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已經孤身一人在這個城市里漂了很久,像一棵在暗夜里獨自生長的植物,看不到光亮,感覺不到溫暖。
被朋友拉著去見他,她低斂著眉眼,心里忐忑不安。但只一眼,她便涼了心,他站在她面前,竟自矮了那么幾寸。分開的時候,她偷眼從街上的櫥窗里望去,高瘦的她像一支竹,而他站在她身邊,矮矮胖胖,竟是孩子的模樣。
再沒想過要見他。不曾想接下來的日子里,他不斷地發短信給她,偶爾有小禮物送到她的辦公室,說出來的話像一只溫熱的手,話過處便撫平了她心里的愁,讓她滿心的溫暖愜意。但是,他再也沒有說過要見她。她心里有點歡喜也有點失落,她不知道假如他站在她面前,她會如何反應?笑著抑或者轉身急走,幸好他是如此的寬容,給了她足夠的時間來思考。
過了很久很久,她還在猶豫、還在決擇,而他突然就沒有了消息,不再發短信也不再送禮物、她開始一天天地失落起來。那一晚,有風有雨,她奔波到半夜十二點多的時候才走回家去。打開門的那刻,面對孤寂的房子她突然就蹲下身哭了起來。本能似地,她撥通了他的電話。
搬進他房子的那天起,為了縮小倆人身高上的差距,她偷偷地藏起了自己所有的高跟鞋。有天,和他一起拉著手從街上走過,路過一長排的玻璃櫥窗時,她突然留意到了他們的影子,居然差不多高。再細看,她才發現她的肩有點聳,腰有些彎。她突然驚覺,原來自己愛他已是那樣的深,否則斷不會彎腰曲背,只為了讓他們看起來更像天生的一對。
他不在的時候,她偷偷地翻出了自己藏匿起來的高跟鞋,回想起以前穿著高跟鞋風情萬種的樣子,不由得暗自嘆息。
這樣的發現也讓她的心里暗暗地滋生了許多的委屈,她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知道為了他,自己做出了怎么樣的犧牲。像是撒嬌、亦是賭氣,她開始不斷地尋找機會爭吵,胡攪蠻纏,其實她自己知道,只是想要他的一句肯定,為他所做的那些犧牲。而他似乎一直都沒有看到,或者根本就不愿意承認,只是忍耐地對著她笑,卻從不開口說什么。
她以為他足夠愛她,總有天會向她妥協,說出她想聽的話,但是他沒有,而且她永遠也失去了這樣的機會,他搬出了他們共同住的房子。
他走后,她也迫不及待地開始搬離,這所房子承載了他們太多的記憶。收拾東西的時候。在一個隱密的角落,她卻突然看到一堆壓成扁平的藥盒子,都是有關增高的藥。
她猜,原來他的心里一直如明鏡般地清楚她想要什么。
她一心只顧著自己心里的感受,卻忘了對她而言,那只是委屈,而對他來說卻是深深地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