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生死與共
他們倆又聊了一會,李成華剛想把田麗麗送走,門一下子被撞開,劉三炮帶著幾個人氣勢洶洶地闖進來。田麗麗本能地躲到李成華身后,李成華瞟了他們一眼,沒好氣地問:“你們來干什么?”劉三炮陰森森地說:“別揣著明白愣裝糊涂,找到王玉祥了嗎?”李成華從心里懶得搭理他,冷冷地說:“沒找到。”
“那好啊,你是在騙田村先生了,給我上!”那幾個人不由分說,上去就把李成華按倒在地。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干什么!” 田麗麗吼了一聲。
劉三炮瞟了一眼田麗麗,陰陽怪氣地說:“這位就是王秋可甩了的丑妞吧。”然后看著李成華,“你小子還真有女人緣,哥幾個,把這個妞也一起帶走。” 李成華猛地掙脫開那幾個人,護住了田麗麗:“這與田麗麗無關,一切就沖我來吧。”
“這事怎么能與田小姐無關呢?”那個瘦翻譯出現(xiàn)了,“若不是田麗麗偷了公司的資料,怎么會招來這么多麻煩?”接著對劉三炮命令道:“統(tǒng)統(tǒng)給我?guī)ё摺!?/p>
到了外面,劉三炮他們把李成華和田麗麗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堵上嘴塞到一個袋子里,扔在車上,直奔海濱開去。李成華此刻是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語了。劉三炮干笑了兩聲,說:“實話告訴你吧,其實那天,田村正二早就看出你的伎倆。他吩咐如果發(fā)現(xiàn)你是在騙我們,就用那十五萬買你的小命。小子,你到了陰曹地府,可別怪我,我們大家都是為了錢。”
半個小時后,他們來到海邊,夜色下的大海浩瀚而陰森,濤聲時急時緩。那幾個人把李成華他們從車里拖出來,解開袋子的口,讓兩個人的頭露出來。瘦翻譯圍著李成華他們轉(zhuǎn)了幾圈后,停在李成華的正面,一把扯掉堵在李成華嘴里的布,干癟的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李先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要錢,田村先生給錢,要時間,田村先生也給了你時間,你為什么不講信用呢?”劉三炮在一旁罵了一句:“別他媽的兜圈子了,說,王玉祥在哪?不然的話,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鯊魚。”李成華此時縱然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只好一個勁地哀求:“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王玉祥在哪啊!”劉三炮的鼻子幾乎都要被氣歪了:“你不知道他在哪?小子,你還真鬼頭啊,表面上裝得傻呵呵的;暗地里,卻在家里把王玉祥藏那么長時間,把我們都給蒙過去了,說你不知道他在哪,騙哪門子大爺啊,鬼才相信。”說完一揮手,劉三炮的手下又重新扎住袋子的口,把李成華他們?nèi)由狭艘粋€小艇。李成華在里面驚恐地問:“你們想干什么?”瘦翻譯冷笑了一聲:“準備把你扔到深海里,那樣對我們來說更為安全。”
小艇的馬達聲響起來,李成華感覺到自己已被帶離了海岸,完了,他無奈地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死神的降臨。過了一段時間后,小艇停了下來。瘦翻譯又問:“李先生,想好了沒有,你這么年輕,人間還有很多好事你沒有享受過呢,這樣死了豈不太可惜了。”李成華實在是無言以對,害怕和恐懼已經(jīng)讓他語無倫次:“不,不,我真的不知道啊。”劉三炮不耐煩地說:“別跟他廢話,扔!” 李成華感到自己被抬起來,然后又重重地落下來。海水很快就滲透進來,他在海面上漂蕩了一小會兒,就開始慢慢地下沉了。沉到一定程度又停了下來,原來袋子上系了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還攥在艇上人的手里,瘦翻譯在小艇上大聲問:“說不說啊?”
