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技術產業集群的“競合關系”表現出“合作關系占主導,競爭關系為輔助”的關系結構;高技術產業集群內部經濟主體具有長期合作的主觀傾向;高技術產業集群的網絡治理機制可以分為正式機制與非正式機制。從關系結構與網絡成員的機會主義行為分析入手,對高技術產業集群非正式網絡治理機制——信任文化和聲譽機制進行了研究;高技術產業集群的信任體系結構包含五個層次,信任是網絡型組織的基本運行機制,建立高績效網絡的最重要的要求是信任或社會認同,信任機制可以降低組織之間的交易成本;高技術產業集群以企業為主體的網絡具有開放性,聲譽機制的擴散效應更為明顯,高技術產業集群聲譽機制的重要含義在于拓展了交易范圍與交易空間,為技術創新提供了更多的資源選擇,使潛在交易對象可以演變為現實的可利用資源。
[關鍵詞]高技術產業集群;網絡治理機制;信任文化;聲譽機制
[中圖分類號]F062.9[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0461(2008)08-0042-05
※ 本文受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振興工程科研基金(90407007108)及國務院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2007年重點課題《國有企業人力資本激勵與約束機制》(RC/SASAC2007-5)資助。
一、引 言
高技術產業集群是由地理鄰近的許多相互關聯公司以及各類機構為解決共同問題通過持續互動而形成的區域經濟共同體,是一種典型的區域經濟網絡組織。Hakansson 與Snehota(1995)以及Welch and Wilkinson(2000)認為,產業網絡有三大要素構成:行動者、行動和資源。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新經濟地理學研究范式的一項重要轉變,就是借鑒經濟社會學和文化理論尋求新的研究空間(Martin and Sunley,1996)[1],這種轉變的重要特征就是從以往對集群內部運輸成本、專業化分工、規模經濟以及報酬遞增的關注轉向對集群內部網絡、制度和社會文化環境的關注(Storper,1997)[2]。正如Dennis Maillat,Oivier Crevoisier和Bruno Lecog認為,對網絡組織經濟概念的理解包含四個維度:一是經濟維度,網絡經濟是超越市場與企業兩分法的一種組織形態,交易費用經濟學對此提供了詳盡的解釋;第二,認知維度,網絡經濟的優勢是提供集體學習的平臺,超越了企業邊界的資源瓶頸;第三,歷史維度,網絡經濟是基于信任與相互認同的長期關系系統,路徑依賴的歷史分析方法可以對這種演進過程提供基本的洞察力;第四,規范維度,所有產業集群都是由旨在確定每個成員的義務與責任的一套規則所定義的,這些規則劃定了集體活動的領域,并確保與網絡的外部環境相比,網絡組織受到始終如一的規制[3]。
基于這樣的理論研究背景,并借鑒新經濟社會學相關理論,從網絡組織的運行機制及規制層面來考察,筆者認為,Hakansson等人的分析僅僅強調網絡組織的實體要素,忽視了促使產業集群良性運行的制度因素。根據高技術產業集群的具體特征,高技術產業集群是一個包含制度因素在內的經濟協作系統,這種制度因素還可以進一步細分為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①。所謂網絡治理,就是正式或非正式的組織和個體通過經濟合約的聯結與社會關系的嵌入所構成的以企業間的制度安排為核心的參與者間的關系安排。它以組織間的競爭與合作為基點,以網絡組織的協調運作為中心,以制度經濟學為分析基礎來探討治理機制與治理目標。
