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父子與中國共產黨在意識形態上尖銳對立,但在堅持“一個中國”,反對“臺灣獨立”方面與中共不謀而合。面對海外的分裂勢力,中國國民黨表現出堅定的維護中國領土完整的立場。
反對“臺灣”高于“中國”論調
臺灣與祖國大陸分離的日據時期,在政治上脫離中國,在文化上臺灣人民又不愿意做“皇民”,這便產生了所謂“孤兒意識”,分離主義處于潛伏狀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臺灣沒有解放,在一定程度上延續了戰前臺灣與祖國大陸隔絕的狀態,海外的反華勢力和島內一些戴著不同面具的分離主義者,便炮制出所謂臺灣“托管”和“臺灣地位未定”的謬論,企圖“劃峽而治”,讓臺灣從祖國分割出去。蔣氏父子與中國共產黨在意識形態上尖銳對立,但在堅持“一個中國”,反對“臺灣獨立”方面與中共不謀而合。面對海外的分裂勢力,中國國民黨表現出堅定的維護中國領土完整的立場。

從政治上宣揚“臺獨”容易受到打擊,因而一些“臺獨”人士往往從“文化臺獨”尤其是“文學臺獨”做起。所謂“文學臺獨”,系“文化臺獨”、“臺灣自主論”、“臺灣主體論”的一個組成部分。具體來說,是指國民黨為“外來政權”,“中國文學”也屬“外來文學”,屬“漂流到臺灣來的一縷孤魂”。臺灣文學雖受“五四”新文學的影響,但更受日本文學的影響。這種曾用日文書寫的文學,既不是“中國文學”,也不是“日本文學”,而是所謂的獨立的文學。他們認為,兩岸是“一邊一國”,兩岸文學其實質也是“兩國文學”。兩岸文學交流,不是國內文學交流,而是國際交流,即不同國家之間的文學交流。
上述言論在1950—1980年代大體上處于萌發階段,遠未有1993年李登輝提出“兩國論”后系統化和“學術化”,但只要上述言論一露頭,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的蔣氏父子及其附屬文人,便給予嚴厲的批駁。如1982年9月28日,“黨外”人士發表《美麗島受難人共同聲明》,其中云:“在臺灣島完成民主,遠比中國制造統一更為迫切,更為重要”。當局敏銳地發現這是“臺灣”高于“中國”的論調,便從上到下圍剿,《中國時報》所發表的文章態度尤為強硬。這說明到了多元文化的1980年代,當局的言論尺度及治安處置均沒有松動。
用法律武器整肅“臺獨”

“臺獨”思潮的產生,有政治上的分歧、臺灣社會的特殊性、國民黨對島內人民實行高壓統治等方面的復雜原因。不管什么原因,“臺獨”均損害國家尊嚴,使國民黨的統治地位受到挑戰和動搖,故蔣介石、蔣經國執政期間,對島內的任何“臺獨”言論和行動,均采取嚴厲壓制和打擊的態度。對文學上的“臺獨”傾向,同樣保持高度警惕,不讓其尋找任何機會和借口出現。在1977年鄉土文學大論戰期間,“臺獨派”的“臺灣文學論”已冒頭,有部分鄉土作家強調臺灣農村與中國不同,并由此否認臺灣農村是中國農村的有機組成部分。作為國民黨文藝政策的執行者和發言人陳紀瀅,嚴正指出:“如果說,臺灣是孤立的獨特的,是與中國分裂的,那我們百分之百反對,那是‘臺獨’思想?!标惣o瀅之所以這樣敏感,是因為美國、日本反華勢力在策動和支持“臺獨”,致使臺灣文壇的分離主義傾向始終存在著,零星的事件時有發生。對此,國民黨當局均決不姑息,嚴懲不貸,對那些頑固的“臺獨”分子,則重拳出擊。
為了反對“臺獨”,臺灣當局動用了法律武器,制定了“懲治叛亂條例”,以“涉嫌叛亂”或“涉嫌臺獨”、“破壞國體,竊據國土”以及“顛覆政府”等罪名,給“臺獨”分子和團體治罪,并以軍法審判“臺獨”案件,早在1950年末,蔣介石下令大批抓捕“臺獨”分子,其中最具影響力的是1960年代當局鎮壓彭明敏為首的“臺獨”勢力這一重大事件。曾擔任臺灣大學政治系主任的彭明敏,因宣傳“臺灣獨立建國”和企圖推翻蔣家王朝,被軍事法庭判處8年徒刑。1987年10月,許曹德在臺灣政治犯聯誼總會成立大會提案將“臺灣應該獨立”列入章程,結果被判叛亂重刑。

