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感恩的赤子心

古人評蘇軾詞，曰：非關中大漢執鐵板不能吟唱。今讀馬文科散文集《春回天地一寸心》，也覺不暢呼一番“不亦快哉”不能過癮。端的怎個過癮法?

如登高覽勝，雄視古今

文科先生的文章有大氣魄，“眉睫之前，卷舒風云之色”，此氣魄非徒落于鋪陳辭句之氣勢，而實在是“神思之遠”、“思理之妙”。讀其《廣宇寸心》，實在有“泱泱之韻”，儒釋道英粹皆能析煉而出，天地人萬事都可納于囊中。 “一個民族的崛起需要一大批具有‘宇宙之心’的有識之士，因為只有能夠仰望天際，人類才知道宇宙的浩瀚無垠。”這是“志之高遠”，總能讓人想到莊子《逍遙游》中那只沖天而起的鯤鵬，只有向往天空，才能擁有天空。“擁有一顆敬畏大自然之心，才會意識到個人寸心的渺小，只有能夠仰望天空的人，才有獨立思考的寸心，追求真正的勇氣，始終不為利欲所熏心。”這是“智之高遠”，懂得敬畏，才能真正做到謙下，因為謙下，才能禮拜真理，得到智慧，找到自己，時時獲得新生的力量。“用智慧武裝起頭腦的人，不一定天資聰穎，但才思敏捷，擁有智者眼光；身材不一定性感，但富有魅力，給人以美的震撼……即使坐在簡陋的小茶社，也能品出清香；端起粗茶淡飯，也能吃出香甜。”這是“品之高遠”。所謂“居高聲自遠”、“心遠地自偏”，人可以擺脫了名利，“青青翠竹，都是般若，郁郁黃花，莫非般若”。不難看出，馬文科始終在修煉著自己，長養著精神，三言兩語，呼嘯生風，不覺之間，總能讓你“蕩胸生層云”、“一覽眾山小”了。

如把酒臨風，君子情懷

做散文需要真性情，如好漢篩酒論英雄，如壯士易水別燕丹，英氣本色，掩飾不得。文科的文字既敢怒敢諷，當頭棒喝，又善機智幽默，讓你癢中思痛，真個是又逼人，又服人，又引人。君且看《冒號：請給你嘴巴上把鎖》中，總結某些領導的獨斷專行的“記、念、過、批”“四字經”，寫孫毅老將軍吃泔水桶饅頭的故事，一反一正，耐人深思。《官場小丑是怎樣煉成“精”的》更是對官場的丑陋嘴臉直接畫像。對種種的溜須伎倆、拍馬能耐，嘻笑怒罵，博引廣征，磊落犀利，往往讓人會心得意。更讓人感受深刻的是，“譴責”與譏諷并不是作者的初衷，那些“馬屁精”在正人君子眼中也不過是些“現世小丑”而已，讓人嗤之以鼻。所以，他又不余遺力地寫那些有良知、有骨氣的平凡英雄，在《思想的力量》中，他用平實的筆墨刻畫出一個大寫的“人”字英雄郁建興，并且告訴人們，“流星的燦爛在于過程，生命中有過輝煌的人是不計算結果的。即使死，只要燃燒過，這便是生命的尊嚴和價值。”畢竟“人是靠思想站立起來的。”

如百煉繞指，情真意切

有道是“文似看山不喜平”，一個人的修養與功力，往往不在于“顛峰”而在“低處”。正所謂“不經意間最難全”。作家亦是如此，豪放如蘇軾的“大江東去浪淘盡”更有“十年生死兩茫茫”浩嘆。辛棄疾的“欄桿拍遍”也不亞于“挑燈看劍”。人間情愫、喜怒哀樂，最能引人共鳴，卻也最難寫好。作者卻總能敏感地捕捉到轉瞬即逝的那絲平凡而真切感動，用優美文字娓娓寫出，感人肺腑，很見功力。《母親的箴言》，寫得含蓄，頗類《背影》；《花生地頭》又寫得干凈坦誠，直觸靈魂深處。在《月圓之夜》，作者寫道：節日是一個儀式，一個與父母團聚的儀式，而且這個儀式是一種資源，一種不可再生的資源。讀至此，足令人們尤其是那些戎裝在身、難以床頭盡孝的將士們潸然淚下了。人間情思，人生況味，在作者筆下如此真誠，如此慰藉，又如此悠長，更讓人見證了一個誠摯的馬文科。

古人論讀書有“熏、提、刺、染”之法，若論寫書著作，卻也總離不開“文以載道”。盡管現在有許多人對此不屑一顧，卻總掩不住骨子里的浮躁與輕薄。正如許多人瞧不起“館閣體”而寫不成楷書一般，非不為也，實不能也。能發出黃鐘大呂之音的，決非瓦石。蘇轍有句名言：“文者氣之所形。”他文章的分量，在于深沉的終極關懷，在于濃厚的文化底蘊，在于強烈的文化良知。有了這一種至剛至正的浩然正氣、日積月累的文化底氣、軍旅歷練的忠義之氣，多年為政的廟堂之氣，使得馬文科的文章天然具有了一種圣哲氣息、英雄氣概和博大視野。讀馬文科的文章，如看顏真卿的書法，無論是楷是行，是工是拙，都是那么氣宇軒昂又真摯感人，充盈其間的是發子襟懷的風華章、良知文、浩然氣。

今人論說散文，多言形散神不散，說其寫法，又大多分為記事、抒情。時至現今，報刊雜志上流行的小品文，大多是說一段不痛不癢的故事，找一些模棱兩可的典故，總結一段故作深刻的見解，路子越走越窄，似乎拿不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道理來顯擺，便無話可說了。馬文科的文章卻不然，他的文章很像《莊子》，敘事、抒情、論理兼而有之，純以氣馭之，無論占的今的、中的外的、雅的俗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寫法不拘一格。他的散文像雜文，似小說，講道理有滋有味，寫人物栩栩如生，絕不呆板。“隨心所欲”卻又“不逾矩”。套用孔夫子的話，“其散可學也，其不散處不可學也!”真可謂敢破敢立，有膽有識有情。因此，他的文字限鮮活，很天然，英姿勃發、元氣淋漓。

責任編輯 羅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