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人越放手男人反倒有自制力
一個男人老是處在一種認罪道歉的狀態,即使再怎么樣也會有心力交瘁的時候。與王梅認識時,我已與大學時代的女友同居了7年,那時我們的感情已經出現了冷戰,而王梅當時也有一個在一起3年的男朋友。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話劇院的一個排練現場,當時我們正在排一個戲,有些動作需要專業的指導,王梅作為歌舞劇院的臺柱就被請過來了。別看王梅人秀秀氣氣,可是對我們要求挺嚴格。不過,排練完了以后,她又好像變了一個人。我們一幫哥兒們抽煙,我開玩笑地對王梅說,你抽嗎?她爽快地說,抽。抽“駱駝”嗎?我又想激一激她,沒想到又是一句“抽”。一下把我鎮住了,這女孩有點個性。那一天我們去一家小酒館吃飯,大家都逗這個小老師:“王梅,喝點酒,來點二鍋頭怎么樣?”王梅笑了一下就說:“好呀,沒問題。”接著,王梅和我們一樣鬧酒,一幫哥兒們就這樣喝酒聊天,氣氛特別好。當時,我就有一種感覺,我和這女孩可能會有故事。喝完酒,有哥兒們提議去唱歌,王梅又同意了,這女孩就這點好,特別會融入,從不會像一般小家子氣的女孩一樣破壞氣氛。
那一天散場后,大家零零散散地走了,王梅走在我邊上,看不清她的臉,她突然對我說了一句:“其實你挺內向的。”我心里一驚,這話只有我爸對我說過,在外人眼里,我總是那種能在各種場合調動氣氛的人,朋友特多,一般人絕不會用這個詞來評價我。我當時心里咯噔跳了一下,這女孩不一般,感覺特到位,總能看到一個人骨子里的東西。
后來的日子,我和王梅的接觸越來越多,慢慢我發現我們身上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我說的她都懂,她的想法我總是能明白都能認可,我們在一起的感覺就是舒服。王梅這人身上有一種一般女孩沒有的大氣,她看問題從沒有我們慣常的那種迂回和復雜,特別透明,但絕對心里有數。我就是從她身上學到了不要把事想得太復雜,這樣反倒讓自己輕松了不少。
其實,那時即使沒有王梅的出現,我和女友的感情已經出現了危機。認識王梅時,我和女友實際上已經分居了,在一套公寓的兩間房里,感情已有了裂痕,我心里明白可能很難長久,因為一個男人老是處在一種認罪道歉的狀態,即使再怎么樣也會有心力交瘁的時候。
女友是外企的白領,喜歡過那種按部就班有規律的生活,這也沒什么不好,可是我的職業決定了我沒辦法做到這一點。我們劇院白天要排練,晚上要演出,所以女友就經常為這事很不高興,我們的矛盾越來越多。說實話,我天生很會寵人,我和女友是從校園戀人開始的,感情很深,我把她當孩子一樣去寵,什么都讓著她,最后變成了什么都要聽她的,她一說不我就沒什么話了,現在想起來當時我真的有點累了。最要命的是我的朋友圈子她根本融不進去,我們談的她不感興趣,每次帶她參加朋友聚會,最后總是不歡而散,我的朋友很多,喝酒吃飯時總喜歡叫上我,可她不愿意,會給我臉色,所以我是能推則推,可是一逮到一個機會,我就會玩瘋了。有一次,女友加班,我就趁機溜出去玩,一宿不回,用朋友的話說就是往死里玩,這就是那種壓抑的結果吧,本來我是不喜歡這樣的。
王梅在這一點上卻懂事得多,她跟我的哥兒們處得很好,只要有空就會跟著我一起去參加活動,也很會融入,讓大家都很舒服,挺放松的。有時候,我的一幫哥兒們遇到什么難題,還會說:“嗨,怎么不叫王梅來?”后來我們在一起之后,有時晚上哥兒們邀請我出去吃飯,我試探性地對王梅說:“要不我不去了吧。”王梅卻大方地說:“為什么不去?要不大家還認為我不讓你去呢!”晚上,朋友們玩得盡興,都沒有散去的意思,我卻不停地看表,一到10點,我馬上起身,對朋友們拱拳:“各位,對不起了,我已答應了王梅,10點回去,我要言而有信。這叫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其實,一個女人越是放手,男人反倒有自制力,這也許就是王梅的聰明之處吧。當然,這是后話。
我一開始并沒有把王梅的事情告訴女友。并不是想欺騙她,而是實在于心不忍不知道怎么開口,畢竟我們是有感情的。可是王梅在這一點上比我有勇氣。她說在認識我之后,才突然有一種感覺:生活原來還可以這樣,我給了她另一面的東西,而這種東西正是她內心所渴求的。王梅的前任男友是她的同事,也是搞舞蹈的,她以前的生活就是在業余時總在家呆著,圈子很窄,也很閉塞。男友喜歡和她一起在小屋里聊聊天,看看碟片,聽聽音樂,有興趣的時候牽著手一起去買菜,這種平靜在一段時間內可能是溫馨的,可王梅骨子里欣賞的還是那種沒有模式沒有定規的生活,她說只有老頭老太太才那樣。我們在一起很舒服很快樂,想做個什么事不用考慮太多,兩個人的想法總會驚人一致。
(二)今天我們去哪兒睡?
