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娟的骨哨

清晨，太陽還沒有升起，壩子邊的小草上，已覆蓋了一層晶瑩的露珠。早起的鳥兒在屋前的樹叢中飛來飛去。娟娟坐在壩子里，嘴里吹著骨哨，看著遠處黛青色的山巒，想著心事。

昨天，娟娟班里一位女同學住進了醫院。女同學家里很窮。娟娟就想發動班上的同學搞一次愛心捐助。娟娟是班長，這些事娟娟應該帶頭。但娟娟想，一捐款，肯定就得喊母親拿錢。娟娟知道家里其實也很窮。父親去世后，娟娟一直和母親生活。

娟娟吹著骨哨，不知咋向母親開口。娟娟想著母親的艱辛，取下骨哨，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后，看著遠山，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把玩著手中的骨哨。

娟娟平時沒事就愛把玩骨哨。娟娟的骨哨很美，是奶奶送的。娟娟的骨哨不但好看，還能吹出動聽的音樂。小時候，娟娟就是在奶奶的骨哨聲中慢慢地長大，開始懂事。后來，作為對奶奶的懷念，娟娟對骨哨有了一種特別的感情。每次娟娟把骨哨放進嘴里，就會想起奶奶。慢慢地，娟娟越發喜歡上了骨哨。娟娟每天都把骨哨帶在身邊。有時，下課后，娟娟還會拿出來吹一小段。

娟娟吹骨哨的時候，班里的同學總是圍在娟娟的身邊，聽著曲子，看著骨哨，都覺得很稀奇，都想看看。娟娟也從不掃大家的興，總是很慷慨地拿給大家把玩。偶爾也會讓那些喜歡音樂的人吹上幾曲。

但吹得最多的還是班里一個男孩。那男孩也特別喜歡音樂，對娟娟的骨哨也是情有獨鐘，每次拿到骨哨總是吹個沒完，歸還的時候，總是遲遲疑疑，還有點舍不得的意思。一天，男孩終于鼓起勇氣，對娟娟說，他很喜歡骨哨，喜歡得連做夢都想，他問娟娟可不可以賣給他，還說，只要娟娟說個價，錢再多都無所謂。

娟娟知道，男孩的父親是包工頭，家里很有錢。但娟娟不喜歡錢，只喜歡骨哨。娟娟就對男孩搖搖頭說不賣，說是奶奶送她的，再多錢她也不會賣。聽娟娟一說，男孩感到很失望。但男孩不死心，每天沒事就纏著娟娟。

這時，母親在廚房里喊娟娟吃飯。娟娟再次看看手中的骨哨，答應母親后，把骨哨放進書包，走進了廚房。

廚房的桌子上，母親已經給娟娟舀好了一碗稀飯在那里冷著。娟娟看見在碗的旁邊還擺著一個煮熟的雞蛋。母親看見娟娟進屋，忙說，快吃飯！吃了好上學。娟娟端著飯碗，看著母親的面前，除了一碟咸菜，啥也沒有。娟娟愣在那里。母親抬起頭，看娟娟的樣子，不知發生了啥事，說，快吃，把雞蛋吃了。望著母親那慈祥的眼神，娟娟不忍讓母親擔心，只好拿起桌上的雞蛋，在桌子邊磕了磕，慢慢地剝殼。娟娟把雞蛋送入嘴中的時候，眼里已有了一些濕潤的東西。在娟娟的印象中，從來就沒有看見母親吃過雞蛋。母親總是把雞蛋攢到整數，然后拿到集市上賣掉，作為家里的零用。偶爾，如果長時間家里沒有吃葷，母親就會煮個雞蛋給娟娟。娟娟理解母親。娟娟的母親還不到四十歲，但兩鬢已經斑白。母親看娟娟碗里的稀飯快吃完了，忙站起身，弓著腰想去給娟娟添上。娟娟知道母親的腰椎病又犯了，忙攔住母親，并問母親咋不去看看？母親看看娟娟，臉上微微一笑，說，傻女子，媽媽沒事。說完，母親反手用拳頭捶了捶腰部?？粗赣H那痛苦的表情，娟娟知道母親在說謊。娟娟知道家里是沒有多余的錢讓母親看病。娟娟的心里有一種痛楚的感覺在漫延。娟娟趁母親不注意，把那個已咬了一小口的雞蛋放進了母親的碗里。娟娟放下碗，給母親說了聲我走了，然后背著書包，滿腹心事地去了學校。

娟娟來到學校，請示老師后，就在班上搞了一個募捐活動。那天上午，不到半天時間，班上就捐了２００多元。其中，娟娟捐得最多，一人就捐了２０元。

看著捐款名單上的金額，老師感到有點驚奇。老師知道娟娟家很窮。于是，老師就問娟娟，你咋捐那么多？娟娟紅著臉看著老師，啥都沒說。老師說，我知道你家里不富裕。娟娟雙手絞著自己的辮子，低下了頭?？粗昃甑臉幼?，老師沒再多問。

不過，從那次捐款后，娟娟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再也不唱歌，不吹骨哨了。同學們一直不知道娟娟發生了啥事。

幾天后，課間休息，教室里忽然傳出了骨哨的聲音。同學們循聲一望，吹骨哨的竟是那男孩。

娟娟聽見骨哨聲，一下就驚了，轉身看著男孩。

男孩看著娟娟，滿臉愧色地說，對不起，娟娟，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就想拿出來吹吹！■

責編／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