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就這樣?
第一印象之舉足輕重,是因為你不可能擁有第二次機會去制造它。這只是說,如果,如果第一印象僅僅只是有關長相、身材,甚至那含糊飄忽的所謂氣質(拜托,現在真的還有誰在用這么土的詞嗎?),丹尼爾·克雷格不可能是詹姆斯·邦德——第一印象如是斷言。
首先我們不知道他是誰。那是2005年的事了。他在《古墓麗影》里探過險,在《毀滅之路》中開過槍,在《西爾維婭》中吟過詩,可我們還是不知道他是誰。我們關注安吉麗娜·茱麗,我們欣賞保羅·紐曼,甚至欣賞已經變成胖子的湯姆·漢克斯,瘦到病怏怏的格溫妮絲·帕特洛也能博得我們些許感慨,可我們沒注意丹尼爾·克雷格。這個人是誰?
其次,不管他是誰,我們反對他。還是很久以前,三年那么久的時間之前,當第六任詹姆斯·邦德的人選公之于眾時,認識他和不認識他的人,都很嘩然。認識他的人,很奇怪這個一直活躍在獨立電影界,玩小眾電影的人,能扮演超級大熱門(也許是超級大俗人)邦德?不認識他的人,發起了反對克雷格同盟,Craignatbond,com網站首頁敦促網民抵制《皇家賭場》,他們,攻擊克雷格1.78米的身高、瞳孔的顏色、五官的形狀。他們對克雷格的發色尤其不滿,因為他金發碧眼。而邦德,分明黑發棕眼。
最后,我們忽略他,我們反對他,并且還不給他多少同情分。理由多么充足,因為,他,實在貌不驚人。無須用007這種高難度標準來要求,就從最普通的審美角度來判斷,第一印象說,丹尼爾·克雷格,我似乎無法迷戀你。
可是,《皇家賭場》上映后,丹尼爾·克雷格版的詹姆斯·邦德,收獲了全球粉絲的心。
美女
第一印象之脆弱不堪,是因為你可以察覺太多破綻,這只是說,如果,如果你有時間認識這個人久點的話。
破綻在丹尼爾·克雷格這里,就成了我們解碼這個人的線索。我們十分樂于解開這些糾纏在一起的繩結,只因為直覺和經驗告訴我們,這將通往比長相、身材,甚至比那不知所謂的氣質更豐富、更厚重的東西——某種可以沉淀下來,不被時光所掠奪的東西。
既然他在《皇家賭場》中表現得那么深情,既然他讓邦德成為一個身陷愛河的毛頭小子,既然他已經有了規模龐大的女性粉絲群體,那讓我們先從八卦開始吧。
我們好奇,這樣一個相貌平平的男演員,為什么能吸引到那么多漂亮女星?八卦小報說他陪伴著相貌甜美的西耶娜·米勒走出了裘德·洛的陰影,還傳言他是名模凱特·莫斯的親密男友,當然他與妮可-基德曼的關系也不錯,兩人合作過《致命拜訪》之后就成了好朋友,接著又一起拍攝了《黃金羅盤》。
當戲里的款款柔情和戲外的香霧云鬢相映照,這個男人的魅力值便撲朔迷離了。而當我們深究那些粉紅新聞時,竟找不到任何可靠的消息源。《夾心蛋糕》的導演沃恩這么評價克雷格,“他很認真地對待自己的職業,并且注意保護隱私。他做演員不是為了名氣,而是因為他熱愛表演。”
搜羅一切渠道,我們只得到基本事實:他把家安在倫敦,工作之余,閱讀旅游,愛打橄欖球,支持利物浦足球俱樂部。這樣的訊息幾乎等同于,我們對他的私生活一無所知。“我并不喜歡人們在我母親的房門前守候,這就好像特務機構盯上了你。我試圖讓自己的私人生活盡量私人,這是我唯一能做的。”盡管短暫的婚姻帶給他一個12歲的女兒,但他從來沒對媒體提到過女兒或前妻。
專業
詹姆斯·邦德是經過嚴格訓練的特工:丹尼爾·克雷格則是天生的演員。他對演戲的興趣來自身為藝術課教師的母親的鼓勵。6歲,丹尼爾就在學校舞臺上表演,16歲,他跟著英國國立青年劇團四處巡演。新演員謀生艱難,他也毫不例外地曾到廚房洗過盤子,到餐廳當過侍者。直到1988年,他進入了音樂和戲曲市政廳學校,一起學習的還有如今最好的英國演員伊萬·麥克格雷格和約瑟夫·費恩斯。
1996年,BBC電視劇《我們北方的朋友們》給了他不錯的薪水和知名度。他可以繼續電視劇這份事業,很輕松地混個十年二十年,也許酗酒,也許腆著大肚子。但終于,他還是決定去做電影,這條路更難,但生活的密度更緊湊。不輕松,但也許更有趣。
從小配角一路挨到主角,2003年的影片《母親》,他扮演一個做體力活的肌肉男,與女友的母親上床。他母親帶著一幫老朋友去電影院,“看,這是我兒子。”
