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是一只小豬崽,是從娘肚子里最后一個生下來的,瘦小得像只小老鼠。它的兄弟姐妹共有9個,可它母親的乳房只有8個,吃奶時它就搶不上,等兄弟姐妹們都吃飽了,那乳房也就癟了。這樣的小豬崽很難長大,大多很快就夭折了。既然養不大,主人就把杰西送到村外的荒草地上,說:“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
除了長得瘦弱矮小,杰西并不難看,它通體黑色,耳朵尖上有撮白毛,主人不忍心把它摔死。
剩下杰西自己,它望望荒涼的草地,恐懼和孤獨感不禁襲上心頭。一條毒蛇、一只野狗,甚至一只大老鼠都可能把它當做一頓并不豐盛的食物。杰西戰戰兢兢東倒西歪茫然地走著,想找一條生路。
突然,一條鮮紅的長長的舌頭伸向了它,它嚇得癱在草地上,隨即看到了一張長長的嘴巴,黑黑的口裂很深,灰白的牙齒鋒利無比,嘴里噴著血腥味兒。憑著本能,它覺得這是只兇殘的動物,嚇得要暈過去了,氣也喘不上來了。
幸好那張嘴并沒咬它,先舔舔它的頭,再舔舔它脊梁的黑毛,然后輕輕地把它叼在了嘴里,向遠方的山林走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杰西被叼到一個隱蔽的山洞里。山洞有半人多高,一縷陽光照在鋪在洞底的柔軟的干草上,它被輕輕放到了上面。這時,它才看清了,這是只灰色的動物,尖尖的耳朵直立著,身子有兩米來長,一條長長的尾巴像掃帚,拖在屁股后邊。面對這個看上去兇殘的動物,杰西嚇得直打哆嗦。杰西不知道這是只狼,更不知道這是只母狼,它的正吃奶的孩子在它出去打食時失蹤了。失去了孩子的母狼變得失魂落魄食不甘味。它在林子里到處竄來竄去,尋找自己的孩子。飽脹的乳房也刺激得它急于想找到自己的孩子。
母狼小心地側身躺在杰西的身邊,把飽滿的乳房對準杰西的嘴巴。在母狼的身子滾動時,有香甜的乳汁噴射出來。正饑腸轆轆的杰西沒多想,本能地叼住了那只可以讓它活命的乳房。香甜的乳汁使杰西的心一下踏實下來,它感覺找到了自己的依靠。這就是母親,能給它提供乳汁的還不是母親嗎。
那只母狼呢,心里也一下變得溫暖柔軟起來,當自己的乳汁被一張小嘴吮吸時,無邊寬厚的母愛也隨著乳汁一起得到了釋放。
杰西在母狼的養育下日見強壯高大。皮毛變得漆黑油亮,四肢強健,奔跑起來呼呼生風。
兩個月后,它能夠跟著母狼一起出去撲殺野兔、狍子或者野豬崽兒了。它具有了狼的所有習性,變成了肉食動物,在夜深人靜時,它也會跟著母狼一起拖著長聲嚎叫,好像在向野獸們顯示自己并不是山林中的弱者。
杰西越來越強健兇狠了,甚至比同齡的狼還要厲害。它的皮比狼堅韌,經常到松樹干上去蹭松脂,粘糊糊的松脂粘在身上,又到河邊沙灘上打滾,就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沙礫,幾乎刀槍不入。起初,它與母狼一起出去捕食,后來,母狼見它能獨立捕食了,就不再帶它,讓它單獨行動,鍛煉它的自立能力。
山里的野獸越來越少,兔子、狍子、獾子,能夠充饑的東西越來越不好捕了,沒有辦法,杰西常常要轉悠到村莊附近,偷襲走出村莊的雞鴨。起初,鄉親們見了杰西,以為是一只普通的家豬,常常就放松了警惕。
