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學到大學,“小球外交”既增強了我的體能,又在無形中培養了我的應變和社交的能力。工作后,“小球外交”不僅讓我贏得了無價的人脈金礦,還帶給我實實惠惠的物質獎品
從小至今,一直就愛打乒乓。乒乓之于我,小學時候,是世界冠軍的夢。大學期間,是體育運動。工作之后,既是一項體育愛好,又是一種人際社交的方式。這便有了我的“小球外交”。
提起“小球外交”,總要講到1971年發生在日本的故事。中國乒乓球代表團參加了在名古屋舉行的第31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也許,誰都沒有料到,小小的乒乓球,居然終結了我國因“文革”與世界體壇絕緣的歷史,推開了與世界交往和對話的大門,促成了1972年的中美建交和中日邦交正常化。當時,不滿十歲卻有五年球齡的我,自然無法理解“乒乓外交”的深遠意義和巨大影響。如今“年屆不惑”再回首,竟鬼使神差地發現:乒乓、日語、英語、小球——“小球外交”的基本元素,我都沾點光。

不僅如此,我的“小球”,還與時俱進,比普通意義的“乒乓”又多了一層意思——高爾夫球。高爾夫球是否屬于“小球”,有待商榷,但從球的物理特征判斷,同乒乓球顏色一樣都是白色,大小也相近,也同是球類運動中最小的。乒乓球和高爾夫球這兩種小球,成了我人生最大的業余愛好,也成就了我的“小球外交”……
“乒乓”,是我五歲那年隨父親下放,在“牛棚”里學會的。但打到初中,就已經到了“盡頭”。雖然進了體校,但由于水平一般,進不了專業隊,被判“沒有培養前途”,只能“半途而廢”。多虧了十余年“乒乓型”腦細胞的鍛煉,高考時,我如愿進了復旦,而且學的專業就是日本文學。
一進復旦校門,我就在乒乓房里和校隊隊員“乒乒乓乓”地“打成一片”了——這顯然是“小球外交”幫的忙。因為乒乓,一年級我就被選為班長,二年級當上了系學生會的文體干部,三年級評選為“校三好學生”……我的“小球外交”初顯成效。
畢業后,我進上海電視臺工作,顯然和乒乓沒有直接關系——電視臺不是乒乓臺!但無法否定,從小學到大學,除了課本知識的學習之外,我的“小球外交”,不僅增強了我的體能,更是教會了我做人的“本能”,無形中培養了我的應變和社交的能力,間接地提升了我的工作效績。
二十多年下來,“乒乒乓乓,你推我擋;幾次來往,朋友交上”,不用說是同事關系、領導關系、社會關系、甚至中日關系、中英美關系,都是通過乒乓建立起來的。“小球外交”讓我贏得了無價的人脈金礦,不僅如此,還帶給了我實實惠惠的物質獎品。從上世紀80年代的搪瓷鍋盆、毛巾香皂等生活必需品,到90年代的球包球衣,禮金禮券,一直到21世紀的現鈔獎金……但凡參加過的比賽,我總能獲個什么獎搬點獎品回家。
“小球外交”是可以轉換為生產力的。1988年我赴日留學。我從留學生隊打到校隊,再從校隊打到全校冠軍,我不但一下子結識了校方的領導、同院系的老師和學生,而且還“一拍定音”,打到了百萬日元的獎學金。從來沒有投資概念,只顧教書育人兩袖清風的老爸,看到打乒乓還能打到這份上,喜出望外,當年他對我“恨鐵不成鋼”的怒氣徹底煙消云散了。雖然老爸培養我打乒乓,從未指望過要得到如此的實惠,但是對于精神享受第一的人來說,物質多一分收獲,總會添一分心情上的愉悅。
其實社會越發展,經濟越發達,但人際交往和人脈構建卻越來越難了。上世紀物質匱乏的六七十年代,憑一根香煙,兩句套話,三寸之舌,四處說情,足夠打動人心;到了八九十年代,請一頓晚宴,兩張禮券,三陪小姐,四輪迎送,也能拉籠人心;但是進入21世紀,靠“物質型”交際,明顯市場不大,請客干杯,能推則推,酒吧三陪,越玩越累。
物質共享的快樂,無法取代精神共享的愉悅。如何相處相約、如何交往交心,儼然成了一門學問了。你說眼下,還有什么相約交往,能讓你欣然砰動、心馳神往?在我和一批同好的朋友看來,好像只有高爾夫球了!