沒等李成華開口,就聽到小艇上面的有人驚恐地說:“海上巡邏隊!”接著傳來嚴厲的警告聲:“前面的小艇停下來,接受檢查!”另一個人說:“真倒霉,怎么碰上他們,快快,快走,萬一讓他們發(fā)現(xiàn)就壞了。”劉三炮說了聲:“撤。”瘦翻譯急了:“田村先生吩咐過,我們不能扔下他,要活的。”劉三炮也火了:“去他媽的小日本吧,他活了,我們被海警逮住,我們就成死的了。”
頓時,李成華感覺到自己在迅速下沉,不用問,小艇上的人松開了繩子。李成華想自己這回是徹底地完了。突然,他們好像碰到一個什么硬東西,馬上就不再下沉了,很快,他們又漂了起來。慢慢地,他被拉到一塊硬地上。有人解開了口袋,隨著燈光一閃,李成華發(fā)現(xiàn)眼前是幾個海警,他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沒死?”
海警點點頭:“你沒有死,是我們把你救上來的。”還沒有等到海警把捆他的繩子解利索,李成華就撲通一聲跪到了甲板上,給海警磕起了頭:“謝謝,謝謝你們救了我。”其中一個海警扶起了李成華說:“真正救你的不是我們,應該歸功于這位女士,是她及時地通知了我們。”李成華順著海警指的方向一看,是田麗麗。
原來田麗麗早就對田村正二投資目的有所懷疑,而金成之的一手遮天更讓她氣憤不已。她不相信邪能勝正,從王玉祥母親那里出來后,便鼓足勇氣走進省公安廳的大門。省廳立刻成立了由副廳長吳春負責的專案組。專案組根據(jù)田麗麗提供的線索,對田村正二進行秘密調(diào)查。奇怪的是,此人并無犯罪的記錄,也沒有與黑社會勾結(jié)的跡象,田村家族在日本確實擁有雄厚的資產(chǎn)。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為了找回父親的遺物,他都可以通過正常的渠道去找,沒有必要繞這么大的一個圈子,更沒有必要去犯罪,很可能還有別的隱情。為了不打草驚蛇,專案組悄悄進駐江中市,對金成之和田村正二進行了嚴密的監(jiān)控。劉三炮的一舉一動自然也沒有逃過警方的視線,之所以沒對他們實行抓捕,就是不想驚動他身后的大魚。
田麗麗說自己去南方發(fā)展是假,主要是想通過對李成華的接觸,想了解一下更多的的情況,及時地反映給專案組。在咖啡廳時,她說自己上衛(wèi)生間,實際上是向?qū)0附M及時通報了情況。
李成華看著渾身濕漉漉的田麗麗,感激地說:“謝謝你,是你救了我。”田麗麗苦笑道:“我們倆一起到奈何橋上轉(zhuǎn)了一圈,也算是緣分。在這生死攸關時刻,我覺得真像個男人。”李成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也怕得要命。”田麗麗也悄聲說:“我也是。可你還沒忘記保護我。”
十四、節(jié)外生枝
兩天后,李成華被叫到吳春的辦公室。這兩天的修養(yǎng)似乎還沒有消除李成華心中的陰影,他面色發(fā)黑,兩眼無神。吳春盡量平和地問:“把你的情況跟我們說說,好嗎?”李成華搖搖頭:“我的情況,田麗麗都跟你們說了,我沒什么好說的。”李成華的這種態(tài)度大大出乎吳春的預料,他又試探著問:“聽田麗麗說,知道那個U盤的,還有個叫王玉祥的人,并且他還與你一起去了老虎坳。他手里會不會還有備份的U盤,這個U盤對我們破獲此案很關鍵。”
李成華搖搖頭:“沒有什么備份了。”
李成華走后,偵查人員回來報告,一天前李成華去了一個私人住所,并把那個住所里的電腦機箱搬走了。而那個住所的主人就是王玉祥,顯然李成華在刻意掩蓋什么。
田麗麗聞得此訊后,也感到很驚訝,莫非李成華又受到什么人的威脅?可是自從出了海上事件后,偵查人員對他進行全面保護,劉三炮那些人不可能接近他。在這兩天里,李成華見到的惟一一個人,就是從鄉(xiāng)下來看望他的父親。
吳春對田麗麗說:“你們倆在一起共患過難,你與他溝通起來也許更容易一些,千萬別讓他走錯了路啊!”田麗麗點點頭。
李成華對田麗麗的到來似乎早有心理準備,沒等田麗麗開口,李成華就說:“知道的,我都說了,你也別再問了。”田麗麗尷尬地坐在李成華對面,張了張嘴,啥也沒說出來。田麗麗在屋里轉(zhuǎn)了兩圈,猛然回過頭,目光犀利,一字一板地說:“你知道嗎,你在犯罪!”李成華一聽,“噌”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我犯了什么罪?”田麗麗慢慢地把口氣緩和下來:“你是良心的罪人,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隱瞞了你認為應該隱瞞的東西。可這就有可能放過江中市的一個大蛀蟲,還可能致使我們祖先留下的遺物流失。我想每個有良知的江中人都不會原諒你的,我們的后世子孫也不會原諒你的。”
李成華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面色慘白。田麗麗看到李成華這個樣子,心里也是一陣難受。她走過去,輕輕地撫摸著李成華的頭說:“相信我,告訴我,最近兩天你遇到了什么事。我保證,你不讓我說的,我一定替你保密。”李成華一下子把頭扎在田麗麗的肩上,嗚嗚地哭起來。
過了好大一會兒,田麗麗才試探著問:“他們給你一大筆錢,讓你封口?”
