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李鵬后,我覺得他真的是個全才。
專業是雕塑,卻寫詩、繪畫、評論、行為藝術、攝影,樣樣很懂,并且都有相當不錯的作品,況且,他才23歲。翻看他BLOG的時候,我會有點嫉妒。
是的,李鵬是搞藝術的,他的生活從面上看也很非主流。可是他總說他很普通,總說請別和我說藝術。
見到李鵬的時候,他正和一個伙伴幫一個酒吧老板畫畫。酒吧重新裝修,墻上的畫找他幫忙。
李鵬邊往墻壁上涂抹天藍色的顏料邊對我說:我三年前就在一個詩歌朗誦會上見過你。我嘲笑他和女孩子套磁的手段太老,他卻流利地說出那次聚會的時間地點和參與人員,我只好認輸,我確實參與了那件舊事。
只不過,李鵬剛把不羈的長發剪掉,難怪我沒有認出。剪發后的李鵬看起來很陽光。他很健談,從那次詩歌會一直講到他全部的閱歷,甚至激動不已地講述他看過的全部碟片。當時我正幫酒吧老板挑選一些另類電影海報往墻上放,我們居然滔滔不絕地評價了看過的幾乎所有好電影。
李鵬小時候是問題少年。似乎和藝術沾邊的孩子少年時都不安分。15歲,離家出走去北京,因為喜歡搖滾樂。15歲懂什么,15歲的憤怒都是懵懂盲目的,所以,飄了兩年后回家考美院,走運的是進入了雕塑系。他很喜歡,每天和泥土打交道也不怕臟,把自己弄得像民工還興高采烈。只是,他的作品不像老師教授的那樣傳統,他的人物很抽象,表達的東西很晦澀,甚至很大膽。比如他做了很多跟生殖崇拜有關的作品,還到處去參展。他也畫畫,畫國畫都是很非主流的素材。是的,他鄙視流行。他的大腦里永遠有前沿的想法誕生,他用文字用線條用相機來記錄這些思想。
他很拽,大四快畢業的時候因為一點小事放棄了畢業證書,然后出國深造,兩年后回來繼續北漂,拍電影,做雕塑。也在上海混過,最后還是回到出生的城市,開了家賣紫砂壺的店,也賣自己的作品。還做了自己的工作室,花幾萬塊買了個藏獒養,也花幾萬從山西弄塊石頭過來,揮霍得很厲害。有陣沒錢的時候甚至去工地上和民工們一起刷墻漆。他覺得這樣很好,這就是生活。
圈子里的朋友很多,就他最小,嘴巴還甜,大家都樂意帶他玩。他也能玩,還能玩出名堂。很多次藝術活動都是他策劃的。玩行為藝術的時候他愛玩火,用現場點燃的火表達他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最離譜的是,他給自己做了次葬禮的行為活動,這個城市玩藝術的朋友們全部戴著白色頭巾哭喪。這次活動的題目是——《潘金蓮的葬禮》。他把自個兒稱做潘金蓮,虧他想得出來。大家在他的遺照前痛哭的時候,他卻一個人乘火車走了,到老家的墳前一坐半天,然后給大家打電話:你們哭好了嗎?
這就是李鵬,你無法給他定義。他那樣有想法有毅力,這個城市的古城墻拆遷的時候,他一連跟拍了兩年,拍出一組很有感覺的黑白照片,讓人想起陳凱歌的《百花深處》。那些照片很讓我感動,感到生活的無奈和年輕的的滄桑。
李鵬是個憤青,從他的文字就可感受出來:
我們終日在思考著模棱兩可的簡單問題,
我們終日在討論著似是而非的無聊話題,
我們的大腦細胞在瘋狂舞動著,
而頭顱卻被肆意地踐踏著,
我們的身體機能在茁壯發育著,
而意識卻被無情地蹂躪著。
我們的雛形就是尋歡作樂時的父精母血構建起的一個胎盤,
我們在子宮中不止一次地試圖去窺視那個傳說中的花花世界……
諸如此類的句子是他的拿手好戲。他愛和大家一起看碟,家里兩千多張碟片是他的夢幻世界。他說:人不能沒有夢。電影可以圓夢。他還熱衷和朋友們一起拍短片,比如《XX的一天》這樣或有趣或無聊的題目。不過,每次朋友們都玩得很開心。
所以,李鵬說他是幸福的,他的幸福如此無辜。
(甘雨摘自《愛人》 文武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