相對于科層治理,網絡治理的各個因素有其顯著的特點。Larsson在堅持Powell三分法的基礎上,把網絡組織間的協調稱作“握手”。因此通過企業價值網絡來配置企業資源,實現了資源配置方式的“握手”,具有重要意義。Jones等(1997)擴展了交易費用經濟學理論引入任務復雜性這一維度,使網絡治理建立在四重維度的交易環境中,即:(1)供給穩定狀態下需求的不確定性;(2)定制交易的人力資產專用性;(3)時間緊迫下的任務復雜性;(4)網絡團體間的交易頻率[4]。同時新經濟社會學則從結構嵌入的四個主要因素(限制性進入、宏觀文化、集體許可與聲譽)來討論網絡治理機制。在此基礎上,借鑒Jones等四重維度的理念以及結構嵌入的四個主要因素,我們認為,有必要進一步從以下四個方面拓展了高技術產業集群的網絡治理的理論架構:第一,創業創新文化作為網絡治理機制;第二,合作信任文化作為網絡治理機制的重要內容,聲譽機制是信任文化的一個重要方面;第三,就集體許可而言,一部分內容包含于信任規則的內在要求,而另外一部分則屬于社會中介組織(比如行業協會)的內容;第四,政府以及其它公共機構是正式公共制度的提供者。
本文從信任文化和聲譽機制入手,對高技術產業集群非正式網絡治理機制進行研究。
二、高技術產業集群的關系結構分析
與傳統產業集群的激烈產品競爭關系不同,高技術產業集群在產品方面的競爭程度較弱,在資源獲取方面的競爭程度較強,企業間的關系表現為“強資源爭奪關系、弱產品競爭關系”。企業與其它參與主體的關系更多地表現為合作關系,因而高技術產業集群的關系結構更多地表現為“合作關系為主導、競爭關系為輔助”的關系結構。高技術產業集群內部參與主體之間的合作關系主要表現在:地方政府的公共服務與政策規制為參與各方提供合作的制度平臺,地方政府本身也是合作博弈的重要行動者;以行業協會為代表的社會中介組織為集群內部相類似的企業提供從信息服務、企業家網絡到俱樂部產品等準公共產品,致力于關聯企業的多方面合作,社會中介組織本身也是合作博弈的重要行動者;基于產業鏈與社會分工原理的上游產業與下游產業之間在中間產品和最終產品的供給與消費上存在的合作;以高技術企業為核心的企業網絡與大學、公共實驗室以及科研機構的合作;非正式交流所產生的合作;還包括從事相似或相關業務的高技術企業之間的合作。從這個角度而言,任何一個結點的合作是多維度的,而競爭卻是有限維度的,所以高技術產業集群的關系結構以合作關系為主導。與一般社會分工合作理論表現在傳統產業集群的合作活動所不同,它們強調的合作關系本質是基于市場交易關系的合作,以保證社會分工鏈條的連續性,避免社會分工鏈條斷裂導致的經濟波動。而高技術產業集群的合作行動,不僅僅保證交易鏈條的可持續性,更重要地,它強調集群內部參與主體之間的互動,這種合作互動導致知識共享與相互學習,由此促進技術創新。因此,與傳統產業集群相比,高技術產業集群參與主體間的合作充滿了生機,潛伏著創新的因子。在高技術產業集群中,大學、研究機構與高技術企業互動、非正式交流所產生的互動,以及關聯企業的互動學習與戰略聯盟,是高技術產業集群的重要創新源頭。
三、信任作為高技術產業集群的網絡治理機制
信任是一種治理/激勵結構(trust as governance/incentive structure)。這種信任的含義是對X來說,Y在交易中不會利用自己的脆弱性。因為Y相信這樣做符合自己利益。這樣Y就具有不會去利用X的脆弱性的激勵,否則就有可能受到多種形式的制裁,激勵和制裁在性質上可以是經濟的或社會的。信任的作用主要體現在:為經濟主體的理性選擇提供穩定的預期;降低交易成本;維持經濟秩序。信任是一種昂貴的資源,它放棄短期的機會主義收益,并在長期內小心謹慎地積累信用資本。當然給予的回報也是豐厚的:較少的檢查造成的成本節約、信任造成的交易成本下降,更多的合作機會和由此造成的正外部收益。信用資產沉淀成本高,能產生租金。
1.高技術產業集群的信任結構分析
第一層次的信任機制是基于實踐知識與接受信息的信任機制,它是高技術產業集群信任結構中的主體部分。這種形式的信任基于對其他行為者有關方面的知識和觀察,一行動者觀察到另一行動者過去一貫的行為方式是“可信的”,則這個行動者信任另一行動者。這種層次的信任機制既來源于信任雙方第一手的經驗,比如重復的個人接觸,面對面的交流,長期的關系和成功關系的歷史紀錄,這種信任可以稱之為“實踐證實信任”;也來源于長期作為第三方局外人對交易雙方的信用觀察,或者通過網絡其它成員的對該成員的反復聲譽傳播,獲得了該個成員有關信任的知識與信息,這種信任可以稱之為“信息證實信任”。“實踐證實信任”來源于集群內部的重復合作關系,為成員間的經常性合作關系奠定了基礎;“信息證實信任”來源與第三方的信息傳播,為成員間的合作開拓新的合作空間,并且“信息證實信任”保證了某一個企業子網絡組織的活力,避免了路徑依賴、技術剛性以及專用性資產敲竹杠的網絡風險。因此第一層次的信任機制是普遍的、基礎的,為高技術產業集群的技術創新提供了最基本的非正式制度支持,客觀上也滿足了企業技術創新對動態開放網絡的本質需求。