李成華搖搖頭。
田麗麗又問:“他們威脅了你父親?”
李成華又搖搖頭。
這回該輪到田麗麗疑惑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為什么。李成華慢慢地從田麗麗肩上抬起頭,遲疑了良久才說:“金成之是我的親生父親。”田麗麗的身子不禁一顫,她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原來,前天李成華的父親突然找到他,幾日不見,父親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父親把李成華看了又看,接著就猛抽自己的嘴巴,說自己不是人。李成華趕緊問原由。父親這才說出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當年父母收養(yǎng)金成之的兒子,眼看他們倆生龍活虎一起長大,父母疼愛得不得了。可是天有不測風云,那一年,得肺病的是父親自己的親生兒子,而不是李成華。父親的親生兒子不幸死了,他就把李成華當成了親生的。金成華夫婦來找孩子的時候,他們兩口子實在是舍不得李成華,于是就狠心騙了金成之夫婦。最后父親老淚縱橫地說:“你媽死得早,我也是快要入土的人了,這些天來,我一直受到良心的譴責,我不能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里去啊。”
當父親得知自己要揭發(fā)金成之的受賄行為時,撲通一下子給自己跪下了,說:“兒子,我已經(jīng)對不起人家一次了,你這個親生兒子絕不能再做對不起你父親的事了,做人都要講個良心。”于是,李成華才盜取了王玉祥的電腦機箱。他本想把那些資料都刪掉,可是他搗弄了半天也沒刪成,只好采取了這個笨辦法。
田麗麗聽完后,默然無聲。良久,田麗麗才緩緩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李成華急切地問:“你想去哪?”田麗麗苦澀地笑了笑:“李大哥,你放心,我會遵守我的諾言的,不會對任何人說半個字。”停了一會兒,又說,“從情感上講,如果我換成你,也會這樣做的。可是從事實上講,我覺得這樣做是不是有點螳臂擋車。金成之擁有數(shù)百萬不明資產(chǎn),他就是做一百年的市長,也賺不了那么多錢。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只是遲早的事。你把自己無端地搭進去,實在是沒有價值。”
就在田麗麗要走出房門的那一刻,李成華說了一聲:“田麗麗,你等等。”
十五、父子情深
田麗麗以為李成華想通了,準備跟自己去見吳春,便停下腳步,等著李成華開口。誰知李成華卻說:“陪我一起去見見金成之,我的親生父親,好嗎?”田麗麗默默地看了看李成華,李成華這一舉動,讓她心里涌起一股敬意。
到了金成之住的花都別墅,李成華從車后備箱里提出一個又大又重的皮箱,田麗麗好奇地問:“這是什么?”李成華苦笑了一下,并沒有回答。這次,開門的不是小保姆了,而是金成之本人。
李成華看著眼前這個老人,也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心里感慨萬端,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金,金,金叔!”金成之熱情地把他倆讓進屋。
坐了很久,李成華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金成之是何等聰明,早就看出來了。他盡量把語氣放輕松些,說:“小李啊,有事嗎?”李成華點點頭說:“有事。”金成之又關心地問:“什么事?”李成之張張嘴,又閉上了。金成之皺了皺眉頭:“說吧,我能幫你的會盡力幫你。”李成華緩緩地說:“我想幫你。”金成之立刻警覺起來,看看田麗麗。李成華解釋說:“她不是外人,是與我共患過難的朋友。”金成之這才略微放下一點心,看著李成華,等待著他開口。
李成華鄭重地說:“金叔,你去自首吧!”金成之萬萬沒有想到李成華會說這樣的話,半晌后,金成之才陰沉著臉說:“我犯了什么罪,憑什么要去自首?”
