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對疾病時,有一些人給我們展現了如何“采用讓自己覺得舒服的方式”。有的是像貝多芬一樣強硬,人們把這叫做“肉體的勇氣”;有的尊嚴地選擇自己面對死亡的科學方式,人們把這叫做“智力的勇氣”。
在英國著名播音員約翰·戴蒙德看來,并非人人都要做抗癌勇士。他脖子上的一個腫塊被診斷為惡性腫瘤,他沒把自己描述成那種勇敢的英雄人物,但也絕非一個倒霉蛋、“可憐的我”。他坦白了一些在別人看來可能是不太正面的細節,比如他在宴會上用自己的病作為武器,他經常爆發憤怒,同時又掩飾不住內心的虛弱。
“我很蔑視許多人給癌癥強加的戰爭比喻。我的憎惡、我的反感,其實與和平主義沒什么關系,而是憎惡它背后的道德意義:只有那些和癌癥英勇斗爭的人能夠生存下來,或者說,理應生存下來,而那些不能和癌癥英勇斗爭的,則活該失敗。”
他47歲時死于癌癥。在傳統的意義上,在我們大家賦予對抗癌癥的戰爭意義上,他不是一個“抗癌勇士”,他沒去參加這場和疾病的戰爭。但是,他一直堅持著一種“智力的勇氣”。
約翰·戴蒙德給人們展現的其實就是另外一種讓自己覺得舒服的方式——堅守自己的智力原則,選擇自己面對疾病的態度。面對疾病,做回自己。他沒有怒斥光明的消逝,沒有怒斥兇險的癌癥,沒有怒斥殘酷的命運。他只是在捍衛自己認為正確的觀念。
也許有人會問,他為什么至死都要捍衛真正的科學、真正的實證?因為他希望能保衛醫學,與它的偽劣對手作斗爭。這些偽劣對手惟一的武器就是被人們傳來傳去的“醫學軼事”和“醫學奇跡”。盡管他很清楚,雖然醫學作了最大的努力,他還是要死去。他堅持的是一種“智力的勇氣”。
自己去選擇,而非別人教你怎么去選擇,暗示你怎么去選擇,這是一個智慧的病人。即使是坐以待斃,也是自己選擇的坐以待斃。
(喬真摘自北京出版社《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