所有的故事都會結束

我想為你講一個故事，它就那么干凈清澈地盛開在你最美好的年華里，哪怕斗轉星移你也不會忘記。

[歌]

不活潑也不沉悶，不漂亮也不難看，不出色也不黯淡……總之很平凡——這是她們對你的評價。

活潑，成績偏下，有領袖風范……勉強稱得上是男生中的核心人物——這是他們對他的評價。

在地球上的60多億人中，兩個人在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城市同一個社區同一個高中同一個教室里遇見的幾率哪怕用萬分之一來形容都嫌大。

其實之前你們都認識的，只不過因為一次生日會里發生的小意外，你才忽然有了那種“絕對是緣分呀”的無厘頭浪漫想法。

當時你和好友坐在KFC里，他走過來打了招呼：“你們也在啊。”

“她生日啦。”一個女生指指你，“哎，你來了也唱支生日歌吧。”

“可我……”“五音不全”幾個字還沒說完就被反駁回去了。于是他只好摸摸鼻子，發出比工地的轟鳴聲更令人耳疼的聲音。她們才聽了兩句就笑倒在地叫他停下，只有你說：“我聽著，你繼續唱吧。”

等最后他自告奮勇送你回家的時候，他問你為什么能忍受那么難聽的生日歌，你輕輕的一聲“我也五音不全”讓他望向你的眼神有了一種親近的意味。

可之后你們不知道怎么繼續這個話題，于是沉默中有點尷尬。你知道女生和女生在一起時會討論男生，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時會討論女生，但男生和女生單獨在一起的經歷你卻從沒有過。于是你們都有些不自在，終于你心一橫憋出了一句讓自己后悔了好幾天的話：“啊，知道嗎，泰國有人妖……”

他一笑，拍拍你的肩膀：“你幽默感很怪哎。”

[夏]

于是，你們漸漸熟悉起來。

從當初的“交作業”、“馬上”到了現在的“該交作業啦”、“不會吧這么快那借我抄下你的啊”，語氣漸漸地轉暖，從剛開始略微遲疑的“嗨”到了現在的“《抓鬼天狗幫》的第13集你下載到了沒”，表情漸漸地生動起來……

假如就這樣一直下去也不錯。這么想著，你回頭悄悄地看了最后一排靠窗的那個座位一眼。

“喂，”后桌忽然壓低聲音遞給你一張紙條，然后指指他，“他給的”。

紙條上卻只有個意義不明的“6”，你奇怪地轉頭看向他，他又比了個“7”的手勢。你糊涂地又低頭研究了一會兒紙條才疑惑地望向他，卻發現這次他又比了個“8”。

你忽地了然，飛速地將腦袋埋在胳膊間，臉燙得厲害——每回一次頭，就多一個數字。才上課不到20分鐘，你已經回頭偷望了他8次。

他又遞來了張紙條，“認真學習吧，年級前50名”。

“你，”新來的老師點了他的名字，“你知道杜甫……你最喜歡哪個城市？”原本打算殺雞嚇猴點名批評這個公然溜號的學生，中途卻改變話題，趁機活躍原本閑散的課堂氣氛。

他不急不慢地站了起來，反倒是你聽到了他被點名后嚇了一跳。

“北……”他看了你一眼，忽然一笑，“……銀川”。

你來自銀川。他最喜歡銀川。

[心]

在你從某處看來的《夏日光年》里，女主角寫道：不自覺地在意起外表；有了小小的戀物癖；在知道他“和某某比較配”的時候，會難受起來；就連身為右撇子的自己都可以用左手寫出極其漂亮的他的名字……

而這些變化，你幾乎全都有，只除了那個“以左手寫他的名字”的小細節。

你待了半天，拿出了筆。

他的名字，明明普通無比，卻有著特殊的含義，每寫一筆，你的心就劇烈地跳一下。

忽然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你立刻拿出筆迅速把這幾個字涂成了黑圈。等知道原來是鄰居回家后，你長呼了口氣，盯了這個黑團半晌后又掏出筆重新描繪起來。

那是一顆中間黑色，鑲嵌著銀邊的桃心，溫柔地裹著他的名字，像是誰最秘密的心事。

[暖]

