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級的馮娜走在上學的路上,路上下著小雨。
五年級的馮娜在小雨中邁著輕盈的步子,她的后腳跟輕輕抬起,只用腳尖點地,一跳一跳的,這樣走就有點像是跳舞了。她本來就是學校舞蹈隊的小演員嗎,她高挑的個子細細的腰條,穿著一件印著“舞”字的大背心,真的像一株小小的柳樹在風中搖擺。背心后面印著的“北京舞院”四個草體大字很是吸引人們的眼球。
現在,你看不見五年級的馮娜的“舞”字大背心了,馮娜今天穿的是一件雨衣,雨衣把“北京舞院”藏起來了。馮娜的雨衣是紅色的,是那種鮮橘子一樣的紅中帶著微黃的顏色。雨衣的帽子設計得很新穎,腰很細,下擺正好到馮娜的小腿處。穿著紅色雨衣,走在小雨中的馮娜真的像是一朵會行走的花朵,會跳舞的花。
馮娜走在雨中的樣子,會讓人想起她是走在模特比賽的T型臺上。
五年級的馮娜其實心里就是這個感覺。
還有幾個月,她就到六年級了。六年級可是學校的大姐姐了,這一年馮娜覺得自己的個子長得特別快,年初買的旅游鞋,穿著多舒服呀,可是現在再穿卻有點擠腳了。馮娜就央求媽媽再給自己買一雙,媽媽被馮娜磨得沒辦法,只好又買了一雙新的,媽媽買鞋的時候,還遇到了馮娜學校的程校長,當著校長的面,媽媽嘴里反復說的一句話就是,“你看看,這個愛臭美的丫頭喲,這個愛臭美的丫頭喲!”
程校長和媽媽一拍即和,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發表著同樣的看法:現在的孩子呀,現在的孩子呀。咳,都這樣,沒辦法喲,沒辦法。
媽媽和程校長說話的時候,馮娜就在一旁笑,不反駁。媽媽說的對呀,女孩子哪有不愛美的,但可不是“臭美”喲,香還香不過來呢。上個星期天,馮娜偷偷地抹了媽媽的香水,是抹在頭發上的,那個香味真濃,兩天都沒有洗掉。上學的時候,馮娜可不敢抹喲。幸虧,那兩天媽媽得了感冒沒有發覺自己的寶貝女兒怎么突然“香”了起來。
五年級的馮娜穿著花一樣的雨衣,走在下著小雨的路上,快走到學校的門前了。學校正在翻修大門,堆著一大堆建筑材料,出現了一些擁擠。
誰也沒有想到今天早晨會下雨。有些同學沒有帶雨具,好在雨不大,孩子們在小雨中嬉笑著跑著,淋一點沒有關系的。
馮娜可是盼雨盼了好長時間了。
她從媽媽給她買了那件橘紅色的雨衣那天起,就開始盼著下雨了。那是大約十天前吧,媽媽出差到外地買來的。買來的那天,馮娜穿著雨衣對著鏡子照了好長時間。真好看,真好看喲。可是……這樣好的雨衣也不能只在屋子里穿呀。
媽媽和爸爸那兩天說什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怎么突然關心起電視里的天氣預報節目了。昨天晚上,那個漂亮的電視里的天氣預報主持人說的,明天早晨可能有小雨,老媽老爸并不在意,馮娜卻記住了。
你看,雨越來越大了,下雨的感覺真好,那雨絲像線把多少人的眼光拉過來了。
“馮娜,你的雨衣真好看!”這是班里一個女生說的。馮娜看見這個女生的眼睛充滿了羨慕。
“哪兒買的?放學后,我讓我姥爺也給我買一件!”這是鄰班的?不,可能是四年級的一個不認識的同學在問。
“哎呀,你瞧,馮娜憑這朵紅牡丹,肯定會登上班花寶座嘍,我這個班草真想把這個破傘扔了,也弄件雨衣瀟灑一下。”說這話的是班里的學習委員崔寧,他可是一個調皮的男生,還從來沒有夸過誰呢。崔寧后面的話讓馮娜聽了更是像吃了蜜一樣的甜。“美是什么呀,美就是構圖,你看,這腳下黑黑的路,兩邊綠綠的樹,穿著紅雨衣的馮娜像不像……像那個鶴立雞群,不,一花獨放。”
馮娜把崔寧的話打斷了,“閉上你的貧嘴,誰不知道你爸爸是搞美術的畫家!”馮娜的心里還是很高興。
突然,所有的人都被一個更大的聲音吸引了。“快喊人,快點搬水泥!這水泥讓雨一澆可就全完啦!這校門還咋修呀?”是程校長,誰也沒有發現程校長是從哪兒跑過來的。
程校長帶頭搬正被雨淋澆著的水泥,水泥袋子有二十來個,一袋有百十多斤,程校長搬了一下,竟也沒有搬動。學生們倒上來一大幫,可是這些小學生伸出手來拉扯幾下,弄得兩手臟乎乎的泥,水泥袋子卻紋絲不動。程校長這時說,“誰讓你們這幫孩子們搬了,去喊體育老師大劉,讓男老師都快點來!”
誰也不知道馮娜什么時候把自己身上的那件紅色的雨衣脫了下來,她第一個把雨衣蓋在了水泥堆上,隨后還有幾個不知是哪個班的同學都學著馮娜的樣子把身上的雨衣蓋在了水泥袋上。他們被雨澆著,澆著臉,澆著身上,還不停地在笑。
小雨還在下著,老師們都跑來了。
水泥安然地被雨衣覆蓋著。當然嘍,馮娜的雨衣最好看,真像是雨中的花朵。
也不知站在一邊的程校長是在擦雨水,還是在擦淚水,只是聽見他在說,現在的孩子呀,現在的孩子呀……■
責編/肇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