分別與對方分手時我和王梅都是兩手空空,無家可歸,在夜很深的時候,我和王梅會同時扭頭笑著說:“今天我們去哪兒睡?”
一段時間后,王梅就跟男友攤牌了。而我的女友知道這件事卻很有戲劇性。那一天,我的手機沒電了,放在她房里充電,我回自己房里睡覺,一會兒工夫,突然一睜眼發現女友愣愣地站在我的床前,表情特別可怕,我嚇了一跳,連忙一下坐起身來,問:“怎么了?”女友把手機放到我眼前,哭著說:“這是怎么回事?”我一看,是王梅發來的一條短信,我垂下了頭,心里反倒像松了一口氣,我把我和王梅的事都說出來,我提出了分手,其實這是一件挺殘忍的事,可是我再不說,會傷到更多的人。當時的情景我已經不想再回憶了,那是一個女人歇斯底里和撕心裂肺的時刻,我卻已沒有安慰的權利。當時,我記得我出門時是空著兩只手走的,什么也沒帶,很凄涼,連手機也忘了。當時正是晚上,我站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無限傷感地望了一下樓頂的燈光,在心里告訴自己,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在公用電話亭給王梅打了電話,告訴她我已作了了結,王梅當時正在排練春節聯歡晚會,按常規根本抽不開身,可是沉默了5秒鐘,她只說了一句話,你等著,我去找你。那天晚上,我和王梅拉著手去護城河邊的小館子里喝酒,我們一人拿了一瓶酒坐在河邊喝著聊著,看滿天的星星,我理了理王梅前額的一縷頭發,突然有些沉重地說:“我現在是無家可歸的人了,你會收容我嗎?”王梅和男友分手后,男友搬出去了,她現在還住著原來的房子,可我總不能去住她過去的房子吧,王梅很堅決地說:“那我也不回去住了,我們兩個現在都是無家可歸了,”我望著她好看的眼睛,互碰了一下酒瓶,默默地抱在一起……
開始的一周沒找到房子,我們只能在飯店里湊合,今天在這家,明天換到那家,那是一段流浪的生活,卻有一種淡淡的夾雜著傷感的醉人美麗。我們依然是每天排練結束后去找一家小館子喝點小酒,點點小菜,對飲下去,講講彼此的心事,晚上一起在燈火闌珊下逛逛王府井,或者她到劇場的角落里看我的演出,給我們提點意見。那真是一段非常舒服的日子。然后在夜很深的時候,踩著清冷街道上空空的足音,我和王梅會同時扭頭笑著說:“今天我們去哪兒睡?”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劇院排練,前女友突然闖進來了,她的臉已經很平靜了,她是來還手機給我的。可是后來王梅緊張地對我說,我看到樓下一幫人,我還以為他們是來打你的。我探頭一望,都是我的哥兒們,陪前女友一起來的。我笑了,我的哥兒們總是在關鍵時刻我不便出面的時候不忘幫我,他們是想化解我的愧疚。
一個星期后,我們終于租到了房子。我和王梅什么也沒買,那一天,演出完回到家,王梅正坐在地上的床墊上整理新買的被子,還笑著跟我說:“看,我們的小窩還很溫暖吧。”王梅是個隨遇而安的女孩,這一點總讓我很感動。我們搬了幾次家,北京的房價很高,在朝陽門租的房子每月差不多2000元,快到期想續租時房東又想加錢,我對王梅說:“要不我們不租房了,干脆搬到我們單位的平房去住吧,一月只要800元。你覺得怎么樣?”平房的條件是很差的,潮濕,公用衛生間,公用廚房,可唯一的好處是價格便宜。那時我們正在按揭買房,沒想到王梅爽快地答應了:“行,沒問題。”想想王梅真是可愛,我說什么,她都是好啊,讓人覺得跟她說話不累,感覺特別好。
