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清晨,太行山南麓某訓練場上,天高云淡,安靜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味道。頭戴深綠色鋼盔的大四學員臧建,對于昨天上午實彈預演,似乎還心有余悸。畢竟是第一次距離火炮這么近,要知道,當6炮齊射的時候,訓練場營房的窗戶玻璃一下子被震碎了16塊,它們離火炮陣地左后方足有800米。
這次綜合演練的主角們是軍械工程學院1000多名應屆畢業學員。四年來的學院生活已經使他們初步掌握了各種專業知識;這些被燒紅的鐵,只差最后一次淬火。
記者看到,廣闊的演習場分布著雷達、高射機槍以及其他特種車輛。稍遠處,大小不一的帳篷錯落其間。更遠處,是并排的6門火炮。現在是9點整,再過15分鐘,瞄準手建就將直接用手拉下擊發手柄,打響今天綜合演練的第一炮。
學院政治部副主任介紹,從19世紀80年代起,軍械工程學院就適時組織學員進行畢業演練。隨著軍事院校培養人才目標的調整和院校職能的轉型,這樣的綜合演練將實現常態化。對于這些出生于改革開放之后,平均年齡在23歲的未來軍官來說,戰爭還只是課堂上的理論和影視中動人的故事。演練總指揮、張龍副院長告訴記者,“演練將突出對學員指揮、協同、保障以及維修能力的鍛煉”。
這正是演練的目的。
炮火中演兵布陣
三顆紅色信號彈騰空而起,演練開始。
近處,幾座防空雷達迅速展開,輸油管道也被一路小跑著的學員接通。小山一樣的彈藥箱被全地形彈藥裝卸車碼放齊整,又被迅速覆蓋上迷彩帆布。’一切都在有條不紊中進行,學員們對這些復雜的軍械操作很熟練。
遠處,隨著炮長“一炮放”的指令,臧建下意識地拉下了擊發手柄,蟄伏多時的火炮吐出了巨大的火團。“轟”,炮彈呼嘯而出。臧建和其他學員們張開嘴,低下頭——這樣能有效減少炮聲波對耳膜的震傷。每個人的耳朵好像被硬塞進了一塊東西而立即被拔了出來。“像一根針扎進耳膜。”另一位瞄準手王德濤這樣形容。炮位一眨眼騰起了兩米高的塵土,大嘴一樣把他和站在這門炮后的其他學員全部吞沒又慢慢吐了出來。
對于第一次實地近距離聽到這樣巨大轟鳴聲的人來說,內心多少是恐懼的。不同于你平時看電視,甚至舒服地坐在環境模擬真實的影院看戰爭大片,單是這超出想象的聲音已經讓你感到危險已經將你籠罩。所以,昨天預演時,臧建的同學翁海青和其他炮手都是攥著另一端系在擊發手柄上的拉火繩,跑到離炮位十幾米遠的地方開炮的。這種行為似乎該歸因于在集體環境中無法退縮又規避危險本能的心理疊加。
“咣”,遠山靶標處傳來悶雷般的巨響。臧建前額一直貼著瞄準鏡,現在可以清楚地看見目標被彈丸砸了個大坑。觀禮臺處傳來響亮的掌聲。
“打中啦!”臧建懸著的心才落到肚子里,心底涌起了一種征服者的自豪感。“轟轟轟”“咣咣咣”,緊接著,各型地炮單射、連射、齊射,炮彈排山倒海般向地面目標傾瀉。后方陣地上,警戒雷達快速轉動,搜捕到來襲“敵機”,旋即十幾門高炮劍指蒼穹,一陣齊射,“敵機”凌空爆炸。
我方也有數輛火炮遭受空襲不同程度受損。學員搶修分隊立即攜帶工具對輕損地炮進行戰場搶修。記者了解到,許多維修保障工具是由學院研制的,用著順手,維修效率大大提高。對于受損情況復雜的火炮,他們還使用了由該院研制的遠程視頻支援修理系統,在異地專家組的指導下搶修。在炮火硝煙中,畢業學員擔任各級指揮員和作業手,練指揮練技術,靈活運用所學的知識應對“戰場”出現的新情況,贏得了院領導和教員們的陣陣掌聲。