不許“臺獨”人士回臺灣和查禁“臺獨”書刊
蔣氏父子對“臺獨”勢力決不姑息,1970年代在成功大學中文系教“新文藝”課程的張良澤,以首次講授臺灣文學為名宣揚分離主義思想,為漢奸文學即“皇民文學”翻案。1978年,張良澤投入黨外運動,在美麗島事件爆發后流亡美國和日本。在流亡期間受海外“臺美基金會”資助,鼓吹“臺獨”十多年,否認臺灣人抗日的民族正氣,稱臺灣人為非中非日,介于“漢民”與“皇民”之間的“三腳仔”,并污蔑中國人是“四腳仔”的豬,這種瘋狂的自我侮辱還不算,還熱烈贊揚戰后日本資本“使臺灣獲致社會的安定和繁榮”。當局懷疑他是“國賊”,因而在其護照上加蓋“吊銷”的大紅字,不許他回臺灣,一直到戒嚴令解除五年之后,才允許他返回探親。
詩評家陳芳明,是一個復雜多變的人。他原來以“龍的傳人”自居,可他在1974年離開臺灣到華盛頓大學深造期間看到美國人寫的鼓吹“臺獨”的小冊子《被出賣的臺灣》,由此受其影響背叛了原有的信仰,而中斷學業與“臺獨”領袖許信良一起讓《美麗島》雜志在海外復刊,并以“施敏輝”的筆名在每一期雜志上寫鼓吹“臺獨”的政論:疾言批評執政黨鎮壓“臺獨”勢力做法的同時,為被投入牢房的“臺獨”分子鳴冤叫屈,以致成為“臺獨理論家”,被國民黨宣布為不受歡迎的人,不許他回臺灣長達15年之久。后來,迫于輿論的壓力和島內形勢的變化,國民黨當局于1989年允許他回臺,但只能停留一個月。當陳芳明到北美事務協調會辦簽證時,官方向陳芳明約法三章,其中第一條禁止事項是“不得主張臺灣獨立”,不許參與任何政治性的演說活動。但陳芳明陽奉陰違,一到臺灣便出版三本以反國民黨專制為名宣揚“臺獨”思想的《在美麗島的旗幟下》、《在時代分合的路口》和由他主編的《二·二八事件學術論文集》。這些書和林雙不的《大聲講出愛臺灣》、施明德的《施明德的政治遺囑》、彭明敏的《自由的滋味》一起,被臺灣當局以“主張臺灣獨立,散布分離意識”的罪名而查禁。

文藝團體必須冠“中國”、“中華”之名
蔣氏父子堅持“一個中國”,在“人團法”中規定“人民團體的組織與活動,不得……主張分裂國土”,“有違法者,不予許可”。這是約束黨外勢力組織黨團及其附屬的文藝團體的法令,是專為“臺獨”團體及其活動治罪的。這表現在文藝團體的成立問題上,蔣氏父子認為民間團體的設立應有利于祖國的統一,而不應與“臺獨”思潮沾邊,并對那些假“臺灣”之名行宣揚“臺灣文學不是中國文學”的思想保持高度的警覺。為此,“內政部”明文規定成立民間社團必須冠于“中國”或“中華民國”名稱,而不許以“臺灣”命名——如確實需要,也只能用“臺灣省”而不許單獨使用“臺灣”二字,如1955年6月成立的“臺灣省婦女寫作協會”,便不用有可能引起誤解的“臺灣”而改用“臺灣省”,該會于1969年則干脆改名為“中國婦女寫作協會”。其余團體一律稱“中國”或“中華民國”,如“中國文藝協會”、“中國青年寫作協會”、“中國詩人聯誼會”、“中國古典文學學會”、“中華民國筆會”、“中華民國比較文學學會”等。
國民黨這一政策,直到蔣經國去世后仍然堅持不變。典型的是1987年2月15日成立的“國際筆會臺灣總會”(簡稱“臺灣筆會”),由于是逃避作家體制化,是有主體性和“臺獨”傾向的社團,因而未被核準登記,官方后來在“必曰臺灣”的年代即第七屆李喬會長任內才勉強將其核準,但仍不支持其加入“國際筆會”。
創辦刊物以“臺灣”命名,在兩蔣時代同樣遭到冷遇。吳濁流于1964年4月創辦的《臺灣文藝》雜志,由于沒用《中華文藝》或《亞洲文藝》一類的刊名,曾幾次被“警備總部”約談,質問他不用“中國”而用“臺灣”名稱是何居心,并再三禁止他使用“臺灣”二字。吳濁流年紀大,什么風浪都經歷過,他頂撞官方說:“除非‘臺灣省’改了名稱,我就改雜志名稱”。鑒于他威望高,一直以“漢節凜然”著稱,且又抓不到他轉向宣揚“臺獨”的把柄,當局無可奈何,只得讓其出版,但仍緊盯不放,不時用各種借口向其提出警告?!杜_灣文藝》的另一姐妹刊物《文學臺灣》,因1982年出版的第五集有一篇名為《隔絕》的小說中一段話有問題,被“調查局”強令刪除。至于《笠》詩刊,繞了好幾個彎將“笠”視為“臺灣意識”的圖騰,也被當局識破,難逃“臺獨同路人”的指責。
“臺省文藝”是“中華文藝”的組成部分
和“一個中國”政策緊相聯系,蔣氏父子認為只有“中國文學”,而無獨立于中國之外的“臺灣文學”;只有“中華民國臺灣省文學”,而無脫離母體、具有特殊含義的“臺灣文學”。正因為如此,由官方文人尹雪曼主編的《中華民國文藝史》,只有“中華文藝”而無“臺灣文藝”。談到本地區文藝時,用的是“臺省文藝”而非“臺灣”的稱謂。且全書著重的是外省作家的創作而非“臺省”作家的作品。這固然體現了編著者對鄉土文學的嚴重偏見,并為后來臺灣文壇外省作家與省籍作家的矛盾加劇埋下了禍根,但該書認為臺灣只是中國的一個省,“臺省文藝”不應脫離中華文化這一母體的思想,并沒有錯。這一主張也影響到了大學中文系的學科建設。1990年代初,曾有日本學者要求到臺灣大學進修“臺灣文學”,官方的回答是“只有中國文學,無臺灣文學”。這種回答過于籠統,且無視取材于臺灣土地和人民的鄉土文學或者本土文學的存在,誠然不對,但認為臺灣本地的文學應為中國文學的一部分,則是正確的。也正是基于這種觀點,官方于1984年和1999年兩次出版的作家辭典,均以《中華民國作家作品目錄》命名而不使用《臺灣作家作品目錄》的書名。