我們迅速搬了家,平房是水泥地很簡陋,王梅卻有辦法讓它變個樣,她不知從哪里找出來一堆小孩玩的塑料泡沫,她把紫色的泡沫一張張挑出來,拼在地板上,還安上了紫色的窗簾,鋪上紫色碎花的被套,還買了一個淺紫色的充氣沙發擺在一角,整個房子籠罩在一層夢幻般的色彩中,王梅這樣的女孩像一個小精靈,總能讓人安心和舒適。那時我們特別有意思,我給王梅買了一條很漂亮的小狗,結果小狗吃飯用兩只碗,我和王梅共用一只碗,因為廚房不方便,加之我們經常外出演出,基本沒在家開火,有時回來餓了頂多用一只碗泡方便面,然后坐在地上兩人頭湊在一起吃,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
(三)我們的相通之處就是不掃對方的興
第二年春天,我們的房子交房了,在北五環以外。討論裝修時,有一次我們去建材市場,看到一些小夫妻意見不統一,一臉嚴肅地爭論,最后通常是女的扭頭就走。我們從不會這樣,那時我們買了一堆書,晚上在燈下一起看,王梅說這個不錯,我又翻了幾頁,指著一個小設計說這個是不是更好,王梅馬上說“對”這個更不錯,我們在一些細節方面總能一致,這讓人做什么事都覺得挺開心。
那次裝修一開始,我就奉命去上海排戲,需要兩個月,我不好意思地對王梅講裝修就靠你了,王梅笑著說:“去吧,沒事,你的命總是好。”那時,王梅就是從北五環以外橫穿差不多半個北京城去南邊買材料,她每天坐在公車上算賬,有一次算得太用心了,坐過了,只得折身返回,談起這件事她總笑。有時候,她在買材料時會在電話里征求我的意見:“你看這個梯角線怎么樣?”我有時會問她另外還有什么樣的,那一種會不會更好,王梅想了想說:“不錯。”事就這么定了。兩個月后,我從上海回來,直奔新家,靠在門框上,家里撲面而來的那種感覺是我所熟悉的我和王梅獨有的味道,它不奢華,但絕對舒服,像一張充氣沙發安靜地容納我。我和王梅的家都不在北京,這是第一個屬于我們自己的家,我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只要我不在時,王梅就特別能干。而我只要在家,一切都依著我。而我對待她是用的澆灌式,由著她去,她喜歡看偶像劇,我并沒阻攔,喜歡就多借著看唄,看長了自然就不看了;她也喜歡吃香辣蟹,總讓我帶她去吃,我這人吃什么都香,也就樂得奉陪,喝酒吃蟹倒真是很享受,那段時間,我總是逗她:“王梅,吃蟹去。”持續了1個月,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我怎么覺得不香了?”什么事情只要自己認識過來就行了,這就是我們的相通之處,不會去掃對方的興。
有一天,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回家的路上聽出租車里寂寥的音樂,我突然想起了我演的話劇里的一句臺詞: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愛你,這就夠了。愛情是一個宗教,人們最后愛上的好像是愛情本身了,讓一個人幸福快樂,不計回報這就是最佳境界了。
王梅一直不愿意結婚,可能是在離異家庭長大的緣故吧,倒是我總是催她,不過我們這樣也過得很好,快樂心安,這,已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