第二層次的信任機制是基于理性計算的信任機制,這種層次的信任機制滿足了高技術產業技術創新網絡動態擴展與有限次重復合作要求,是高技術產業集群信任機制結構的重要組成內容。這種信任來源于對其他行動者行為可預期性的計算。這種信任機制假設,理性的行動者會按照他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原則行事。這意味著組織中的其他行動者可以預期他的行為,這個行動者知道自己的行為后果,這樣這個行動者就會按照其他行動者所預期的那樣去做,否則成本會太高。所以這種形式的信任產生于,一旦合作者出現違約行為或不誠實行為,就會由網絡內部的規制制度產生某種形式的制止和威懾效應,或者即使沒有懲罰,違約者本身的機會主義收益也甚小——這本質上是一種“雙贏”信任機制。對于高技術產業集群內部的某一個創新企業而言,合作的對象不應該只局限于已有網絡中的經常合作對象以及具有良好信用記錄的潛在合作對象,也可能與集群新進入企業以及集群內部新的衍生企業進行合作,可是這些企業由于嵌入產業集群時間很短,甚至沒有一個系統的信用記錄,那么如果需要進行合作,就只好依賴于基于理性計算的信任機制。但是,隨著合作活動的有限次或無限次重復進行,這種基于理性計算的信任機制就會演變為“實踐證實信任”(對參與成員而言)或者演變為“信息證實信任”(對第三方而言)。
第三層次信任機制是基于身份的信任機制,它是高技術產業集群的信任機制結構中的最高層次信任,產生于多次重復交易之中,由“信息證實信任(或理性計算信任)——實踐證實信任——身份信任”發展而來。與傳統產業集群不同,高技術產業集群的“身份”信任絕大部分不是基于親緣關系與地緣關系。由于高技術產業集群具有開放性,人力資源流動特征非常明顯(如美國硅谷和我國深圳),所以高技術產業集群并不普遍存在基于地緣的“鄉親關系”與“宗族關系”,也不是基于“血緣關系”與“姻親關系”的擴展家庭(傳統身份關系恰恰體現在我國江浙一帶的傳統產業集群),很多時候是基于個人多次重度交易所形成的特殊友誼。當然,這種身份(友誼特征)有時也發生在一個類似“泛家族”的網絡中,比如同學關系、同事關系、伙伴關系與俱樂部成員關系,但是這種“關系”與傳統“泛家族關系”具有本質區別。正如前述,高技術企業是一個由不同人力資本組成的特殊契約,由此形成的企業間關系是知識交易關系,這就決定了傳統家族關系難以支撐高技術企業發展并維持企業間的知識交流活動,因此高技術企業絕大部分關系由現代身份所支撐,這與傳統產業集群存在根本區別。第三層次信任是由于參與者對對方身份認可而產生的,合作成員的期望和意圖被內部化。這種信任建立在個人關系基礎上,是基于對他人的了解而建立和發展的。Granovetter認為,信任是嵌入于經濟行為的個人關系網絡[5]。這種信任和激勵結構的一個共同點是在于相信的基礎,X相信Y不會利用自己的脆弱性,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可能會破壞它們之間的友誼,X相信Y珍惜它們之間的友誼。關系意味著相互的義務,而義務感會使人做出值得信任的行為。一個人如果不履行自己的義務,他就會失去面子,不僅會受別人的譴責;而且可能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失去關系網及其中所包含的社會資源和網絡資源。這是基于個人關系的一種社會制裁。在Granovetter看來,個人關系作為信任的基礎比作為治理結構的信任有更重要的含義,比如得到第一手信息的質量使得基于個人關系成為信任的最重要的基礎。這個信息更豐富、更具體、更準確,而且可以很便宜。親密的個人關系成為信任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基礎。
第四層次的信任機制是基于社會倫理與商業道德的信任機制,這種信任機制既是其它信任機制的基石,又為高技術產業集群的其它層次治理機制可能存在的治理盲點與失靈空間提供了補充。這種層次的信任機制作為一種抽象的社會制度,可以表述為X有信心相信Y不會利用自己的脆弱性,是因為X相信 Y的處世標準和價值觀符合社會倫理與商業道德的一般原則,這是一種最低限度的信任。因此,這種形式的社會信任既是其它信任機制的奠基石,又為高技術產業集群的其它層次治理機制的治理盲點與失靈空間提供了補充。這種信任和法律一樣,使得在商業環境中人們接受普遍遵循的商業準則和規范。這種形式的信任和個人信任相互交織,沒有這種確認,社會將變得不可知。
