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延津縣某學校的財務室人員突然發現:兩年前調動到該學校任教、兩年中多次“親自”來領工資的一位女教師,事實上已經去世兩年多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老伴患病,清貧老千部忽得“天外財”
今年52歲的孟凡洪是河南省新鄉市延津縣人。23歲那年,他從新鄉師范學院畢業后分配到延津縣一中學教書。3年后,孟凡洪被調到延津縣文化教育體育辦公室工作,由于踏實能干,他被局領導安排到人事股主管該縣教育系統數千名教師的人事調動。
孟凡洪憑他手中的權力,給沒有工作的老婆安排份活兒不是難事。但生性磊落的他一直秉公辦事,恪守做人的原則,深得領導信任。一位局領導開全體大會時曾經公開稱贊他道:“延津教育的人事工作上有老孟把關,是我們的福氣啊!”
孟凡洪的兒子孟波高中畢業后,在當地一家食品廠上班,食品廠效益不好,當時曾有很多人建議孟凡洪把孟波安排到學校,但孟凡洪拒絕了。2002年初,孟波結婚后,妻子無業,他也曾請求父親幫兒媳謀份教師工作,哪怕民辦也行,卻被孟凡洪嚴厲地批評教育了一番。
2002年6月,女兒孟倩中師畢業,秉承父業的她到延津縣一所小學做了名教師。2004年與延津縣電業局職工祁明永結婚。
孟凡洪原以為清清白白干到退休,就能安享晚年,誰知,一場毫無征兆的災難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2004年的3月的一天,老伴趙平芝突然病倒,到醫院一檢查,竟然是嚴重的糖尿病。然而,由于怕花錢,節儉一生的趙平芝在醫院輸了幾天液后,就不顧一家人阻攔,執意回家靠藥物治療。
老伴患病后,短短幾個月時間,孟凡洪就花完手中微薄的積蓄。2004年11月,趙平芝病情加重,發起高燒,渾身也浮腫得厲害,但孟凡洪竟拿不出一分錢。孟凡洪愁得急白了頭發,朋友看到他的窘境,善意地提醒道:“老孟,你太死心眼了,何必讓自己那么苦呢?”同事的話,使孟凡洪心里一陣酸楚:從沒享過一天福的老伴連病都沒法治,他感到揪心地痛。

2005年3月,已經停藥5個月的趙平芝突然眼睛看不清東西了,醫生告誡:趙平芝必須住院治療,否則將會終身失明。
就在孟凡洪一籌莫展地出去籌錢的路上,他偶然間一摸衣袋,卻發現衣兜竟多了1700多元錢。原來,這是一筆無人認領的工資款……
2005年1月,縣某中學的一名年僅40歲的女教師姚萍突然因癌癥病故,學校向她所在的縣文教體局人事股申報了停薪手續,手續恰好是由孟凡洪負責辦理的。誰知,姚萍的800多元工資仍然原封不動地到賬,學校財務處于是向孟凡洪反映了此事,并將這筆錢退給他上交財政局。因為忙于照顧生病的老伴,孟凡洪竟然把錢揣在自己衣袋里后,把這事全忘了。
撫摸著這薄薄的一疊鈔票,他心一橫,立即折回醫院收費處,把這筆錢墊支了老伴的住院費。這筆無人認領的工資雖然不算多,但仿佛雪中送炭,一下子解決了孟凡洪的燃眉之急。
然而,老伴的病就像一部張著大口的吞錢機器,接下來后續治療費又怎么辦呢?凡洪每天都愁腸百結。
他清廉一世、處處謹慎。然而,這筆無人認領的“天外財”竟使他輾轉反側地動起了心思:反正人不知鬼不覺的,為了老伴,他決定平生做一件“見不得光”的事!
瞞天過海,替死人“辦調動”領工資
怎樣才能做到萬無一失呢?經過一番思考,孟凡洪突然靈機一動:兒媳陳雅莉婚后一直待業在家,何不讓兒媳頂替姚萍的身份去領工資呢?
然而,在姚萍的學校,這個活人代死人領工資的戲沒法演,唯一的辦法,只能把姚萍的工作關系調動到另一個學校,在那個新的學校,誰也不認識“新同事”姚萍,如此一來,兒媳不就能代替姚萍去領錢了?