李成華近乎哀求道:“金叔,你別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金成之“哼哼”了兩聲:“小李啊,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不與你計較。你若能幫我搞到那個U盤的備份,就幫我搞來,如果不能,就別在我面前指手畫腳了。”
李成華厲聲說:“不,你就是我的父親!”金成之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李成華,不相信地問:“你說什么?”李成華帶著哭腔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金成之緩緩地堆坐在椅子上,發(fā)出了一聲低吼:“怎么會是這樣……”
李成華把那個皮箱打開,露出一個電腦機箱,說:“那個備份就在里面,我交給你,你看著辦吧。”田麗麗趕緊拽了一下李成華的衣服,小聲說:“你這是在犯罪。”李成華甩掉田麗麗的手,對金成之說:“我以一個兒子的身份請您去自首,我不想看到我的父親越滑越遠。”
許久,金成之才憤懣而傷感地說:“孩子,你太天真了。就憑那個忘恩負義的王秋可,想搬倒我?癡心妄想!縱然他們手里留有U盤的備份,又能怎么樣,沒有人證,沒有物證,憑幾組數(shù)字,就告我受賄罪,可能嗎?”李成華懇求道:“爸爸,你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好不好?省里的專案組已經(jīng)對你展開調(diào)查了,就憑你擁有的這些資產(chǎn),足夠你在牢里度過后半生的了。”
金成之那種盛氣凌人轉(zhuǎn)瞬間喪失殆盡:“你,你是說,調(diào)查組早就到了江中市?”李成華點點頭。金成之手一抖,手里的茶杯“啪”的落到地上。田麗麗怎么也沒有想到,李成華會把這么重要的機密透露給金成之,田麗麗急切地說:“你怎么能這樣啊!這樣你會坐牢的啊!” 李成華猛然轉(zhuǎn)過頭,對著田麗麗吼道:“我憑什么不能這樣,只有這樣我才心安理得,才能無愧于良心。你可以去告發(fā),我寧愿替父親去坐牢。”然后,再次對金成之懇求道,“我不想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多年見不到親生父親,后幾十年,又要到牢中去見父親。”
金成之無力地擺擺手,聲音低得幾乎讓人聽不見:“你們先走吧,讓我想想。”
兩天后,吳春收到金成之的自首信,還有大部分受賄款,當吳春問他為什么要自首時,金成之只說一句話:“為了兒子的清白。”
十六、大魚浮現(xiàn)
吳春立刻寫報告,迅速上報省廳,并提出準備對金成之進行停職審查。還沒有等報告批下來,偵查人員就匆匆跑來報告,金成之已經(jīng)有兩天多沒離開他的花都別墅了,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專案組趕到花都別墅,發(fā)現(xiàn)門鎖得死死的,按了半天門鈴,屋內(nèi)一點回應也沒有。他們翻窗而入,到了室內(nèi)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此時的金成之已經(jīng)癱倒在沙發(fā),嘴角帶著血,早已經(jīng)死了。
經(jīng)過搜查,在金成之的筆記本電腦里發(fā)現(xiàn)一份遺書:我也曾是個好干部,工作上兢兢業(yè)業(yè),廉潔奉公,為江中市經(jīng)濟的發(fā)展做過很多貢獻。 可是,我馬上就要退居二線了,為了讓自己度過一個安逸的晚年,在私利的驅(qū)使下,我誤入歧途, 我知道自己罪責難逃,以死謝罪。
吳春看著這份遺書,心里沉甸甸的,從金成之畏罪自殺前的種種跡象來看,他也不想死,臨服毒前,他喝光了足足一瓶白酒,早已戒煙的他,整整吸了兩包煙。吳春抬起頭看著窗外高樓聳立的城市,陷入了沉思。一個已經(jīng)自首的人,怎么會輕易選擇自殺呢?難道是他殺?吳春反復研究著那份遺書,遺書里所說的話又不能說不是金成之的肺腑之言。
