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電影或電視劇的時候,片中主角的命運、愛情總是能引起我們的關注,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與此同時,我們也許忽略了一個群體——群眾演員。
戰爭中被殺死的士兵,逃荒路上衣衫襤褸的難民,武俠片中黑衣蒙面的打手,他們被統稱為:群眾演員。雖然只能在屏幕上占據一個角落,留下一個背影,但他們卻用自己對表演的熱忱,追求著自己的演員夢想……
阿權:學會“飛檐走壁”
阿權少年時調皮搗蛋,被父母送去學武,這一學卻讓他走上了武行的道路。有一技傍身,阿權在片場討生活比較容易。有一次,他跟著一家電影制片場到橫店影視基地拍戲,看到基地門口坐著許多人,有的在打牌,有的打著瞌睡,詢問之下才知道這些都是群眾演員。當時阿權就做了個決定,與其自己找電影拍,不如讓導演來找自己。于是,他加入了這個龐大的隊伍。
初到橫店,阿權和人合伙租了間小屋,沒有床,鋪上幾張草席,便呼呼大睡。通過一段時間的磨合,阿權與群頭(群眾演員的頭目,負責把演員介紹給劇組,收取介紹費)的關系近了,開工次數也多了,生活逐漸好轉。有時候,一連幾個武打片在橫店開拍,阿權就變得很搶手,有一次,兩個劇組的制片人為了爭奪阿權還大打出手。
時間長了,因為干武行,阿權也留下了一身傷,記得拍《十面埋伏》時,竹林那場戲是高空打斗,只要一上場,威亞(鋼絲)就勒在胃部,未經過訓練的人上去沒轉幾圈就吐了,阿權憑自己的經驗撐到最后一刻,竹子很密,阿權卻要在里面高速“飛行”,躲不及就會與竹子撞個滿懷,腦子還是暈乎乎的,可表演卻不能停,有時候阿權覺得自己比專業演員還敬業。一場竹林打斗的戲一直拍到中午,被放下來的時候,阿權已經不會走路了,長時間吊著威亞,兩條腿都麻了,怎么掐都不疼,過了10多分鐘才恢復。
工作雖然辛苦,阿權也有特別滿足的時候,當他看到《十面埋伏》竹林大戰中自己的表演時,就把什么都忘了,雖然鏡頭一晃而過,但對阿權來說卻是最大的紀念。
小薛:不止一個“傻根”
小薛,陜西西安人,父母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高中即將畢業的時候,為了掙錢養活自己,找了一個搬運工的活,一個月300元。可是時間一長,他不甘于這樣簡單的工作,找到了職介所,第一次聽說還有不要學歷、不要經驗、什么要求都沒有的工作——群眾演員。
去了之后,對方讓小薛表演幾個自己拿手的絕活,他說了地方方言,結果導演說暫時不需要這樣的群眾演員。但是考慮到小薛生活困窘,導演同意讓他跟著劇組打雜,每天20元薪水。
后來,小薛和幾個朋友一合計,準備也北上,當“北漂”一族,在他們眼中,北京的薪水一定要高出很多倍。
過了一個多月后,小薛他們開始接到活了,沒有臺詞,每次收入是50元。有一天晚上10點多,某劇組的負責人來了電話,讓小薛第二天早上7點前務必到御道街拍片子,交代了要穿西裝和皮鞋。小薛打電話找朋友借服裝,當天的戲份是讓他坐在咖啡館里從這個位置移到那個位置,25元收入。后來,導演看小薛演得賣力,說正好缺個人事助理,問他愿不愿意干,一天30元。跟著劇組,小薛有更多的機會參加演出,比如《如果沒有你》(還沒有公映)的拍攝;還在《軍醫》里面擔任了一個保安隊的小頭目……有一次在江蘇綜藝頻道《人間》欄目里演兒子的角色,那次經歷讓小薛永遠無法忘記。故事大概是說一個母親非常疼愛自己的兒子。但兒子有點叛逆,不理解母親。小薛在劇本里的臺詞就一句“媽!”導演試了好多其他群眾演員,感覺都不到位,讓他試試。小薛看到那位“母親”的眼神,在那一刻他突然想到自己這么多年在外,都很少和母親呆在一起,日子如此艱辛,也不知道母親在遙遠的故鄉到底怎么樣了。是啊,那么多年沒好好叫一聲“媽”了。他的眼睛很快便模糊了,叫出了那聲“媽……”在場的人都很驚訝,他們無法想象小薛能把這個角色演繹得這么到位。他清楚地記得導演說:“你真放得開,像一個真正的演員,我怎么不早挑到你呢?”聽到導演的夸獎,小薛充滿自信,他相信世界上不止有一個王寶強,自己的演藝道路一定能走得更好。