世紀之交,我的“小球外交”,又鏈接上了這只小球。僅僅一次揮桿試打,我就欲罷不能了。不可思議的是,這小球,越打越難打,偏偏是,越打還越愛打。甚至被打得氣急敗壞、捶胸頓足、長吁短嘆、心灰意懶,但還是心甘情愿、樂此不疲。我是完完全全地被這個小球的魅力所征服了。乒乓是室內面對對手打,高爾夫是戶外面對自然打;乒乓是同一球臺上打,高爾夫是不同球場上打;乒乓是運動著打,高爾夫是靜止中打;乒乓可以借力打,高爾夫必須自己發力;乒乓比賽是打敗對手,高爾夫比賽是戰勝自己;乒乓打輸了可以尋找借口,高爾夫打糟了只能反省自己……
打高爾夫,與其說是體力運動,倒不如說是心力鍛煉,是對性格、意志的鍛造,是對品行、德性的錘煉。乒乓加高爾夫,小球兩只,我的“小球外交”,從臺面走出臺外,走向更廣闊的天地。再加上會說上那么幾句日語和英語,我的“小球外交”,果真要走出國門,走向世界了。2003年,我作為訪問學者赴英,乒乓、高爾夫兩套行頭,我全帶上了。遺憾的是,乒乓沒有像在日本那樣打到獎學金,但是卻在高爾夫的發祥地,戰勝了我的一位認為中國人只會玩乒乓不會玩高爾夫的傲慢老師。幾場球打下來,我倆的師生關系反而變得更加親密、和諧了。
2008年,是中日友好和平條約締結30周年,也是我國改革開放30周年。以什么方式來慶賀一下,同時也為我自己回國創辦全國首播的日語節目《中日之橋》搞一個12周年活動?我首先想到的是,如果沒有中日邦交正常化,就沒有日語節目;如果沒有了改革開放,可能我一輩子只能打乒乓。其次,我就想到了高爾夫。我想,36年前,小小銀球傳友誼——“乒乓外交”的美好史話,為什么不在今日用高爾夫球來美好再現,并賦予“小球外交”更新的含義呢?如果36年前,乒乓國手走出國門,多少有點被動和拘謹,那么,為什么不在今天帶著高爾夫的優雅和瀟灑,主動大方地跨出國門,去開創新世紀型的“小球外交”?這不是對改革開放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所做的最好解釋么!改革開放的真正意義,不僅僅在于開放國門引進來,更在于改革自己走出國門去啊。
于是,我在2008年年初策劃了赴日舉辦“中日之橋杯”高爾夫友好交流賽的活動。此舉立刻得到了日本駐滬領館、駐滬企業代表、特別是福岡北九州市駐滬辦的理解和贊同,外語頻道ICS領導和同事們更是積極支持和配合。很多朋友都為我這個大膽有新意的策劃而擊節稱好,紛紛出手相助。陳申律師主動請纓擔任領隊,《新聞晨報》秦川幫我出謀劃策,浦東創投總裁何彬、均瑤集團總裁王均豪、太平洋人壽保險總裁何志光、中遠建設總裁陳世春和黔香閣總裁李建忠等人士踴躍報名參加。
2008年3月21日,一場名為“四海之內皆高友,櫻花三月聚九州”的高爾夫友好交流賽,如期在風景秀麗的北九州八幡球場舉行。如此“強大的陣容”,引起了日本北九州市政府的高度重視,市長北橋健治先生親臨設在球場會所舉辦的交流晚宴并講話,北九州商工會議所、日本著名企業TOTO公司的會長、年近七旬的重先生不但與我同組打球,而且還堅決表示要來滬參加下一屆的比賽。晴朗的天空,盛開的櫻花,友好的氣氛,令所有揮桿競技的朋友們歡喜不已,中日嘉賓雙方均表示能親身體驗和實踐“以球會友”、“小球外交”的美好意義而自豪,能為加強中日經濟文化間的友好交流做出點貢獻而驕傲。
我查了一下資料,36年前中國乒乓球運動員抵達日本名古屋的日子,也是3月21日。據不完全統計,以高爾夫名義組團出訪日本進行友好交流活動的“中日之橋杯”,也許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的第一次。雖然沒有刻意去追求,但是恰恰在實現“小球外交”的同一天重現了!是純屬巧合,還是天遂人愿?
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但是這次“小球外交”帶給我的愉悅依然時時在我心頭回味。現在,加強中日民間交往已經成為我國外交的基本政策,中國取代了美國成為了日本最大的貿易伙伴國,中日兩國友好交流、戰略互惠合作關系的新紀元已經重新開啟。作為全國第一個日語節目《中日之橋》的制片人和主持人,除了節目主持,還能為促進中日兩國人民之間的友好交流再做些什么?現在,我又在籌備將于2009年4月櫻花開放之際的在東京舉辦的第三屆高爾夫友好交流賽了。我想,我的“小球外交”依然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