你的成績依舊維持在年級前50名。

你們卻沒有更親近的進展，沒有表白沒有約會甚至連曖昧的話語都不曾有過。可你一直都是開心的，只要看著他的微笑你就能笑出聲。

期末考就在這時來了。

你是第47名，他卻是第400多名。高二就要分班了，但幸好，老師忽然說要尖子生幫助差生。

大家理所當然地把他留給了你。

每個周六，你們都會在下午來到學校，你認真地講著題目，白色的粉筆灰落了一地，要拍干凈黑板擦的時候他站起來接過了黑板擦，迎上你疑惑的目光時微微一笑：“粉筆灰對皮膚不好嘛。”

當然，偶爾也會有其他同學來一起聽，他們偶爾開些小玩笑，可往往在你臉紅時，他就站起來幫你擋了回去。這樣的情形很熟悉吧，《睡美人》里有過，《亂世佳人》里也有過，現在，你的故事里也有了。

所以，很久之后這個小片段還是歷久彌新，每次想起時你都會不自覺地笑出來。

但遺憾的是，他的第361名還是和你超常發揮的第23名隔得太遠，你去了理科班，他則留在了文科班。兩個教室不過隔了一個樓層，如果那層薄薄的天花板忽然塌掉，你就能看到他。

偶爾你也會回過頭去看倒數第一排靠窗的地方，可那里的少年卻不再是他了。

[涼]

你高中時期的朋友都有這么一個特征：你們住得很近，可以上下學一起走，你們在同一個班。而分班后，她們就和你淡了下來，你又有了新的朋友，依舊是同樣的特征。

那么，他走后，你們漸漸疏離起來也沒什么奇怪的吧。

從剛開始的“你也來這里吃飯啊”換成了目光交錯時點點頭表示看見，直到最后干脆成了視而不見，這頂多只花了半個學期。彼時春暖花漸開，卻人走茶也涼。你的高二下學期也這樣被一筆帶過了。

你的成績開始穩定在了前20名內，關于他的消息也永遠是那么零散的幾個，直到某天你們共同參加一個好友的party時，你看著他不知怎么就問了句矯情無比的“你快樂嗎”，他看了你一眼，半天后才大笑起來，說：“你真有趣。”

明明是一如初次交集時的話，不同的地點相同的人卻有了完全不一樣的味道。

你只好陪著他笑了起來，云淡風輕得仿佛什么也沒發生一樣。

笑完后你們就沉默了，這次誰都沒有先開口，你裝作看風景，他裝作認真吃薯條。幾分鐘后他率先站了起來向他的好友圈走去。從你的方向看去，他逆光的背影變得陌生起來，那瞬間你忽然覺得，有什么已經遠遠逝去再也回不來了。

假如要說唯一的意外的話，那就是高二下學期的第一次月考，你和他被分到了同一個考場，當你發現自己沒帶橡皮時，很多人都遞過來多帶的那塊，也包括他。可是當時他距離你那么遠，你想去接卻遲了一步。

后來，后來你知道他和你的班級里最活潑的女生交往時，心顫了顫就恢復了風平浪靜。再后來，在聽說他將你最喜歡的Hello Kitty限量版送給了她時，你只是有些黯然地想，不過一個玩具而已。到了最后，在別人告訴你他又逃課帶她去吃燒烤時，就算你依舊會有點憂傷，卻已經學會了以大腦控制表情，一笑而過了。

可在知道他每周六下午都會陪她出去轉的時候，你還是哭了出來。

[空]

可是，有件事你不會知道了。

那次考試時，他遞橡皮前匆忙地寫了句：“周六還能幫我補課嗎？”所以遞給你時晚了幾秒，就那么幾秒。

而在你的同學錄里：“你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后面，他的回答其實不是空白。他本想寫“喜歡一個人，以為已經用盡了全力，卻沒有讓她感受到”，可下不了筆，于是一切都在時間的流淌中淡成了灰，風一吹，就連他自己也忘記了。

[終]

所有的小歡喜、大無畏、淺憂傷、淡寂廖都會有個終點，就像所有的故事都會結束、所有的候鳥都會回家。

當幾年后你在咖啡廳里坐著，看見玻璃窗外一個少女正逆風偷偷跟蹤同班少年回家的身影時，你也許也會想起以前的自己，那么干凈澄澈，緊張自卑得讓人心疼。

編輯★小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