第五層次的信任機制是基于制度的普遍信任機制,這種信任機制為高技術產業集群的其它層次治理機制提供正式制度支持,能夠促進信任范圍的進一步擴展。制度性信任越成熟,個人之間的信任越容易發展起來。基于制度的普遍信任建立在政府的公共政策與行業之間的規則之上。
2.信任的治理績效
格拉諾維特認為:信任來源于社會網絡,信任嵌入于社會網絡之中,而人們的經濟行為也就嵌入于社會網絡的信任結構之中,在經濟領域最基本的行為是交換,而交換行為得以發生的基礎是雙方必須建立一定程度的相互信任[6]。在一個復雜的社會性及互依性高的社會中,如果交易雙方沒有信任就不可能預期對方會回報為他想做的事,因此也就不能確保自己的需求或意愿得到滿足。Fukuyama認為,社會道德是經濟成功和經濟效率的重要的但通常是隱形的貢獻者[7]。信任使得社會可以在更大的空間和時間范圍內從事活動,信任可以使人們在社會在沒有權力或市場的前提下從事合作。高技術產業集群的經濟活動越來越充滿不確定性和動態性,信任變得越來越有價值。市場或權力在協調經濟活動和合作方面存在失靈,所以信任成為贏得合作行為的一種很重要的治理工具。從交易成本經濟學的角度看,經濟活動的不確定性增大了交易雙方信息的不透明性,因此也增大了經濟活動中的機會主義行為的概率。如果交易雙方的信任程度低,交易的雙方將大行機會主義行為。這將減少未來的經濟活動,因此經濟活動和增長將受到損害。如果交易雙方高度信任,盡管潛在機會主義行為也會出現,但經濟活動會更加活躍。網絡型組織的基本運行機制為信任[8],建立高績效網絡的最重要的要求是信任或社會認同,透過信任,組織之間的交易成本才得以降低。
信任是高技術產業集群中的一種非常重要的生產性社會資本。傳統研究強調信任在減少交易成本方面的功能,但是交易成本的減少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可以窮盡的(因為它可以趨向零值),而高技術產業集群基于信任網絡的合作卻具有非常大的生產潛力。特別重要的高技術產業集群的一個重要功能就是合作創新,要求合作網絡具有動態開放性,以滿足技術創新復雜性、時效性的要求,合作對象包括一次性交易對象、有限次重復交易對象以及多次重復交易對象,所以需要一種完善的信任體系支撐參與主體之間的技術創新活動。合作主體間的信任能夠促進雙方遵循理性預期原則,提高技術創新活動的成功概率。而一旦高技術企業的技術創新活動獲得成功,就具有“破壞性”的生產力。基于此,本文認為,與傳統產業集群相比較,高技術產業集群需要一種更加復雜而完善的信任結構體系以支撐高技術產業集群的有效運行,同時,一旦這種信任體系建立,具有非常大的生產力。
四、聲譽是一種重要的網絡組織治理機制
聲譽之于信任的最大區別就在于如果交易雙方沒有交易記錄,但是存在一個聲譽市場,參與雙方就有可能開展交易活動。聲譽的基礎在于第三方信任,同時聲譽拓展了信任空間。一個良好的聲譽無疑是網絡組織成員進行內部合作的一個必要前提,聲譽是網絡組織成員合作的一個有效激勵[9]。根據Fombrun和Rindova(1996)的定義,“企業聲譽是企業過去一切行為及結果的綜合體現,這些行為及結果反映了企業向各類利益相關者提供有價值產出的能力。”[10]聲譽是一種特殊的信任/激勵機制,它為網絡組織的信任機制提供了基礎和重要前提。Desgupta認為,所有的信任都基于聲譽[11]。從這個意義上講,聲譽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治理(激勵)機制。科瑞普斯也認為,合作行為受聲譽效應的控制:行動者不愿意欺騙另一個成員,因為這個成員與共同的第三方成員相聯系,這些共同的聯系會意識到他們的行動[12]。正如2000年6月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在哈佛大學演講所說,“如果競爭是市場經濟的引擎,那么聲譽就是使之運行的燃料”。