頂級間諜詹姆斯·邦德自有一套殺人的邏輯。想在人才濟濟的英國電影界冒尖,丹尼爾也有自己獨特的表演套路。“我想在開始拍攝前做完一切的準備工作,這樣一旦開始拍攝,就忘掉表演,忘掉一切。如果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怎么說臺詞,不知道我是誰,那么我將永遠也不知道我是誰。”
當擁有007故事版權的芭芭拉看到丹尼爾在《夾心蛋糕》中表現之后,就把他列在了邦德候選人名單的第一位。“他具有邦德的一切元素,性感、迷人、有男子漢氣概,但也可以十分危險。而且他很年輕,是第一個在首部007電影《諾博士》問世之后出生的邦德。”
索尼的主席艾米·帕斯卡說,“我們幾乎考慮了世界上每一位男演員,但自從芭芭拉看了《夾心蛋糕》中的克雷格之后,他就成了頭號考慮對象。”
制片人和公司都看好他,但八卦小報和網絡抨擊確實給他造成了壓力。“我知道人們對邦德的熱情,我理解這種熱情……通常,等到首映式過后,等媒體都看過全片之后,我們才開始得到評價。我當時就想,‘看這部片子,然后你可以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先看片’與那些指責我長相的言論針鋒相對沒有意義。”
勇氣
詹姆斯·邦德也會犯錯誤,由于判斷失誤,他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丹尼爾認為自己的表演生涯也犯過錯誤——事業早期對工作沒資格挑揀,必須付房租,必須養活自己,其實,參與的某些電影談不上錯誤,只是他希望,如果沒拍過那些影片就好了。
有了選擇余地之后,克雷格堅持自己的標準,只接受讓自己感興趣的角色——角色處于某種變化當中,或者試圖改變周圍世界。“如果我做過了某項工作,我試圖不再重復它。我想讓自己保持興趣,對演員這份工作保持新鮮感,因為我熱愛它。它對我而言很珍貴,因此我想讓它盡可能有趣、奇妙。”
接受詹姆斯·邦德這個角色,不是個輕率的決定。實際上,那幾乎是個焦頭爛額的決定。丹尼爾看重的是角色內涵,這之前,他甚至沒參與過真正意義上的動作片,更何況這個家喻戶曉的間諜,還承載著英國文化的重量。
“二戰后英格蘭出現了一種身份危機,曾被它遠遠甩在身后的那些國家都崛起了。隨之小說里出現了詹姆斯·邦德這個角色,絕對不列顛,絕對迷人,但是同時似乎在對整個世界說‘去你的’。我想這個角色的精華也許在此。這就是讓這個題材這么多年經久不衰,并且將繼續熱下去的原因。”
現在,世界有了很大變化,“但我不認為我們的困惑就比過去少了。這是為什么人們喜愛動作片、科幻片或者邦德系列電影的原因。我們的動作英雄也許不能回答一切,但至少知道誰是壞蛋,并痛快解決了他們。”
邦德給歷任扮演者帶來的,都是定型危機。不成功,演藝之路就此斷送:太成功的話,他便從此只能成為詹姆斯·邦德。
但兩年前的《皇家賭場》,影片野心在于回歸老式動作片傳統,肉身搏斗,激烈追逐,一個單純的信仰英雄的時代。關鍵是,這個英雄流淚、流血,還會心碎。這是D07系列的開篇故事,也是力圖挖掘主角心理的一個故事。
“20年后,坐在酒吧角落沉湎過去,‘我本來可以演邦德’,這不是我想象中的景象。但是如果我在20年后坐在酒吧角落,‘不錯,我做了這些’,這樣我會開心些。”
接下這部電影后,丹尼爾用他一貫的工作方法來做準備。“我每一部邦德電影都看了三到四遍,力圖了解這個角色在過去是如何被刻畫的,然后將這一切拋之腦后。如果不是要做一部不同以往的007電影,那就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我們不能把邦德帶到一個過去從未到達的地方,就等同于浪費時間。”
努力的結果,我們都看到了。盛裝打扮的女粉絲們在紅地毯旁嘶聲尖叫,有人為他寫詩,挨個兒歌頌他的眼睛、鼻子、嘴唇、頭發、皮膚、肌肉……而這些,卻是他當初被挨個兒抨擊過的理由。
“在街上,我更容易被認出來了,收到了更多劇本,但是,我試圖不讓它改變自己……更多人知道了我是誰,我很幸運成了這個電影傳奇的一部分,但我仍然是一個尋求好劇本的演員。它沒讓我變得特別或給予我超能力。”
更可貴的是,他本身也代表了女性對男性審美標準的回歸,一個值得信賴的男人,守護家庭、忠于事業、進取卻寡言,內在魅力點亮了平凡皮相。再看一眼,你是否已經迷上了他?
