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綽來到我家時,還只是一個灰色的毛團#65377;“這是我在樹林里發現的#65377;”男孩說#65377;“這到底是什么呢?”我妻子不解地問道#65377;屋子里干活兒的人們停下工作,圍過來看#65377;“大概是只浣熊#65377;”“不見得,我看是一只野貓#65377;”大家議論著#65377;那個小東西吱吱地叫#65377;“噢,不管是什么,它是想吃東西了#65377;”我妻子說著,把小家伙帶進了廚房#65377;
過了幾個星期,潘綽(我們給它起的名字)的個子長大,不久就能清楚地看出,它是一只紅狐貍#65377;我們這個地區有許多狐貍,可從未有馴熟的#65377;在人們的觀念中,狐貍通常是擅長搞陰謀詭計的動物,名聲并不好#65377;狐貍與狗是近親,但是野性十足,對自由的渴望高于一切#65377;
時間一點點過去,潘綽以行動證明自己是一只不同尋常的狐貍#65377;事實上,由于多少受到了血統的影響,潘綽有些混亂,顯然把自己當成了一條狗#65377;它在兩個星期大的時候,在屋檐下給自己造了一個窩#65377;隨后,它開始探究鄰居的院子,最后深入到樹林附近#65377;兩個星期后,潘綽學會了吃固體食物,可它最喜歡吃的食物還是薄烤餅#65377;它雖然愛吃雞骨頭,卻從不傷害鄰居的雞#65377;
幾個月過去了,潘綽長成了大狐貍的模樣#65377;但它似乎比大多數的狗更像狗#65377;它在街坊四鄰贏得了好評,成為這一街區狗的頭領#65377;它最好的朋友是一條牧羊犬和一條吉娃娃#65377;它會跟兩條狗昏天黑地玩好幾個小時,它會招惹身材偏小的吉娃娃,逗它打架#65377;但是在打斗中,潘綽會注意不去傷害自己的小朋友#65377;
到了秋天,潘綽大約九個月大了,我們照例出門度假#65377;喜歡它的鄰居同意在我們出門時給它喂食#65377;我們留下它,駕車離開#65377;后來鄰居告訴我們,它似乎覺察出我們是離開它了#65377;它在路邊坐了很長時間,凝望我們離開的方向#65377;后來,它悄悄地溜進了樹林#65377;十天后我們回來,潘綽發生了變化,我們幾乎見不到它了#65377;它變得越來越心神不定,躁動不安#65377;有幾次,它似乎在傾聽遠方傳來的呼喚#65377;
有一次,它出去了好幾天才回來#65377;它在不固定的時間回來抓門,并且嗷嗷叫著要吃的#65377;無論是什么時間,我總是起床喂它#65377;在它跑走的那段時間,我怕有人把它當成野狐貍射殺,便給它做了一個項圈,上面有幾個小鈴鐺#65377;
在一個寒冷的冬季夜晚,響起了驚心動魄的咆哮聲和犬吠聲,這種少有的喧囂,把我們從睡夢中驚醒#65377;我們沖出去,只見屋檐下有一群興奮的狗把什么東西逼入絕境,它們瘋狂地想要捉住它#65377;它們不是當地的狗#65377;在咆哮聲中,我們聽到了鈴鐺的響聲#65377;響聲來自這群狗包圍圈的中間,我們打開手電,一眼便看清了真相#65377;幾分鐘后,我們趕走了狗群,好不容易才把嚇壞了的潘綽從躲藏的地方弄出來,把它帶進屋子#65377;它惶恐不安,行為錯亂#65377;我們把薄烤餅放在它面前,它也提不起興趣#65377;它吃了烤餅,卻不時地抬頭傾聽#65377;它的耳朵支起來,眼睛里有一種恍惚的神情#65377;
過了一會兒,潘綽走到門口#65377;它用一只爪子抓門,回頭看著我們#65377;我為它打開門#65377;它在門外等了片刻,似乎拿不定主意該干什么#65377;它先看看門里的我們,然后看看外面的樹林和遠處的山坡#65377;隨之,它難過地搖搖毛茸茸的尾巴轉身離開我們,慢慢地走過小路,消失在夜幕中#65377;
我們再也沒有看到潘綽#65377;或許是陌生狗帶來的麻煩,使它認識到自己與狗之間存在的不同#65377;可能只是由于人們的呵護,才使它在我們家生活了一段時間#65377;但是,它還是需要躲避人類,自由自在地過自己正常的生活,我們的愛不足以使它放棄這些#65377;后來,我們聽說潘綽被一個把它當作野狐貍的人射殺了#65377;可是,我們還是相信它依然活著,沿著樹林的小路疾走#65377;■
(選自《遼寧青年》200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