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7月31日,筆者一行來到沈陽軍區后勤史館。這是全軍唯一一座戰區后勤史館,自2006年8月1日開館,已經接待了500批參觀者,他們中有將軍和士兵、有干部和群眾、有大學生和小朋友,2007年被授予“遼寧省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和“國防教育基地”。
這里展出的是軍史上的特殊文物——它們見證著崢嶸歲月里,人民軍隊的后勤工作在人民群眾的支持下,為英雄的軍隊提供的強有力的保障。站在彌足珍貴的軍史文物前,讀著血火澆鑄的文字,令人感受到一種震撼和力量。每一件文物,都是我軍歷史長河中的碎片,承載著一段不容忘卻的崢嶸歲月。時光雖逝,但一件件文物在歷史的河床上依舊閃動著迷人的光澤,是值得后人永遠珍藏的寶貴精神財富。
11張發黃的收條
史館的一隅,靜靜陳列著11張收條,紙面雖已泛黃,字跡仍清晰可辨。“今收到大槍拾枝,子彈陸佰貳拾發,手榴彈叁箱,粳米拾貳袋,豬兩個。經辦人:李奉廷。”這是其中一張收條,時間是1945年11月。
這是在炮火硝煙的東北解放戰爭時期我軍留給當地群眾的收條,收條主人李奉廷,當時的公開身份是村長。
1945年9月,我軍奉命進軍東北。當時,由于國民黨政權實行白色恐怖,我軍的后勤供應也極度貧乏,處境非常艱難。僅憑繳獲的敵偽物資難以為繼,部隊又流動作戰,沒有固定的倉庫可以長期保存作戰物資,所以只能藏兵于民,一些進步的老百姓家就成了我軍物資儲存地。李奉廷家就是其中的一個,當時他公開的身份是沈陽市于洪區達連屯村的村長,而實際上是我黨的地下黨員。1945年冬天,李奉廷利用與敵人上層人物的交情,費盡周折弄到一張“特別通行證”,讓30余輛卡車滿載我軍急需的槍支彈藥、汽車零件、軍用物資等順利通過哨卡。后來,由于戰事需要,這些物資的一部分就轉移到李家,藏在李家的臥房里。從此,李家就成了我軍的秘密“軍火庫”。每當我軍聯絡員來李家秘密提取時,都要手持上級領導親筆簽名的“便條”。當時,李奉廷冒著生命危險,將每張“便條”偷偷保留下來,藏在灶臺里,日積月累,一共保存了11張。這一張張收條無不印證著當時軍民深厚的魚水之情,也成了當前開展“雙支”活動具有現實意義的生動教材。
黃克誠用高粱米算消耗賬
在沈陽軍區后勤史館的展柜里陳列著一本珍貴的軍事文獻——《黃克誠軍事文選》,一頁頁發黃的紙張,記錄的是一幕幕珍貴的軍史。
1948年3月,黃克誠主持召開一次后勤工作會議。他在會上,無論是講戰場還是講后方,無論是講思想還是講工作,都用算賬的方式,讓人耳目一新,深有所悟。
比如,講到工作,他說:“我們造槍彈,一個山炮彈就要200斤高粱米,一個野炮彈,就要300斤高粱米。一個榴彈炮彈就要400斤高粱米。”說到這兒,黃克誠嗓音更高了,“在關里則更貴,每個炮彈平均要1500斤高粱米,因此打一炮就等于打掉一個中農全年的收入,打1000炮就是打掉1000個中農的收入”。他大手一揮,振臂疾呼:“同志們要想一想,現在群眾負擔已經到30%了。負擔再重,群眾怎么辦?”
針對一次戰斗結束后,個別部隊還是像打仗一樣步槍機槍手榴彈亂來一氣的現象,黃克誠給予嚴厲批評:“就不知道一粒子彈等于12斤高粱米,一個手榴彈是36斤高粱米?”“我們軍隊對人民的痛苦是不夠清楚的,俗語說,‘當兵三年不認親’。我們今天也是不知道群眾這個母親的困難!”