在“臺灣文學館”的籌建和成立過程中,也有“中國結”與“臺灣結”的碰撞。1992年,官方不許該館用“臺灣”命名,但為考慮對方的接受程度,便省去“中國”二字而用含糊的“現代文學資料館”取代,其用意是在(中國)現代文學名義下包括臺灣文學。
不準成立“臺灣文學系”
為了防微杜漸,防止“臺獨”思潮向高等學校滲透,國民黨長期不許在大學中文系開設有特殊含義的“臺灣文學”課程,申請增設這類課程也只允許在中文系名義下加開,而更不允許單獨成立“臺灣文學系”和“臺灣文學研究所”。如1990年代中期臺中靜宜大學有意在中文系里設立“臺灣文學組”,官方認為這是讓“臺灣文學”脫離“中國文學”的危險嘗試,因而不核準。后來迫于臺灣本土化愈演愈烈的趨勢,也由于李登輝背叛了蔣氏父子反對“臺獨”的思想,淡水工商管理學院(后改名“真理大學”)經過“七上八下”(七次上書,第八次獲準),才于1997年2月率先成立了全臺灣第一家“臺灣文學系”。
如果說,民進黨執政前國民黨還不許設立“臺灣文學系”,或認為設專業就應該在中文系之下的話,那到了陳水扁上臺后,“臺灣文學系”的建立不再是下面請求,而是由上層鼓勵。2000年8月,“教育部”通令國立19所大學籌設“臺灣文學系”和研究所。主政者十分明白:文學的作用雖然有限,但文學可以推動政治,有時甚至可以越位,走在政治前面。一旦將“臺灣文學系”與各大學中文系、外文系、日文系并列,具有特殊含義的“臺灣文學”就不僅是為臺獨梳妝打扮的脂粉,而且是給臺獨張目、插向中國文學的一把利刃?!芭_灣文學系”和研究所的一些教授志不在學術而在分離運動,以至有人認為他們運動高于學術。文學研究實際上被‘非學術論述’所壟斷。”
不許用“臺語”取代“國語”

是堅持國語寫作還是用所謂“臺(灣國)語”寫作,這也牽涉到臺灣地區文學走什么道路的大是大非問題。蔣氏父子認為,語言寄寓著民族精神,并從臺灣歸屬中國的關系出發,主張中國人應該講“國語”,“國語”應成為官方語言。用漢語寫作,用“國語寫作”,才是中國文學的唯一出路。基于這種看法,臺灣當局除在光復后初期允許中、日文并用外,在過渡期結束后的1946年,便雷厲風行推行國語本位政策,全面廢止日文寫作,禁止學校用日語授課,停止媒體的一切日文版,甚至連日語唱片也取締,以樹立“國語”的霸權地位。對那些習慣用日文或“臺灣話文”的作家,當局強制他們學習“國語”。當有人認為臺灣與大陸在互不相同的航道中發展,兩岸存在著不同的社會條件和生活方式,因而作家應用“臺灣話文”寫作時,蔣氏父子對這種企圖顛覆國語統治地位的言論,毫不退讓:語言學里,沒有“臺灣話”。認為所謂“臺灣話文”,說穿了就是閩南話和客家話,這兩種“話文”皆為中國大陸方言,而不是什么獨立于漢語之外的“臺語”。
鑒于1949年后移居臺灣的人所使用的是各省不同的方言,如“國家”,有的人發音為“果家”,有人說“愧家”;有的人把“日本”說成“一本”,有的說成“二本”,個別的發音為“四本”,因而為了有利于溝通,當局大力推廣“北京話”,除辦有《國語日報》外,還倡導具有祖國意識的作家應用純正的中文寫作,剛性推行“國語”的語文政策。
(摘編自《中華讀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