永遠的男色時代——詹姆斯·邦德們
這個世界欣賞美女,也欣賞俊男,男色時代遠非2001年的F4所能開啟,也絕不是好男兒和快男兒能一言以蔽之。對男色的品鑒,一直存在,秘而不宣。只要想一想,從電影進入制片廠模式以來,有哪家電影公司選擇男主演,敢不考慮家庭主婦和閨中少女的意見?
肖恩·康納利。伊恩·弗萊明的第一部邦德小說于1953年發表,1962年,肖恩·康納利就任銀幕上的第一任邦德。他是蘇格蘭人,當確定由他來扮演一個地道英國間諜時,媒體躁動,但作者反而因為他的出色表現,甚至在寫作中強調了主人公的蘇格蘭背景(邦德的母親被設定為蘇格蘭人)。
上世紀60年代不是太平歲月。大規模的戰爭早已結束,人為劃分的壁壘卻依然森嚴。歐洲仍在試圖檢驗各種理想,美國建國以來最大一次對制度的沖擊正在醞釀。那是在迷霧中尋找方向的歲月。人們期盼強有力的聲音,他們愿意看到一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冷靜、聰明、眉宇硬朗、身手敏捷的肖恩·康納利成了時代的心理投射。由此,他接連演了五部007,40年過去,這個蘇格蘭人的魅力甚至打敗了時間,即使頭發花白,他也可以在《石破天驚》和《偷天陷阱》里惹來女性觀眾驚呼。
1969年的《女王密使》,男模出身的喬治·拉贊比上任。他除了演技欠缺,更糟糕的是毫不狠辣,演戲猶如走臺步,哪像個擁有殺人執照的頂級特工?女性們愛邦德的前提是,這個人必須先成為邦德。
羅杰·摩爾。上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中期,他占據了邦德系列的銀幕。早在60年代播下的女性解放的種子,在這20年間開花結果。女人們再次大舉進入職場,這次,她們滲透了各個行業,各個工種,并站穩腳跟。一個強勢的男人,確實值得愛慕,但這個男人能文質彬彬,還懂點幽默的話,則是獨立女性的最佳伴侶了。1985年,58歲的羅杰·摩爾遮掩著自己的禿頂,演完了自己的第七部007,從此投身聯合國救助貧困兒童的事業。
提摩西·達爾頓,主演了1987年和1989年的邦德系列。這是位經驗豐富的戲劇演員,背著莎士比亞的臺詞長大。他只隨便站著,就似乎泛著人性的深度和世態的蒼涼。這個版本的邦德英俊非凡,舉槍殺人時,仿佛帶著哲人的慈悲。時間走到了更加隨性的90年代,決斷、果敢、硬朗、幽默,這些品質都司空見慣了,更加吸引女人的是歲月積淀的深度。
皮爾斯·布魯斯南,最為人們熟悉的007。他被譽為最英俊的詹姆斯·邦德,也是最公式化的邦德。名車+高科技+美女,男人們都很羨慕他,偏愛壞男人的女孩子,也著迷于他。他事業不錯,風度翩翩,流連花叢,永遠不作承諾。布魯斯南的成功還借了時代的東風,他畢竟是在時間上離我們最近的邦德,衣著、發型均無隔閡。此外,電影技術的飛速發展養刁了觀眾的胃口,光是炫目的特技就已把過去的影片拋在了身后。離我們最近的邦德,成為了如今的我們最容易接受的邦德。
當然當然,這都是在丹尼爾-克雷格出現之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