小潔:無聲的對話
彭潔,出生在重慶的一個土家族家庭,從小就熱愛文藝活動。后來考上了廣東工業大學,在學校里一直是個文藝積極分子,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真正演一場戲。誰知,這個機會還真來了。
小潔曾經把自己的資料交給許多藝術推廣人。
過了一年多,突然有一天,藝術推廣人打來了電話,說有個當群眾演員的機會。按照推廣人講的時間、地點,小潔準時到達。
推開大門,小潔看到了一片繁華的景象,攝影機、反光板、工作人員、大胡子導演……大家都在有條不紊地忙著自己的活兒。這時候,制片帶了一個和小潔同齡的女孩過來說:“這是你的搭檔。”小潔和那女孩面面相覷。原來,今天她倆的戲份是演一對路人。大胡子導演要求她們倆邊走邊聊邊笑,馬上開拍。陌路人如何瞬間變得親密無間?小潔倒是想了個辦法,她和那個女孩把談話內容定為:導演多久沒有刮胡子了。一開拍倆人就開始竊竊私語,誰知導演突然喊停,嚇得兩個女孩以為導演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內容。其實不然,導演要求談話不能出聲,只能做嘴形。于是,第二次再拍,小潔和女孩就對起了口型,“我猜一個月沒刮。”“我猜兩個月。”兩個女孩的無聲談話,基本上就在反復討論時間的長短。
這個鏡頭總共拍攝了有三四次,女孩們關于導演胡子的無聲討論也進行了三四次。每次導演一喊停,她倆就哈哈大笑,又不敢太大聲,最后憋得臉也紅了,腰也彎了。
阿飛:像“喜劇之王”
2002年,阿飛從河南一家藝校畢業,沒有機會進入正規的劇組,只能“曲線救國”從做群眾演員開始。他扮演的第一個角色是個小兵,只有兩句臺詞。換好服裝,背熟臺詞,上場前導演問他會騎馬嗎?他說不會。導演便對劇務說:“把他的服裝脫了,找個會騎馬的換上。”
第二場戲是戰爭題材的,大暑季節,阿飛要演50個死尸中的一個,因為在片場演死尸,能得到一個去晦氣的“紅包”,酬金會稍高一些,所以阿飛主動報名。他和其他群眾演員被安排在事先挖好的大坑里,有的上身打著赤膊,有的則穿得衣衫襤褸,開拍前,現場的副導演要求他們每個人在身上、臉上摸些泥灰。當他們按照要求“裝扮”完后,就一個個地跳進坑里,現場副導演要求他們擺不同的造型,有的趴著,有的側臥,而阿飛則被要求擺了一個高難度的造型,頭架在右邊“死尸”的腰上,一條腿則架在左邊“死尸”的腿上,導演一喊開拍,誰都不敢動。就這樣,來來回回,拍了很多條,阿飛就在坑里躺了一天,有時泥灰鉆進鼻子,忍不住打一個噴嚏,就被導演大罵:“連死人都演不好。”躺在地上,接受大地的炙烤,閉上眼睛,阿飛想到了家人,想到自己的演員夢想,淚水就從眼睛里流了出來。
在片場久了,阿飛漸漸摸索出了一條道路,他用別人偷懶睡覺的時間,去給燈光師、場記幫忙。他希望更快地熟悉這里的環境,才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角色。
當初和阿飛一起混劇組的朋友,都吃不了群眾演員的苦,陸續離去了,只有阿飛還在堅持自己的演員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