通過對現(xiàn)場的仔細勘查,室內(nèi)除金成之自己的指紋外,就是小保姆的,而小保姆幾天前就被金成之打發(fā)回鄉(xiāng)下了。這說明金成之在這兩天內(nèi)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不想讓小保姆看到,難道僅僅是為了自殺嗎?吳春的目光停留在那瓶白酒上,河北產(chǎn)的八珍陳釀。這種酒在市面上并不常見。經(jīng)過化驗酒瓶內(nèi)并無殘存毒液,毒藥是放在酒杯中的。
李成華聞訊趕到后撲到金成之身上,放聲痛哭:“是我害了你啊,我真心想幫你啊,爸爸!你怎么這么想不開啊!”田麗麗扶著李成華,也是泣不成聲。
這時,負責監(jiān)視田村正二的偵查員報告,田村正二突然不見了。難道他要跑?吳春立刻通知對水陸空交通要道進行嚴格檢查,并責令見到田村正二立即扣留。
很快又有偵查員報告,發(fā)現(xiàn)喬裝改扮的田村正二出現(xiàn)在海濱浴場。當專案組的人員趕到海濱浴場時,發(fā)現(xiàn)田村正二已經(jīng)癱倒在沙灘上,臉色死灰,目光無神。站在他對面的正是王玉祥。
原來,那天王玉祥見到那個U盤里內(nèi)容的第一眼,就覺得這是發(fā)財?shù)囊粋€好機會,可是木訥的李成華愣是不利用。王玉祥便親自出馬,給田村正二打了電話,當時他沒想別的,只希望謀個高薪的職位或者得點賞金。沒想到田村正二立刻親自接見了他。當田村正二得知王玉祥是老虎坳地區(qū)的人時,就向王玉祥詢問起古墓的情況。王玉祥是何等的機靈,謊稱自己對那里特別熟悉。田村正二一聽非常高興,當即表示,如果王玉祥能幫他找到古墓里父親的遺物,他愿意拿出十萬元做酬謝。
這豈能不讓王玉祥心動,于是演出了逼李成華去找古墓的一幕。一是,萬一找到古物,就遠走高飛;二是,如果找不到古物,找到日本人遺物,至少也可以得筆錢。找到鐵盒子后,王玉祥肯定這正是田村正二所要的東西。在返回來的車上,他正考慮如何甩掉李成華,自己獨吞了這筆賞金時,尾隨他們的劉三炮就出現(xiàn)了,好不容易甩掉劉三炮后,便在家里制造了被劫持的假象。
讓他沒想到的是,李成華為了救他竟然驚動了當?shù)嘏沙鏊痪茫职淹跚锟珊蛣⑷谒麄円齺砹恕_@下子,王玉祥弄不清李成華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就更不敢露面。
今天,他約了田村正二在海濱浴場見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然后迅速離開。田村正二果然帶著錢按時赴約。田村正二接過那個鐵盒子,在手里掂了掂,很輕,不像有什么東西。撬開鐵盒,里面是幾張有些發(fā)黃的紙,田村正二看著看著,臉色驟變,手里的鐵盒子“啪”的下落到了地上,他也頹然地坐到那里。
十七、契丹王子“邪惡的咒語”
那是田村滕夫,也就是田村正二的父親留給世人的遺書,他記錄了幾十年前這里發(fā)生的一切。
一九四二年二月的一天夜里,日本的一支秘密先遣隊悄悄開進了老虎坳村,由于老虎坳村地處偏僻,又多險峰,山外的戰(zhàn)火一直沒有燒到這里。全村百十戶人家,過著平靜而安詳?shù)娜兆印.敶迕駛冃褋淼臅r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荷槍實彈的日本兵包圍了,徹底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人們驚恐萬狀,但也無濟于事。有的人僥幸逃出,沒跑多遠,不是被槍打死,就是被狼狗追上去,咬得血肉模糊,其狀慘不忍睹。更有甚者,有的日本人用刺刀把腸子挑出一丈多遠,掛在樹上,向人們示眾。
這支秘密先遣隊為首的是一個日軍少佐和田村滕夫,田村滕夫入伍前是一個民族考古學學者,他研究的是東亞北方少數(shù)民族史。特別是契丹民族在中國北方興盛了近千年后,突然神秘消亡的根源,是田村滕夫最感興趣的課題。日軍打過長城后,就秘密組織了這支特種部隊,目的是對中國的古文物進行瘋狂地掠劫。他們這次來,就是想掠走老虎坳古墓中所有有價值的東西,由于田村滕夫懂契丹文字,被臨時征調(diào)到這支部隊中,擔任顧問。
