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著厚厚的夜色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把疲憊的自己扔在擺在客廳里那張破舊的沙發上,然后再也不想動一下。
“我煮了碗雞蛋面,你趁熱吃吧?!逼拮幼诳蛷d的一角正忙著喂我那三個月大的小兒子吃奶。
我應了一聲但沒有起身,可心里卻是覺得暖暖的。為妻子的疼愛。
妻子是南方人,而我是天生吃面粉長大的,至今都吃不慣大米飯。為此妻子隨我的口味改變自己先前的飲食習慣,跟著我學吃起了面食。
吃奶的小兒子淘氣地撒起尿來,妻子一邊忙著給孩子換尿布,一邊用商量的口吻讓我先去把濕尿布給洗一下。
“不是有新買的紙尿片嗎?”我躺著不愿動。
“小家伙用那東西后屁股上老是出紅疹,再說了那玩意也貴啊,能不用就不用吧。”
“省,就知道省,這樣活著不累嗎?”
“可我們不節省一點能行嗎?至今都還沒有自己的窩,我們總要為自己的歸宿想一想呀?!逼拮拥穆曇艉苄?,我知道她是怕驚嚇著孩子。妻子委屈地邊說邊抱著孩子走進了里屋。
我躺著沒有動,整顆心卻被妻子最后的那句話給揪著懸了起來。
是的,我承認現實中的我是不愿去考慮自己所謂的歸宿問題。年輕的時候,不知天高地厚在他人的城市飄來飄去,雖然在這漂泊的途中收獲了愛情,雖然自己也曾狂妄發誓說,一定要在這個美麗的城市打下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傻阶詈?,身心俱乏的自己才突然明白,多少年來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漂流在這個城市的邊緣人!面對著居高不下天文數字般的樓價,作為一個普通的打工仔,我心里清楚今生都不可能在這個城市擁有自己的家!
夢醒了,昔日狂妄的誓言也隨著現實生活中的捉襟見肘而流逝為昨夜的星辰。但日子還得繼續呀。我和妻子商量著結束漂泊不定的生活,回到我那個依舊貧瘠的山村,至少回到那里我們不用再承受漂泊的居無定所的生活呀。妻子無言地抹著眼淚,我清楚妻子打骨子里不愿意跟著我回去那個冰雪和寒冷交織的東北老家的。
父親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催著我回去子承父業,接受家里他那個小賣部和十幾畝并不肥沃的土地,我遲遲不松口,并以各種借口來搪塞著父親的電話催問。請原諒我并不是一個看不起故鄉的人,但不知怎的,每每回家踏上那曾魂牽夢繞的故鄉時,那顆早已被外邊城市的草草木木同化的心總是藏著一種說不出的悲哀。故鄉雖然有了一定的發展和變化,可離自己心中的那個幻想的標準還很遠很遠,尤其是看到原先有幾百人的村子如今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老弱婦孺留守,自己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觸。在自己的意識里,缺少年輕人的地方總是給人一種暮氣沉沉壓抑的感覺,那種生活的環境不是我想要的。
妻子也不同意我回去種地。雖然她也知道現在糧價上漲,政府對種地還有一定的補貼。在妻子的意識里她不愿意承認自己的丈夫是一個莊稼腿子。這其實并不怪她有這樣的想法,因為當初妻子是頂著所有家人的反對和我走到一起的,而支撐她義無反顧地嫁給我是她相信我不會令她失望。可現實……每每想到這,我就覺得自己活得很失敗,對妻子產生一種虧欠的負疚感。
妻子和我商量著說不如到生她養她的地方定居,雖然同為南方,但妻子所在的那個城市物價和消費相對來說還是比外面低一些。我遲疑著不肯表態,因為我清楚自己無法說服父母。受傳統思想同化和禁錮的老人家,打死都不會離開自己祖先留給自己的祠堂和產業,他們也更不能容忍自家的孩子被別人誤解為當上門的女婿,因為那樣他們會沒有面子。
“不早了,回屋睡吧?!逼拮硬恢裁磿r候站到了我面前。
我嗯了一聲隨著妻子回到里屋。小家伙已經睡著了,熟睡里的他偶爾還會在夢中揚起小嘴角笑笑。
“怎么了,不舒服嗎?”妻子見我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憐惜地問我。
我搖搖頭說沒什么,就是覺得心里特煩,整個人對生活都覺得茫茫然的,沒有一點主見和頭緒,真的不知道自己以后該怎么辦?要繼續打工嗎?但終究不能打一輩子工吧?不打工自己又能干些什么?
“別想這些煩心的事了,好好過好每一天才最重要,其他的咱們以后慢慢再作打算?!逼拮幼е野盐彝频搅舜采咸闪讼聛怼?/p>
“快睡吧,明天還要上早班呢?!逼拮雨P了燈在黑暗里朝我說。
“嗯?!蔽覒艘宦?,緊鎖著眉頭盯著眼前黑茫茫的一片,心愈加煩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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