正如前述,在高技術產業集群中,網絡成員間的合作具有動態開放性:參與主體基于技術創新任務的復雜性、環境不確定性以及技術變遷的迅捷性,合作對象不可能總是鎖定于一個特定的子網絡,成員間的合作既要發生在重復交易的參與主體之間,也可能基于任務的需要發生在沒有交易記錄的經濟主體之間,此時聲譽在高技術產業集群的網絡治理機制中就發生非常重要的作用。Cravens等學者也指出,聲譽在風險投資行業有著格外重要的價值,基于聲譽的信任是一種重要的激勵/治理結構安排。高技術產業集群聲譽機制的重要含義在于,拓展了交易范圍與交易空間,為技術創新提供了更多的資源選擇,使潛在交易對象可以演變為現實的可利用資源。假設,X為了某一項技術創新任務需要與集群內部的Y合作,但是此前雙方并沒有交易記錄。由于地理鄰近信息容易擴散并且交易成本不高,它們在集群內部與其它經濟主體的交易狀況都可以被了解到。雖然對Y來說利用X的脆弱性符合其短期利益,但由于存在一個聲譽市場,所以Y在未來與其他人交易的可能性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Y過去的交易中沒有利用其它交易伙伴的脆弱性的信譽。
當聲譽這一無形資產成為企業技術創新進而創造價值的重要要素時,一旦企業出現不誠實行為,就會很快在網絡中快速擴散,高技術企業所面臨的風險種類就會增加:此前可能僅僅面臨技術創新風險和市場風險,此時還增加了缺少交易對象的風險。這種缺少交易對象的風險表現在下述幾個方面:一是難以獲取中間產品、風險資本以及人力資本等技術創新所需要的資源;二是分銷商渠道可能被堵塞,進入市場的難度加大;三是作為知識主動溢出的受益者機會大大減少,不容易在企業間開展互動學習;四是當企業聲譽及其惡化時及容易被集群整體網絡所排斥拒絕,此前投資所形成的沉淀資本迅速貶值;五是如果存在一個典型的法律懲罰機制,面臨著一定數量的貨幣損失。
聲譽機制在高技術產業集群的重要性還體現在拓展網絡合作創新空間方面。另一個有趣的事實是,聲譽是依靠過去的良好交易記錄而獲取,被第三方所識別,其主要功能卻體現在為潛在的參與雙方提供未來的交易活動空間,這一點對于拓展創新網絡具有非常重要的現實意義。由于技術創新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任何一個高技術企業在集群的合作創新子網絡都需要拓展,此時聲譽機制產生主要作用。
五、結 語
與傳統產業集群相比,高技術產業集群的社會信任結構不同。傳統產業集群存在一種廣泛的、基于身份特征的特殊主義信任,不復雜的中間產品交易關系可以發生在一個相對較小的嵌入性關系網絡,這種信任結構相對穩定。但是高技術產業集群的中間產品具有技術復雜性,企業間的關系更多地是一種知識交易關系。不同于傳統產業集群,促進技術創新的信息與知識可能在網絡空間呈現勻質分布狀態,特殊主義的信任結構難以滿足高技術產業集群網絡空間多維度知識流動,網絡趨向擴大,信任則向基于知識流動的普遍主義信任擴展。
從網絡內部的聲譽機制而言,傳統產業集群的聲譽機制局限于一個特定的社會網絡,聲譽機制具有內斂性,強的自約束性。一旦某一個企業出現非理性的機會主義行為,聲譽擴散主要局限于已有的網絡結構中,即使向外部擴散,范圍不會很大。所謂家丑不可外揚,尤其是這種網絡基于血緣和其它親緣關系。但是對于高技術產業集群而言,聲譽機制存在于弱聯系占主導的社會結構中,許多交易行為不一定發生在穩態的重復交易之中,在擴展的網絡中,機會主義行為更易于產生。但是,由于以企業為主體的網絡具有開放性,每一個節點具有不同的網絡安排,所以不同于傳統產業集群,聲譽機制的擴散效應更為明顯。經濟主體具有自平衡特征,一旦這個平衡機制被破壞,則會被網絡“掃地出門”。
[注 釋]
①正式制度安排包括地方政府的公共政策規制與協調機制、社會
中介組織尤其是行業協會(商會)的協調維護機制。這種正式
的制度安排具有強制力,保證企業間的合作關系能夠有序進行,
達到互動、協調、整合與維護的網絡治理目標。非正式制度安
排主要包括創業創新文化與合作信任文化,創業創新文化提供
了創業創新活動的本源動力,能夠保持高技術產業集群的網絡
生命力,促進高技術產業集群的動態演化,尤其是創業創新文
化體現在促進新企業的誕生、促進原有創新企業裂變以及吸納
外部創新企業進入方面。合作信任文化則體現產業集群內部高
技術企業之間的內部聯系性與網絡根植性。正是由于產業集群
內部存在一種基于專業化分工的合作信任文化,才導致了高技
術產業集群的網絡根植性,知識流動與互動學習才成為可能。
反觀我國的高技術產業集群,通過稅收優惠政策和土地優惠政
策以及完善基礎設施這種“筑巢引鳳”措施來吸引高技術企業
落戶高新園區,相對忽視集群內部的網絡互動與信任合作關系,
這種產業集群不具備真正意義的網絡根植性,一旦政策變化或
者其它區域存在更大的政策吸引力,高技術企業就可能“遠走