那個少佐用刺刀和酷刑,逼著村里的幾位老人供出古墓的地址,然后采取破壞性的挖掘,找不到通道的,一律用炸藥爆破。可是,令他們遺憾的是,在這些古墓中,他們收效甚微。當他們找到最后一座古墓,也就是李成華他們發(fā)現(xiàn)那個鐵盒子的古墓時,惱羞成怒的少佐把怨氣都發(fā)在村民身上,他們對村民進行屠殺,只留下幾個了解古墓的老人,準備在挖掘完最后一座古墓后,也要殺掉。
當他們進入墓穴時,也看到了那個石門上,用契丹、蒙、漢三種文字寫的那些話,田村滕夫輕松破解了文字的意思,是:
“此墓無財寶,
勸君陽間找。”
那個少佐聽完田村滕夫的解釋后,一陣冷笑,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在這塊石門后面一定有許多秘密,也許財寶就在里面。他立刻命人去撬,撬不開,就用炸藥去炸。炸開石門后,他們到了第一個墓室,整個墓室空空蕩蕩的,惟一的隨葬品就是在墓室中央一匹白玉雕的駿馬。
對面那道石門上,寫的字是:
“吾生不愛錢與財,
何苦又在地下埋。
白玉駿馬誠相送,
勸君速速早離開。”
那個少佐一聽,忍不住哈哈一陣狂笑說:“這個契丹王子不是個傻子,就是腦袋有問題,有誰會相信他的鬼話。我們要的不是一匹白玉雕的駿馬,而是成千上萬匹,我們要徹底把這個古墓掏光。”然后立刻命人炸第二道石門。石門炸開后,第二個墓室依然是很空曠,隨葬品是兩個玉狐。
第三道石門上的字是:
“余生散財無計數(shù),
不留一物于已墓。
銀狐尚有回頭路,
若不止步禍自收。
切記,切記。”
田村滕夫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奇怪的墓,他隱約感覺到墓主人似乎在向他們傳遞著什么信息。他怕這樣炸下去,會損壞里面珍貴的文物,就提議自己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找到打開墓室的機關,結(jié)果當他碰到那個財字時,順利地打開石門。
這些人終于看到棺材了,蜂擁而入,外面只留少數(shù)人看著那幾個老人。當他們把棺材打開時,里面只有一具散亂的白骨。棺材周圍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多具白骨,這些白骨旁邊扔著一些形狀各異的盜墓工具,顯然他們是來自不同的時代。他們?yōu)槭裁炊紱]能離開,全死在這里了呢?有人很快在棺材底上又發(fā)現(xiàn)一些文字,大部分文字被壓在棺材下面。當他們用力推動棺材,想看全這些字時,奇跡發(fā)生了,那道石門自動關上,并落下千斤石閘。原來他們觸動了棺材底部的機關。
棺材底下的文字是:
“欲孽醫(yī)無藥
世人皆笑我癡狂,不愛財富不愛房。財富轉(zhuǎn)瞬隨風去,樓閣幾時見荒梁。
老朽生來懼寂寥,諸君陪吾樂逍遙。爾等慢品生前事, 只因貪心住此房。
一勸二勸連三勸,勸來勸去勸到陰間。奈何橋邊暫留步,且看后世誰效仿。
惟以平生之所悟,留于此。
契丹王子 耶律楚機。”
當時,他們還心存僥幸,等外面的人炸開石門,可是,不久傳來一聲巨響,石門紋絲沒動。原來那幾個老人趁機引爆了所有的炸藥,與外面的日本人同歸于盡。
絕望中的田村滕夫留下這個記錄并感嘆道:“是誰害了我們,是我們自己的貪欲;是誰害了我們?nèi)嗣瘢菄业呢澯N蚁牖丶遥矣憛拺?zhàn)爭,我想我的事業(yè)和家人。”最后這些日本人究竟是怎么死的,無人知曉。后來日本人曾到此考察過,覺得沒什么挖掘的價值,更主要是華北戰(zhàn)事吃緊,也就放棄了。
田村正二承繼父業(yè),也是研究民族史學者。他來在這里投資的真正目的是找到他父親當年留在中國的科研資料,因為,他們家收到了由日軍軍部轉(zhuǎn)來的父親的一封信。父親在信中說,他沒有辜負天皇的信任,在中國發(fā)現(xiàn)了關于契丹消亡史的第一手考古學材料,有望在學術領域取得一項非凡的科研成果。如果自己不能回到國家,要他的子孫一定要完成他未竟的事業(yè)。
田村正二仰天長嘆一聲,“怎么會是這樣啊。”本來一切都是田村正二計劃好的,他利用金成之的貪婪,以投資為名,順利拿到這塊土地,然后再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尋找的,竟然是日本軍部為了掩蓋事實真相編造出來的謊言。
王玉祥也嚇出了一身冷汗,當時幸虧李成華他們倆及時止步,否則,他們也成了契丹王子耶律楚機的陪葬。
十八、各有歸宿?