“此次演練規模比往年更大,不但增加了實彈射擊的火炮門數和彈藥數量,還新增了與復雜電磁環境下作戰緊密相關的17個演練科目。”演練總導演、訓練部盧昱部長介紹。
“戰場上沒有配角”
當地面火力壓制住敵軍目標后,趙佳明和他的戰友們開始向“173”高地發起進攻。這個剛從地方大學畢業不到一年的國防生,在演練中被編入摩托化步兵團,主要任務是攻占敵方山頭。
“嗒嗒嗒”,敵軍機槍架在山頂上肆虐地掃射,硝煙彌漫。摩托化步兵團每3個人組成一個戰斗小組,并按一定的隊形前進。趙佳明和他的兩個戰友組成前三角隊形,交替掩護,逐個突破沾染區、炮火封鎖區、敵空襲區和雷區。
“這時候每個人都要充分信任對方,否則真在戰場上,子彈會從不同方向穿過我們每個人的胸膛。”趙佳明說。他看過不少戰爭影視作品,但對戰爭的體會最深刻最真實的恐怕是這一次了。趙佳明又說“這里不需要個人英雄主義,我們要的是團結協作。”
對于這些學員來說,他們在炮火中所體味到的東西顯然具體而細膩。《激情燃燒的歲月》中的石光榮和《亮劍》中的李云龍曾是大四學員劉坤的偶像。“很有英雄主義氣概,戰功顯赫,說打就打。”但演練中的經歷改變了劉坤的這種看法。在這次演練中,有的戰友負責彈藥保障,有的負責武器維修,表面上沒有像他在前沿陣地沖鋒陷陣“威風”。當他在沖鋒時,輕機槍突然卡殼了,幸虧搞武器維修的戰友及時解圍。“戰場上沒有他們,就要付出血的代價。”
這些被社會貼上“自私”、“浮躁”、“坐享其成”等標簽的學員們,呈現在筆者面前的卻是一個個理性、穩重、堅強而注重團結的真實的個體。是社會對這一代人的偏見,還是他們經過部隊熔爐的冶煉發生了化學反應?軍械工程學院政委李慶安說:“只要我們教育引導得好,他們照樣能成長為捍衛祖國和平的脊梁。”
“合金鋼”是怎樣煉成的
這是軍械工程學院第三次實彈綜合演練了。讓院黨委下定決心進行這樣演練的還得從一次調研開始。
2005年由米東院長帶隊組織人員到各大軍區調研,意在摸清所培養人才的底數。在調研過程中,部隊指出了該院畢業學員在專業上能啃“硬骨頭”,但也存在指揮管理能力偏弱、不熟悉部隊修理規程和組織程序等問題。
部隊對人才的需要就是我們的任務。這是軍械工程學院黨委一貫的工作思路。反過來說,也就是人才在部隊有哪些“水土不服”,學院就要在培養上對癥下藥。院黨委帶回問題再下基層調研,找到癥結所在:部隊需要復合型人才,但由于受傳統教學模式和課時的限制,學員缺少在近似實戰環境下組織指揮的學習環節。
院黨委統一思路,把教學改革的重點放在增強實踐教學環節上。除了保持分年級、分層次組織學員當兵見習、長途拉練和部隊代職實習外,從2006年開始,每年舉辦一次實裝實彈綜合演練,讓應屆畢業學員在戰場上錘煉組織指揮能力,熟悉裝備保障組織程序,提高綜合素質。
每次演練一結束,院黨委都要認真剖析總結演練中存在的不足甚至敗筆。“了解失敗比了解成功更為重要。”米東院長說。今年的實裝實彈綜合演練便是在前兩年的基礎上進行完善的,課堂與戰場銜接得越來越緊密。
“到部隊后,如果單位需要組織演習,我起碼可以理直氣壯地站出來說,我行!”來自山東的王軍田自信地說。他擔任地炮炮長,除了熟悉炮兵群的演練程序外,他還留心觀察并積極向教員請教了防空兵群、師裝備保障機構等的演練程序。大部分參演學員和他一樣,在這種新裝備全系統、跨專業、多兵種協同演練中受益匪淺,被鍛造成能指揮、會管理、精技術的“合金鋼”。
責任編輯 羅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