采訪中,聯勤部政治部領導也告訴筆者,后勤直接管理和分配國防資源,決不能只算政治賬不算經濟賬,決不可以認為眼下國力增強了,軍力強盛了,物資豐富了,就可以大手大腳,鋪張浪費了,要提倡黃克誠大將這樣的算賬精神。
決心書上署著日本名字
“樹立牢固為傷病員服務的思想。我們過去的苦與淚在今后變成意志鋼鐵的奉獻,不可摧毀的力量,為革命事業而奮斗到底,為先烈復仇立功……”這是一份解放戰爭時期寫在白布片上的我軍決心書的內容,令人不解的是署名竟有數十位日本衛生技術人員,這是怎么回事呢?
1945年日本投降后,由于部隊發展,衛生醫護人員嚴重不足。為醫治大批傷病員的急需,東北民主聯軍衛生部門留用了一批滯留在東北的日本衛生技術人員。由于他們對人民軍隊性質不了解,在初期階段幾乎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疑慮、戒心甚至惶恐,有的人還有對立情緒。在一部分中國人中也有對日本人不信任,甚至拒絕接受他們的醫療護理。
東北民主聯軍總政治部根據我黨的一貫政策,及時提出對日本衛生技術人員的政策規定,要求各單位嚴格區分日本軍國主義分子和日本人民的界限,正確對待日本衛生技術人員,并規定尊重日本民族生活習慣等紀律。民主聯軍衛生部門根據這些規定,進行了深入細致的政策感化和教育工作,要求中國人對待留用的日本人一視同仁,在醫療上尊重他們的技術,在生活上宜多照顧,在工作上按技術職務使用,在生活管理上單獨編班組,指定工作表現好的日本衛生技術人員擔任班組長,進行自我管理。
同時,各級衛生部門專門設立了民族科,醫院設立民族干事,由其中的日本積極分子自己做工作,開座談會,上政治課;編印日文小報,進行宣傳教育;組織文娛活動,寓教于樂,加深他們對我黨我軍的思想認識。
通過政策感召和教育,日本衛生技術人員的思想認識逐漸發生轉變,寫下了決心書,自覺成為革命戰士,立志為革命事業奮斗到底。
陳云送給朱理治的棉大衣
一件黑色棉大衣,朱理治的家人珍藏了60多年。這件陳云同志當年親手送給朱理治的棉大衣,既是革命隊伍中同志友誼的見證,也是一位革命家為黨奮斗一生的真實寫照。
朱理治同志是中國共產黨內知識分子出身并受過長期革命鍛煉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也是黨內精通財經工作的專家。1941年3月,朱理治臨危受命,被任命為陜甘寧邊區銀行行長。他積極鉆研銀行業務,勤于調查研究,寫出了《關于邊區物價金融與銀行基本政策的報告》,毛澤東給予了充分肯定,認為“很有些價值”,并指示西北局常委陳正人將此作為“起草財經綱領的參考”。1941年和1942年,是邊區銀行大發展的兩年。在這短短的兩年時間里,就建立了獨立自主的貨幣體系,完善了新民主主義國家銀行的職能,形成了完整的金融網絡,健全了各項規章制度,為穩定金融貿易和發展金融業作出了巨大貢獻。
解放戰爭時期,朱理治曾任東北軍區后勤部副部長。1948年11月,他隨陳云等赴沈陽,兼任沈陽軍事管制委員會后勤處處長,并先后任東北銀行總經理、東北人民政府總會計局局長、東北人民政府經濟計劃委員會副主任、主任等職。在與陳云同志一起工作期間,兩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在那段艱苦的歲月里,陳云同志十分關心朱理治的身體健康。當時東北冬天十分寒冷,陳云親自挑選了一件大衣,專門派人送給他。此后,這件棉大衣一直陪伴著他。朱理治對這件大衣很珍愛,他常常對身邊的工作人員和子女說:“共產黨人最講真感情,陳云同志永遠是我軍后勤戰線最卓越的一個領導人。”
在筆者的眼中,此時的舊大衣已不再是一件普通的大衣,而是一個默默為我軍后勤財經戰線工作的革命前輩為黨一片丹心寫忠誠的見證。
題圖:館長徐文濤在向大家講述軍史文物背后的故事
責任編輯 李 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