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

1、較年歲

一人新育女，有以二歲兒來作媒者。其人忿然曰：“吾女一歲，渠(他)兒二歲，相差倍矣；若吾女二十，渠(他)兒四十矣，安能許此老婿?”妻聞之曰：“謬臭!吾女今雖一歲，明年則與之(他)等(相同，也是二歲)，許之何妨?”

好聰明的夫婦!好聰明的算法!——不知到底誰謬誰不謬，許了沒有。

2、時裝

顧客某指一上衣問售貨員曰：“此乃時裝否?”答曰：“若論時髦。無出其右。”顧客曰：“目久褪色否?”答曰：“彼掛于櫥窗內已三年，至今猶(還是)簇新也!”

問得傻——時裝者，當前流行服飾也，豈用問乎?答得更傻——三年前的時裝，還是色澤如新。——不知顧客買之乎?笑之乎?

3、彼此彼此

春節，有途遇一聾子者，揖之曰：“拜年!拜年!愿君今年早死。”聾子亦揖之曰：“彼此彼此。”

原以為聾子聽不到可以詛咒戲弄，誰料想聾子彬彬有理：“彼此彼此。”話雖相同，意卻相反：聾子并沒料到對方會詛咒他，他是真誠地與對方“禮相往來”。——這就是惡人的“現報”!

4、家父好色

有畫家之女，問其父曰： “酒色之色，當作何解?”其父諱言色(女色)字，乃曰：“畫筆所染者，皆色也!'，女曰：“然則兩字何以相連?”父曰：“凡善書畫詩文者，皆好酒也!”女頷(點頭)之。一日與其伴言及父母所好。或(有人)曰：“好酒!”或曰：“好弈!”或曰：“好賭!”此女曰：“家父別無所好。好色而已!”

中國人之諱性色變，由此可見一斑。然其女真“色盲”乎。抑或借故嘲諷乎?如其后者，言之于母，不亦可乎?

5、揖糞

秀才某，橫行鄉里①。一日郊游，內急(大便甚急)。顧②前后無人，遂遺于路側。一漢荷薪自左側山塢出，見狀(樣子)止步，俟(等)其畢，釋③擔，先揖秀才，次揖路側穢物。秀才訝④之，曰：“此臭物也，緣何揖之?”漢曰：“渠(它)雖臭，然出自相公⑤之腹，自然與相公等，安敢不敬。”秀才知其嘲弄，然自揣不敵，亦無奈何。

①鄉里：鄉、里都是古代的基層行政區域單位。古時以縣統鄉，以鄉統里。傳說我國周代以一萬二千五百家為鄉，二十五家為里。②顧：回頭看或看。《狼》：“顧野有麥場。”③釋：放下。《賣油翁》：“有賣油翁，釋擔而立。”④訝：驚訝。⑤舊時對秀才或讀書人的尊稱。揖糞者，揖人也，糞以人貴，揖之有理。然則先揖人而后揖糞，乃人與糞等也。村漢之智，遠高于秀才。敢問秀才從今而后，還敢橫行鄉里乎?

6、兒名藥名

一人久客歸，妻已育三子矣。訝其不夫而孕，妻曰：“揣(想來大概)為(是)思君之極之故也，故命名皆有深意。長曰‘遠志’，思君出行也；次曰‘當歸’，思君歸來也；三曰‘茴香’，思君回家也。”夫曰：“若再客居幾年，吾家必成藥鋪矣。”

思夫就能思出兒女來，圓謊又能從容不迫，且以兒名為證，是婦真可謂巧舌如簧矣。

7、殺天儆鄰

天下雨不止，農夫某指天怒詈，且取刀欲殺之，其妻跪勸始止。歸，妻讓(責備)之曰：“天豈能殺之。所以勸汝者，恐人以為(把它當作)笑資(笑料)也。”農夫曰：“汝誤矣。近鄰時有輕吾之意，特(只是)作態(做個樣子)使其(他)知畏耳。”

俗云“殺雞做猴”，未聞殺天儆鄰。新鮮!

8、可以遮日也

秀才某，善書畫。有無賴欲難之，出一草帽謂秀才曰：“君自恃有才，請題數言(字)，一則應切題，再則每字皆可為旬首；成，吾賞汝銀元十枚；不成，倒賜十枚，可乎?”秀才頷(點頭)之，遂書“可以遮日也”五字，且大聲讀日：“以遮日也可；遮日也可以；日也可以遮；也可以遮日；可以遮日也!”無賴無奈，出銀元十枚。

考題再難，難不倒真秀才。無賴不賴錢，不是真無賴。

9、不知修

據傳：宋時有自以為善詩者。赴京欲訪歐陽修。近京城，見一枯樹，詩興大發，吟曰：“一棵老枯樹，兩個大Y杈……”反復吟哦，卒無下文。俄爾一翁至，續曰：“春來苔是葉，冬至雪作花。”其人曰：“翁亦能詩者也——與吾同訪歐陽修，與其一比詩才何如?”翁實歐陽修也，笑而頷之。其人大喜，高聲吟曰：“兩位大詩人，同訪歐陽修。”翁續曰：“修已知爾底，爾則(卻)不知修(羞)。”

班門弄斧，天下不知羞者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