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
正月初一,張三、李四、王五三個好友相約一起去給車間主任卜滿仁拜年。卜主任有個上小學的兒子小寶,此去必定得給壓歲錢。三個人一合計,逐個進,壓歲錢每人給二十元。
三人不多時進了卜主任住的花園小區。張三平時深得卜主任的歡心,頭一個進。房內拜年的人不少,見又未了一個,均起身告辭。張三笑容滿面地寒暄了幾句,瞅瞅小寶,小口袋露著百元的大票。“幸虧自己帶著百元的!若給二十元多寒磣!”張三暗自思忖著,遂將手伸進了貼身口袋掏出一張錢來:“小寶,來,給叔叔磕個頭。”小寶也乖,忙跪地叩了一個頭。張三笑著從從容容地將一張百元票子塞進了小寶的口袋,說:“小寶,留著買根糖葫蘆吃!”
“小張,你這是干啥?”卜主任忙阻止。
張三用手一擋卜主任的手笑嘻嘻地說:“卜主任,您今兒是第三者,別插手我們爺倆的私事!”
卜主任忙遞煙、敬茶、拿水果。不多時,李四推門而入:“卜主任過年好!喲!張三早來了?”
一陣謙讓,張三告辭。
李四一看小寶的小口袋一愣:“好你個張三,說好二十塊錢,咋給了二百?!天助我及時進來,若不然哄死也不知。”一狠心,掏出了三百!李四家境殷實,平時口袋里常帶個三百五百的。
“這不行,寵壞了孩子。”卜主任向前攔擋。
“龍生龍,風生風,主任門第出英雄。寵不壞!”李四行動神速,卜主任哪里還攔得住。
王五在三人中最精明,心想:“平時他倆總搶先,這回別呆時間長了玩什么貓膩!”見張三出來了,便快步地進了卜主任的家。
“哎喲,王五來了,快里面坐!”卜主任興沖沖地把王五讓進屋。
王五佯裝一愣:“啊,李四也在這里呀?”三人心態各異,笑臉不變,互致問候。
王五瞥了一眼小寶的口袋:“倆人給了五百塊,這倆鬼孫子,不守信用,可真損啊!若不及時發現,這次又差點墊了底子!”
“來,小寶,告訴叔叔哪個門是洗手間?”王五靈機一動,進了衛生間。“虧得來時老婆多了個心眼把年底的獎金都帶著以備急用,耍不可掉場丟人啦!”王五暗自慶幸,紅紙一包,六百元!“管你兩個狗日的,先壓你們一等!”王五暗罵著,出了衛生間將紅包遞給了小寶。自然賓主又是一陣謙讓……
轉眼出了正月。卜主任晉升為副廠長,調往廠部工作。過了一周,廠部決定:
原成衣甲班班長王五任成衣車間主任;
原成衣乙班副班長李四任常白班總班長;
原成衣丙班副班長張三任甲班班長。
保姆
吳辛自大學畢業后分配到了某局,八年工夫,竟坐上了局的第一把交椅。在仕途上,吳辛也謂春風得意,可在家庭中,卻是格調灰黯,年齡三十好幾的他,膝下至今無一兒半女。結婚十年了,妻子投開懷。
終于,送子娘娘發了慈悲,給吳辛送來了一個帶把的胖小子。之后,家務繁忙,吳辛就從百里以外的山區聘了一位“保姆”。局里有人問起保姆的事,吳辛大咧咧地說:“月薪300元,管吃管住,300塊凈賺。”
此后,吳辛的工作更是如虎添翼,錦上添花。年終評比,吳辛獲殊榮,得到了上級業務部門的嘉獎和通報表揚。吳辛一時興起,對手下的幾個副手說:“伙計們,到我家里坐坐,喝幾杯!”
一干人呼呼隆隆地開進了吳局長的府邸。
席間,大伙看著那個衣著樸素、六十開外的山區老保姆穿梭于廚房與酒席之間,忙得臉上的汗水都顧不上擦一把。
“這個保姆真勤快,夠格!”
“像這樣的保姆,甭說是工資300元,就是500元也值得!”
“局座工作棒,選保姆這方面,也是響當當的”
聽著同行們對保姆的贊美之詞,吳辛臉上出現了一種不可捉摸的神色,忙用筷子指著桌上的肴,小聲說:“大伙別盡談保姆,一個當保姆的有什么好談的,吃菜吃菜。”
當上完最后一道菜時,眾人都略帶同情地對保姆說:“大娘,看你累的,你也一起來吃點吧。”
保姆難堪地搖了搖頭,朝眾人憨憨地笑了笑說:“你們吃,我的活還沒忙完呢。等會兒吧。”
酒足飯飽,吳辛送走那些伙計們,回過頭來,瞪著那雙醉態惺忪的眼睛,朝廚房里低沉地喊道:“娘,你還不快過來吃飯。”
贊助
為繁榮文學創作,子虛市作家協會準備舉辦一次文學征文大賽。但作協是個無經濟實力的清水衙門單位,又苦于無活動經費。于是,作協主席和副主席及秘書長等一干人馬只得放下清高文人的架子,屈尊下駕到全市各個部門拉贊助費。所到之處,打拱作揖,好話說盡,但對方一聽他們是舞文弄墨搖筆桿子的捉刀之人,皆紛紛婉言謝絕。
此事不覺過了一周,贊助之事仍未進展。作協主席禁不住愁上眉梢直嘆世態炎涼人心不古斯文掃地。
忽一日,一專門生產痰盂的廠家聞知此事,廠長親自找上門來,表示愿意出資贊助搞這次征文活動。作協主席一聽大喜過望,感動得差點兒掉下淚來,忙不迭斟茶敬煙,甚是恭敬。
廠長呷了一口茶,吸了一口煙,悠悠地吐出了一串煙圈后不緊不慢地說:“贊助可以,不過,你們必須答應一個條件。”
作協主席忙賠笑臉:“那當然,當然,一切都好說,好說。”
廠長又悠悠地吐出了一串煙圈道:“既然如此,征文活動必須著重突出我廠的產品。我看,你們搞的這次征文就叫‘痰盂杯’吧?”
作協主席聞聽此言,嗆噎得兩眼直直地呆愣了半天才囁囁嚅嚅地道:“這、這不雅的命名,恐怕不大妥當吧?!”
廠長的臉色倏地由晴轉陰,站起忿忿不屑地一拍桌子說:“既然你們不同意用我廠的產品冠名,那我一個子兒也不出!窮酸迂腐!”遂拂袖而去。
不久,竟有許多家單位愿意出資贊助征文活動——
有廢品收購公司的,但征文須設“廢品杯”;
有痔瘡防治中心的,但征文須設“痔瘡杯”;
有豆腐乳制品廠的,但征文須設“臭豆腐杯”;
有性病治療中心的,但征文須設“性病杯”;
有火葬殯儀館的,但征文須設“亡靈杯”;
轉眼半年過去了,由于作協不同意用上述單位的產品冠名,贊助費也就遲遲到不了位。又過了半年,此項征文活動因無資金無法舉辦,即宣告“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