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鑒賞能力的培養是中學語文教學中的重要環節,其中詩歌的意象與意境是鑒賞的重點,但在具體的鑒賞活動中,同學們常常會混淆這兩個概念。那么意象和意境是否同一概念?它們之間有無區別?筆者認為有必要加以辨析。
我們先來看看幾本工具書對這兩個概念的解釋。
《現代漢語詞典》:“意境是文學藝術作品通過形象描寫表現出來的境界和情調。”
《漢語大詞典》:“意境指文藝作品或自然景象中所表現出來的情調和境界。”《漢語大詞典》中對“意象”的注解較多,但在注解中,也只是把意象解釋為“意境”。
由此看來,無論是《現代漢語詞典》,還是《漢語大詞典》,都沒有給予意象以完整、準確的解釋,在意象和意境的概念上有所含混。
意象一詞很早就出現在我國古代典籍中。《周易·系辭》:“子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然則圣人之意,其不可見乎?子曰:圣人立象以見意。”王弼《周易略例·明象篇》:“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盡意莫若象,盡象莫若言。言生于象,故可尋言以觀象;象生于意,故可尋象以觀意。意以象盡,象以言著。故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
意象,簡單地說,就是詩人心中的物象。“物象”,可指天地間的一切,包括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亭臺樓閣等,在特定情況下,人也可以是物象。南宋詩人張孝祥說得好:“萬象皆賓客。”如《書憤》中“秋風”、“夜雪”是物象;《再別康橋》中“金柳”、“青荇”、“青草”也是物象,但所有這些物象都糅進了作者的情感,蒙上一層主觀色彩,這時的物象就是文學鑒賞中的意象。所以,意象,簡單說來,就是滲透詩人情感的形象,是詩人內在的思想感情與外在的客觀物象的統一。
意境也稱境界。王昌齡在《詩格》中寫道:“詩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劉禹錫在《董氏武陵集記》中也寫道:“境生于象外。”那么,什么是意境?一般認為,意境是“文學作品中所描繪的客觀圖景與所表現的思想感情融合一致而形成的一種藝術境界。具有虛實相生、意與境諧、深邃幽遠的審美特征,能使讀者產生想象和聯想,如身臨其境。在思想情感上受到感染”。
同學們在詩詞鑒賞過程中之所以會混淆這兩個概念,是因為兩者都是主觀的情、意與客觀的景、象的結合;但這二者又確實存在著差異,即意境的范圍比較大,它是主觀情意與外在物象的整體性融合,是一個情景交融的藝術境界,是一種虛實相生的結構。更重要的是,它還融進了讀者的思維活動,即想象和聯想。
以“紅杏枝頭春意鬧”為例,“紅杏”、“枝頭”滲透著作者的情感,是意象,而“紅杏枝頭春意鬧”就烘托出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所以,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紅杏枝頭春意鬧,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為什么“境界全出”,因為這一“鬧”字不僅使讀者看到了杏花盛開的情狀,而且讀者還可以想象得出花叢中的黃鶯兒在嬉鬧,鳥語花香,有聲有色,似乎領略到初春來臨的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這就是融進了讀者的思維活動,是讀者從視覺和聽覺中獲得的美的感受。
又如,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這首小令由“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斷腸人”這一組意象構成,而鑒賞者以此為依托,展開想象和聯想,使人感受到一種深秋晚景的凄涼境界。
由上可知,意象和意境既有聯系,又有區別。意象是一個個表意的典型物象,是主觀之象,是具體的,可以感知的;意境則是一種境界和情調,它是從意象衍生出來的一種藝術氛圍,如果意境作為詩的藝術創造的終極目標,意象則是營造這種氛圍的手段和材料。
曾經有人用比喻的手法對意象和意境的關系作過這樣的描述:
如果意象是朵朵白云,意境就是明麗藍天;
如果意象是繁星點點,意境就是浩瀚夜空;
如果意象是小橋流水,意境就是江南古鎮;
如果意象是降陣駝鈴,意境就是連綿沙漠。
應該說,這是意象和意境之間關系的最形象的說明。同學們準確把握二者區別,有利于詩歌鑒賞能力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