下雪了,天寒地凍,小動物很少出窩,山里的食物更難捕了。杰西已經有兩天沒捕到獵物了。趁著天蒙蒙亮,杰西摸進了村子,一只高大兇狠的大黃狗發現了杰西,就狂叫著向它撲來。杰西站住了,死死盯著沖過來的大黃狗,在大黃狗就要撲到跟前時,杰西向后退了兩步,然后猛然迎上去,一頭撞在大黃狗的腰上,大黃狗沒防它這一手兒,被撞了個跟頭,慘叫一聲,爬起來,呲呲牙,再次撲向杰西。杰西也不躲閃,大黃狗一口咬在了杰西的大腿根兒上,像咬在了堅硬的石頭上,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大黃狗很納悶,它也曾和豬較量過,那豬皮從來沒有這樣堅韌過,這只不速之客的皮怎么這么結實?大黃狗還沒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杰西一個大甩頭,大黃狗被這一“嘴巴”打出兩米多遠,眼冒金星,有點兒找不著北的感覺。大黃狗心里好生奇怪,這只家豬怎么這么兇狠,一只野豬又能怎么樣呢!它在山里也遭遇過長著長長獠牙的野豬,也沒它兇狠,今天這廝是吃了什么藥了!大黃狗不甘心這就樣承認失敗,它躬下腰,鼻孔發出低沉恐嚇的呼呼聲,露出所有的牙齒,猛然一竄就撲到了杰西的身上。下死口咬住了杰西的脖子,杰西照樣伸著脖子滿不在乎的樣子。大黃狗咬牙切齒,想洞穿杰西的喉嚨,可是它覺得嘴里很牙磣,像咬了一嘴沙礫,硌得牙根生疼。不得已,松開口。杰西趁機一歪頭,咬住了大黃狗的耳朵,猛一扯,大黃狗的一只耳朵被扯了下來。大黃狗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慘叫著落荒而逃。杰西哪里肯放,嗷嗷叫著箭一樣追上去,把已大傷元氣的大黃狗撲倒在地。只一口就咬斷了大黃狗的喉嚨,拖著就往村外跑。
幾個鄉親被大黃狗的慘叫聲驚醒,穿上衣裳從家里出來,見是只兇殘的豬,都喊叫著回去拿來了家什,追出來。還有一個常進山打獵的鄉親,拿出了一桿火銃,看追得距離差不多了,摟了火,嗵地一聲,眼看一道火光擊中了目標,可杰西抖抖身子,毫毛未損,只在身上崩起了幾點火星。有個扛著鐵棍身材魁梧健壯的中年鄉親說:“成了精了,竟然刀槍不入!”
鄉親們追得越來越近了。
杰西拖著大黃狗跑了一段距離有些拖不動了,就咬下了一條大腿叼著跑起來。
雪地上留下了杰西清晰的蹄印。
追上來的鄉親更多了,追了兩里多路,追到山腳下的一片亂石崗,杰西鉆進了一個半人多高的山洞。
鄉親們舉著家什圍上來,杰西當初的主人也來了。
有人說:“這一定是它的窩,咱們得讓它出來,亂棍也把它打死了。”
那個中年鄉親說:“這好辦,點上火,扔里就把它熏出來了。”
鄉親們于是點了些樹枝干草,扔進了洞里。一些人拉好了架勢,舉著手中的斧頭扁擔一類的家什,準備一旦杰西出來就一頓亂打亂砍。
洞里傳出了干草的響動,不一會兒,杰西從洞里鉆出來,被煙嗆得頭暈目眩兩眼流淚。
令大家驚奇的是杰西身后跟著只一瘸一拐的瘸狼。它的一只前腿斷掉了,準是被獵人下的夾子夾住了前腿,為了脫身,它咬斷了自己的腿,它已經不能再奔跑覓食。瘸狼的嘴里叼著杰西帶回來的那條狗大腿。
杰西鎮定地護在母狼的前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鄉親們都呆住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這時,杰西當初的主人認出了杰西,說:“這是我當初扔在野地里的那只小豬崽,我認出了它耳朵尖上的那撮白毛,沒想到它長這么大了,一定是這母狼收養了它。”
有鄉親說:“管它怎么回事,狼也不是好東西,統統打死!”
杰西的主人說:“如今這母狼殘廢了,它在報養育之恩呀。這些年狼也沒進村禍害過咱,就讓它盡了這份心意吧!”
說著,杰西當年的主人眼睛濕潤了。
鄉親們也被杰西的所做所為所感動,紛紛收起家什,回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