高飛”,反而導致高新技術開發區之間的“政策傾銷”式惡性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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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Network Governance Mechanism for Hi-tech Industrial Cluster: Trust and Reputation
Xu Tao1,Zhang Zhaohua2
(1.Zhong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Wuhan 430073,China;2.Anyang New-Technology Development Area, Anyang 455100,China)
Abstract: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competition and cooperation in hi-tech industrial cluster is shown on the relation structure that cooperation is dominant and competition is auxiliary. There is a subjective tendency on long-term cooperation for economic main bodies of hi-tech industrial cluster. Starting with analysis on relational structure and the opportunism behavior of network members, in depth research has been made on the informal network Governance mechanism for hi-tech industrial cluster: trust and reputation. The trust system structure of hi-tech industrial cluster includes five layers, where trust is the basic operation mechanism for organization of network type. The most important requirement for establishing a high performance network is trust or social identity, and trust mechanism could reduce transaction cost between organizations. The network of hi-tech industrial cluster dominated by enterprises is featured with openness, and the diffusing effect of reputation mechanism shall be more obvious. The important meaning of reputation mechanism in hi-tech industrial cluster is shown on the expansion of the scope and space for transaction, more resources selection for technical innovation and transfering potential transaction objects into available resources in reality.
Key words:hi-tech industrial cluster;network governance mechanism;trust culture;reputation mechanism
(責任編輯:張改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