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羅大學是埃及最有名的學府,也是整個阿拉伯世界第一所非宗教大學。能在這樣一所大學里進修,著實令我興奮。
在開羅大學上課,自由得近乎“散漫”。課表上明明寫著9點上課,10點還不見教授的身影。10點一刻,教授終于現身(有時甚至不來),11點準時下課,兩個小時的課程縮水成45分鐘。這種情況并不少見。教授遲到,學生們就坐在課桌上,三五成群地聊天、嬉鬧,誰也不著急上課。
上了半年課之后,我還沒認全同班的30名學生。教室里時不時冒出一兩個新面孔,有的同學開學時初次見面,半年之后,才得以“第二次握手”。開羅大學上課從不點名,因此有時會發生這樣的情形:教授夾著講義走上講臺,正在談笑的一名學生忽然站起來,夾著書本往外走——臨時決定不上這堂課。好像也沒見過哪位教授為此生氣。
其實不能怪開羅大學師生,“漫不經心”是埃及人天性中比較突出的一項。辦入學手續時,一個職員讓我“等5分鐘”,結果一小時之后才把我想起來;就連全球知名的Fedex快遞公司也“入鄉隨俗”,約好快遞員1點之前來取郵件,結果1點半才到。我責問他為何遲到,沒想到他比我還想不通,反過來問:“半小時能算遲到嗎?”
初到埃及,我經常為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困擾,直到有一天看到一個開羅大學學生的T恤背后赫然印著“No hurry in Africa”(在非洲,沒急著),方才釋然。
我的老師、新聞系主任阿迪布對這種“松散”教學的解釋是,開羅大學培養學生“主動”學習的能力。此話也不無道理。看看身邊的學生,雖然個個都有逃課記錄,但為了應付考試,不得不主動查閱大量課外材料,因為考試范圍并不局限于課本。課堂氣氛非常活躍,不舉手發言的人被視為異類。
他們還積極參加各類社會活動,若是在中國,個個都該去競選學生會主席。成立于1908年的開羅大學本身就是埃及民族革命的產物,學生“活分”是一種傳統。在校園里,經常會遇到學生示威游行——通常是抗議以色列占領巴勒斯坦領土。報到的第二天,我就趕上學生焚燒以色列國旗、聲援巴勒斯坦人民起義。每次遇到學生示威游行,大學門口必定重兵把守,以使示威活動只能在校園內進行。
為了方便學生禮拜,開羅大學內建有幾座清真寺。學生們在接受科學知識的同時,也不會忘記履行宗教義務。宗教知識系的女生按要求必須黑袍加身,黑紗蒙面,當她們走在新聞系穿吊帶背心的女孩中間時,就形成了校園里獨特的風景。
開羅大學規模龐大,目前有18個系、5所學院、115個研究中心。除開羅以外,在另外3個省設有分校。總共擁有近7000名教授、助教和11萬名學生。如此著名的高等學府學費卻相當便宜,一學期只合大約200元人民幣。所以經濟條件不太好的年輕人也不至于被拒之門外,這是普及教育的體現。
外省的學生來此求學,一般住在學生城。也許是經濟條件限制,學生城里的生活處于與社會半隔絕的狀態。宿舍里沒有電視機,閱覽室里只有兩種當地報紙。女生晚上8點之前必須回城報到,而一到周末,她們就提著大包小包回家——許多女生在開羅上了幾年學,卻連金字塔和尼羅河夜景都沒看過。對于時事政治,她們更是很少關心。一次,一個醫護系的女生看到報紙頭版大標題《塔利班毀壞大佛》,不解地問我這個外國人:“兩個學生為什么要毀壞大佛呢?”原來“塔利班”一詞在阿拉伯語中和“兩個學生”的寫法一樣。
不容回避的事實是,埃及的失業率近年來居高不下,學生中間流行著“畢業等于失業”的說法。然而也有不少女生畢業后主動放棄事業,心甘情愿做家庭主婦。我的朋友麥納拉在兒童教育系上三年級,打算一畢業就結婚,然后就在家相夫教子。我問她:“你學了四年的知識不是浪費了嗎?”她說,學到的知識正可以用來教孩子。連一些新聞系的女生也只知談論時尚、美食,準備一畢業就當家庭婦女。在她們看來,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比什么都光榮。
我對埃及這種“普及而松散”的大學教育一直不太理解。一位在埃及教授中文的中國老師一語道破其中原因:“埃及的大學教育是學歷教育,而非素質教育。”
(摘編自《世界博覽》、“穆斯林論壇”、“商橋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