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看不到它們,它們卻與我們“親密接觸”:一張流通著的紙幣上至少有30 億個細菌, 沙門氏菌、大腸桿菌、綠膿桿菌、金黃色葡萄球菌、變形桿菌,以及肝炎病毒等,簡直就是一艘超級“細菌航母”;我們隨手抓起一把土壤,里面至少有10 億個細菌;我們以為刷得潔白的衛生間一定很干凈,事實上,無數的細菌正在角落里嬉鬧繁殖。
最親密的鄰居
研究人員曾做過一個試驗,從流通市場換回的68 張一元舊幣中,5 張紙幣上的細菌足以讓健康狀況良好的人得病,59 張能讓免疫系統受損者(如艾滋病病毒攜帶者或癌癥病人)引起感染。“你在一天中能遇到多少細菌?”你可能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但人體的皮膚表層居住著數量龐大、種類繁多的細菌群落。
不要說在我們的皮膚和頭發里的細菌部落,在身體內部也充斥著數以億計的細菌。在我們的體內,有一個龐大而且與我們的健康密切相關的細菌世界。它們的數量是你身體細胞總數的10 倍還多。所以,它們對于人體的健康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我們的內臟中就有近90萬億個細菌在“安營扎寨”。我們之所以會長齲齒,不是真的有蛀蟲,而是因為口腔中有各種細菌生存,它們在分解利用食物中的糖類時產生許多有機酸,會腐蝕牙齒,留下難看的小洞和黑斑。
人的大腸更是細菌的天堂,因為那里有豐富的食物,合適的酸堿度和溫度。這些菌群通常對人體沒有危害,相反它們還有一個文雅的名字——“益生菌”(意指有利于生命)。這些益生菌在自我繁殖生活的同時也為人體做出了許多貢獻,它們提供維生素、葉酸及氨基酸等物質,幫助人體降解食物,參與食物的消化和吸收。
當然,絕大多數細菌是非致病的。通常它們和我們的身體融洽相處。但是,當致病菌進入我們體內或者體內細菌群落紊亂時,我們就有可能因不能抵抗它們而生病。
成敗抗生素
感冒了,怎么辦?或許你會說:“用些青霉素。”使用了青霉素,很快康復了。但是,下一次感冒時,它還會有用嗎?在大多數時間里,我們和細菌和平共處,但有時這個動態的平衡也會突然被打破。在世界上的第一種抗生素——青霉素被發現之前,每年有數以百萬計的人死于某種在今天可以被輕易治愈的傳染病。青霉素的發現是人類與疾病斗爭史上的一座豐碑,步入抗生素時代之后,人類的平均壽命增加了15年。
有了各類抗生素,許多瘟疫已經被我們消滅,我們似乎可以陶醉在這場戰斗的勝利中了。然而,時至今日,雖然我們已經有了更多更好的抗生素,但越來越多的可怕疾病隨之而來:從“世紀瘟疫”艾滋病到非典,還有瘋牛病和禽流感,人類非但沒有將這些微小的生物統統消滅,反而使更多更難對付的致病菌出現。原因何在?由于濫用抗生素,這些細菌因本身的適應和保護機制,很快發生了變異,具有越來越強的耐藥性,人類的免疫能力卻越來越低。人類與這些致病菌的戰斗陷入一個怪圈:用更強效的抗生素,人類取得了短暫的勝利,然后致病菌迅速變異并產生抗藥性,然后再次感染人類。
開啟編碼基因
科學家已經意識到,要戰勝細菌不能簡單地依靠抗生素。為了尋找對付這些微小生命的新方法,科學家首先要做的就是破譯細菌之間的“語言”。
細菌在人體內橫行肆虐,并不是散兵游勇似的單個作戰,因為單個細胞很容易被人體自身的免疫系統所殺死。與人類的活動相似,一些細菌在它們開始某種活動前需要具備一定的“法定人數”(即需要有一定數量的個體存在),科學家將它們對這種狀態的感應叫做“群體感應”。細菌只有在感受到周圍同類的相當數量之后,才會做出是“養精蓄銳”還是“蠢蠢欲動”的決定。當細菌的數量達到某種程度時,破壞活動就開始了。例如沙門氏菌,要等到集結成群后,才釋放足夠的毒素致使其宿主患病。
那么,細菌是如何感應這種狀態并彼此溝通行動的呢?細菌界也會使用各種“語言”,有些“語言”已經被科學家成功破譯。自然情況下,細菌通過釋放化學信號和同伴進行交流。它們向外分泌出某種化學物質,以霍亂弧菌為例,每個細菌能釋放出一種小分子,每個細菌表面都有受體蛋白,能夠感受這種分子。當分子的數量達到特定的水平時,受體蛋白發生變化,使細菌感知它們有了足夠的“人數”,繼而開始發生變化:開啟編碼基因,合成并釋放毒素刺激宿主,導致嘔吐和痢疾,排出更多的致病菌。
每種細菌都有自己的秘密“語言”,有趣的是,大多數細菌擁有共同的“方言”:化學信號。在所有的細菌中,化學信號均起源于同一個基因,它在“群體感應”中被作為信號語言使用。研究人員將大腸桿菌與一種會發光的海洋細菌混合在一起,結果發現,任意一種細菌的化學信號都可以調節這種海洋細菌發光的強弱,并打開大腸桿菌中的“法定人數”感應基因。
科學家還發現了一些具有特殊指令的細菌“語言”:在生存壓力增大時,大腸桿菌會通過各種競爭生存下去,其中包括分泌一種叫做“胞外死亡因子”的物質,這種物質能使細菌自殺死亡。細胞死亡對單個細菌是不利的,但通過“胞外死亡因子”作用于一個群體,就能使細菌成為一個整體。
馴服細菌
細菌這種特殊的語言交流方式,給科學家帶來巨大的啟示:跟細菌聊聊天,讓它們乖乖聽話!既然細菌需要感知一定數量的同類存在才會行動,那么切斷它們之間的聯絡網,讓那些“化學語言”無法溝通,或者降低“化學語言”的濃度,使之達不到開啟細菌反應的濃度,使細菌的破壞活動無法進行。這是一種完全不同于抗生素的途徑,科學家認為它不會帶來細菌耐藥性的增強。此外,我們還可以利用特殊的“語言”向細菌“發號施令”,比如利用“胞外死亡因子” 向致病菌下達“自殺”指令,讓其自我消滅。
科學家當然不滿足于利用現成的細菌“語言”,他們希望通過遺傳改造讓細菌用人類制造的“語言”進行彼此間的交流。將一些特殊的基因加入致病菌的體內,把這些經過改造的致病菌混入到同種細菌的自然菌群中,然后提供某種特定的化學信號,觸發改造過的細菌做出應答,被改造過的細菌就能夠產生毒性物質將細菌殺死,或者是向同類發出錯誤的指令。研究人員相信,我們可以征服更多的致病菌。也許有一天,可以跟所有的細菌“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