一切都結(jié)束了,田麗麗打點一下行裝,準備離開這座城市了,這座城市給她帶來了刻骨銘心的傷痛。這時,吳春推門進來了。吳春關心地問:“你要走了。”田麗麗點點頭,吳春握住田麗麗的手,略微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田麗麗問:“吳組長,還有什么事嗎?”吳春意味深長地看了田麗麗一眼:“你能帶我們?nèi)ヒ娨娡跚锟蓡幔俊碧稃慃惐静辉敢庠偃ヒ娺@個忘恩負義的人了,可是吳春提出來了,也不好意思推托。
王秋可對他們的出現(xiàn)感到很驚訝,眼里掠過一陣驚慌:“你們找我,有事嗎?”說著剝了一小塊水果糖含在嘴里。吳春細細打量著眼前這位曾是江中市在政界最有發(fā)展前途的人,沉默良久才開口:“王秋可,是你殺死了金成之。”
王秋可瞪大驚恐的眼睛:“你們憑什么說是我殺死了他,證據(jù)呢?”
吳春那張冷峻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驚喜,然后語氣緩慢而有力地說:“證據(jù)就是你做得太完美了,只有你,才最了解金成之的心態(tài),把他的遺書仿造得入情入理;也只有你才最了解他喜愛喝他們家鄉(xiāng)產(chǎn)的八珍陳釀。那天,你是去跟他談條件的,沒有談攏,你才決定下手的。雖然事后你精心地處理了現(xiàn)場,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是扔掉的瓶蓋留下了自己的指紋。”
田麗麗撲過去,揪住王秋可的衣領:“你為什么還這樣執(zhí)迷不悟啊? 當不了官,干別的不一樣嗎?”
王秋可頹然坐在地上,滿臉淚水:“我為他當狗當了這么多年,他想一腳把我踢開就踢開,我沒好過,我就要咬死他。在仕途上沒有了前途,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我后悔啊,不該跟了他。我求過他,希望他放我一馬,可是那個老家伙不肯,他就得死。”
兩個偵查員過去,“喀嚓”一聲銬住了王秋可,只見王秋可嘴里蠕動了一下,他咬碎了口里那個糖塊,糖塊里藏有劇毒,王秋可服毒身亡。
吳春嘆了口氣,從口袋里拿出那個瓶蓋,其實瓶蓋上什么指紋也沒有。
不久,田村正二取消了投資計劃,悄然回國。劉三炮等一伙人也被繩之以法。李成華仍然操起了他的老本行,開起了出租車,王玉祥則去南方發(fā)展了。
一年后的一天,王玉祥路過江中市,打算與李成華聚一聚。很快一輛轎車在他跟前停下來,車門打開了,王玉祥一看,里面坐著一對夫婦,那對夫婦正是李成華和田麗麗,田麗麗的肚子明顯凸起來。王玉祥表情復雜地說:“恭喜你們,喜結(jié)良緣。”田麗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上車后,王玉祥悄聲問李成華:“你是怎么把她勾搭到手的?” 李成華附在王玉祥的耳邊,神神秘秘地說:“她原打算也去南方的,在我的勸說下,又留了下來,開了一家電腦城,我就去給她打工了。憑我的真誠,她不嫁給我嫁給誰。”田麗麗在后面問:“兩個大男人在嘀咕什么?” 李成華轉(zhuǎn)過頭去說:“這是男人的秘密。” 然后又對王玉祥說:“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王玉祥搖頭晃腦地答應著說:“沒問題啊,丑妻近地家中寶嗎。”話沒說完,腦袋上就啪地挨了田麗麗一巴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