身為人事股股長,辦調動對他不是難事。他首先給姚萍所在的學校領導打電話,以方便注銷為借口將其工作關系轉出。隨后,他選擇了跟自己關系不錯的小學,又緊鑼密鼓地給該校一副校長打電話說:“我的兒媳姚萍在家養病,我想把她的工作關系轉到你們學校一下,請予以接收。”
就這樣,孟凡洪輕而易舉地利用職權之便,把死者姚萍的工作關系成功調動。
2005年3月27日,陳雅莉來到小學財務室,如愿領到了“姚萍”調動工作后的第一個月工資880元。
2005年暑假,趙平芝病情加重,為了便于照顧她,孟凡洪讓放假在家的女兒過來照顧母親。其實,孟倩的生活也不平靜,丈夫祁明永好賭,他的工資根本不夠揮霍。
一次,祁明永為接待朋友吃飯向岳父借錢。結果孟凡洪不但沒借給他,反而狠狠地把他教訓了一頓。祁明永對岳父甚是不滿。
2005年底的一天,祁明永在外打牌玩了通宵,家中僅有的500元錢又輸了個精光。早上回家后,孟倩不免抱怨幾句。因輸錢憋一肚子火的祁明永正無處發泄,便動手打了她。孟倩一氣之下哭著跑回了娘家。
看到委屈的女兒,孟凡洪很心疼。他強壓心中怒火,打電話讓女婿過來。兩個小時后,祁明永來到孟家,自知理虧的他一聲不吭。孟凡洪大吼道:“你這種不爭氣的男人沒有資格打老婆,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把女兒嫁給你……”祁明永口頭向岳父和妻子承認了錯誤,可他內心深處更加憤懣。
人生崩盤,女婿假扮“副縣長”敲詐事敗
2007年12月,祁明永無意間從妻子那里聽說了這件事。想到岳父總是教訓自己,而他自己竟是—個偽君子!他推測岳父利用手中的權利謀取了更多的好處……想著想著,祁明永竟產生了報復岳父的念頭:自己又何不借機敲詐他一把呢?
為了不被熟人發現,他決定到新鄉市實施自己的計劃。2008年1月14日晚上,祁明永在新鄉找了個廉價的賓館住下,準備第二天發短信敲詐岳父。在賓館,他認識了同住一室,前來新鄉找工作的閔雙劍,祁明永便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并拉他一起干,承諾事成之后給他分錢,兩人一拍即合。
1月15日,祁明永讓閔雙劍利用假身份證到銀行開了個賬戶,自己冒充延津縣副縣長開始給岳父發短信:“孟凡洪同志:我是延津縣副縣長。前幾天,有人把你冒領死人工資之事舉報到縣委,鑒于你一貫作風過硬,我最近一直在幫你運作,希望能保住你的職位。不過,為了我的公關需要,請速匯1萬元到指定賬戶!”
接到這條短信,孟凡洪不禁魂飛魄散,六神無主的他只得硬著頭皮四處向親朋借錢。1月22日,在對方發出最后通牒時,他顫抖地將1萬元錢打到對方的賬號上。
誰知,春節剛過,“副縣長”又發來了一條令他心驚肉跳的短信:“為你的事,我冒了太大的風險,再匯3萬元來,否則此事捅出來,你后果自負!”
這一次,孟凡洪真正被激怒了:自己干了丑事怕見光,對方卻似乎瞅準了自己的短處,胃口一次比一次大,貪欲怎么能滿足得了?再說自己兩年多共計才領了2.7萬元,就是把冒領的這筆工資全還回去,也還要倒貼1萬多元啊?
經過整整3天的痛苦掙扎后,實在拿不出錢的孟凡洪決定豁出去面對這一切。3月23日,他打電話向警方報案。警方通過技術手段很快破案,第二天,就將正在新鄉火車站一自動取款機上取錢的兩個犯罪嫌疑人抓獲。
讓孟凡洪做夢也沒想到的是:主犯竟是自己的女婿!
與此同時,延津縣檢察院也開始對孟凡洪冒領他人工資一事介入調查。孟凡洪此時幡然醒悟,在親朋好友和子女們的幫助下,他將兩年多來冒領姚萍的2.7萬元工資全部上交。
2008年5月30日,經延津縣人民法院審查,祁明永因犯敲詐勒索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閔雙劍系從犯,被判有期徒刑兩年。
案發后,一直蒙在鼓里的趙平芝怎么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丈夫為了給她治病,竟然干下了如此傻事,她拒絕吃藥,整天以淚洗面,病情已很嚴重。
直到父親、丈夫先后被捕,一直蒙在鼓里的孟倩才知道事情真相,悲憤交加下,提出了離婚。
而姚萍的家人更是氣憤不已,想不到親人死后也不得安寧,他們怒而要打侵權官司,為親人恢復名譽。
近日,筆者前去采訪時,被羈押在延津縣看守所的孟凡洪已經滿頭白發,他悔淚長流道:“我老伴今后可怎么辦?我可真糊涂啊!好好的一條船,我自己以為捅個小洞沒問題,誰知道捅時容易補時難,一失足成千古恨!”
編輯 孟 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