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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是難以忘記的

2009-01-01 00:00:00韓開春
三角洲 2009年3期

走村串戶鮑貨郎

在東大街上行走,感覺昔日這座城中最熱鬧、最繁華,有著“花街”之謂的老牌商業(yè)街已經(jīng)悄然變了模樣。腳下大理石鋪就的地面反射著霓虹燈的光芒,亮得可以照見人影,兩旁商店明亮的大玻璃門后,琳瑯滿目地掛著各種商品,正當(dāng)我們慨嘆世事滄桑、政府的手筆之大的時候,冷不丁地,一尊真人大小的雕像迎面撲入了眼簾。

一個頭戴氈帽的精壯漢子手拄一根竹節(jié)扁擔(dān)兀自立著,在他的身旁,一邊是只籮筐,上面放著一塊有著淺淺邊兒的木匾,木匾上攤放著一塊不大圓的面餅,從它旁邊的一把小刀和一柄小錘可以看出,這是一塊麥芽糖;另一邊是個木箱,箱上也放一個木匾,不過這只木匾被木條分隔成了許多小格,每個格子里都盛放著不同的物品,有小玩具,也有小吃食,上面還有個木架,懸掛著小葫蘆、小刀劍。架上掛著的一個碩大的撥浪鼓,顯示著雕像主人的身份——正是久違了的貨郎的形象。

曾經(jīng)從一本書上看到,貨郎擔(dān)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清朝同治、光緒年間,那時,業(yè)主是挎著竹籃或大元寶筐在集市和村莊的熱鬧地帶出售貨物的,至民國年間,逐漸演變?yōu)樾∝溙魮?dān),或敲小銅鑼,或搖撥浪鼓,或吹小口笛,走街穿巷地叫賣了。

經(jīng)常在我們莊子出現(xiàn)的那個貨郎姓鮑,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在我的印象中,慈眉善目,是個極好的老人。他每次從溝北的王莊那邊過來,總是一路“咚咚咚”地?fù)u著撥浪鼓,來到莊北我老家的屋山頭的一棵胡子癩下停下,取出放在后面筐中的馬扎,坐下來抽袋煙,歇口氣。

聽祖母說,他家原來祖輩都是我家的佃農(nóng),只是從我祖父的祖父開始就從來沒有上門收過租,不僅如此,到了歉收的年份,我祖父的祖父還要倒貼給他家種子,因此即便到了七十年代,到了他這輩上,依然對我家的人極其尊敬,每次賣東西走到我們莊,總要在我家屋山頭歇上一陣,嘮嘮家常。我就不止一次從他的口中聽到老東家什么什么的。那個時候我很是害怕,生怕因此被戴上地主崽子的帽子。幸運(yùn)的是我祖父也是個好人。從他年輕時候開始,不但沒有收過什么租子,甚至連地契都白白送給了佃農(nóng)們,憑著一手獸醫(yī)手藝,支撐了一家人的生活。因此到了劃成分那陣,我家并沒有多少地產(chǎn),連個富農(nóng)都沒有混上。

因?yàn)檫@個緣故,鮑貨郎對我格外地關(guān)照,每次我都能用和其他小伙伴們一樣多的破破爛爛,換來比他們多的玩具吃食,也正因?yàn)榇耍乙裁棵砍蔀樾』锇閭兗刀实膶ο蟆?/p>

他的到來,猶如在一潭平靜的水面上扔進(jìn)了一個石塊,立刻就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最先回應(yīng)他的撥浪鼓聲的是從籬笆和柴門內(nèi)跑出來的我的小伙伴們,這群穿著開襠褲,光著腳丫子的小子們,手里或多或少都拎著些破布頭、破鞋底、舊塑料之類的破爛,也有的孩子捧著一捧知了殼,拿著一塊豬骨頭。從不同的方向朝著我家屋山頭的胡子癩下跑過來。緊隨其后的,則是一些大姑娘小媳婦們,她們的手里除了孩子們手里拿的東西外,有的還會多出一條又長又粗的辮子來。最后出來的是我家愛湊熱鬧的小狗,圍著人群,在數(shù)不清的或長或短的腿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對于那個年代的鄉(xiāng)下的人來說,鮑貨郎挑著的擔(dān)子就像一只百寶箱,什么人都可以從他那兒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婦女和姑娘們青睞的是頂針、鈕扣、彩線。是染成五顏六色的海綿花,孩子們的目光就緊緊盯在那圓圓的小糖粒、透明的玻璃球、彩色的氣球,還有那一砸就響的電光泡上了。

我最看好的是那五分錢一只的米花團(tuán),是那寶塔形的能打下肚里蛔蟲的寶塔糖,還有那黃泥燒成的涂成紅色的灌上水一吹就響的陶公雞。

鮑貨郎為人和氣,從不斤斤計較,他在木匾邊沿刻好了尺寸,大姑娘小媳婦要買的紅頭繩、松緊帶,小伙子們要買的釣魚線,都是在這兒丈量的,每當(dāng)這個時候,他總是在大姑娘小媳婦小伙子們的嘻嘻哈哈拉拉扯扯中,一邊嘴里嚷著不夠本了不夠本了。一邊把手中的線繩又往外放出幾寸來。

當(dāng)音調(diào)不同的竹笛在孩子們的口中悠揚(yáng)地吹起,電光泡裝在自制的小土槍中“啪啪”響起,姑娘們頭上插上了漂亮的絨花時,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那個慈善的鮑貨郎,也寫滿了一臉的微笑,我能感覺到,這個時候他的心中正涌動著一股溫暖的、柔軟的東西。

如今,這樣的情景早就成了昨日黃花,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了,消失不去的,是我們這輩以及前面那輩人的記憶。

看青人丁三爺

看青人姓丁,行三,全隊(duì)的人稱他“丁三爺”。

丁三爺家是下放戶,七十年代初從南京下放來我們生產(chǎn)隊(duì),那天,我正和幾個小伙伴在打谷場玩耍,一輛解放牌卡車從河灘那邊開過來,就在打谷場上卸了東西。丁三爺一家起初就住在生產(chǎn)隊(duì)的公房里,半年后,生產(chǎn)隊(duì)幫他在莊上蓋了房。

看青這項(xiàng)活計在當(dāng)時的農(nóng)村既是一項(xiàng)美差也是一項(xiàng)苦差,說它是美差,是因?yàn)樯鐔T們都在地里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時候。看青人可以悠閑地從這個田塊轉(zhuǎn)到那個田塊,免受勞作之苦,在我們孩子們的眼中,這是一項(xiàng)很愜意的差事,享受著某種特權(quán)。地位幾乎可以和生產(chǎn)隊(duì)的記工員相提并論,因此,誰要是做上了看青人,他的形象在我們的心目中立刻就會高大許多。說它是苦差,是因?yàn)榭辞嗳说膭趧訒r間不只限在白天,夜晚也須在莊子外面的田塊間來回走動。白天還好說,光天化日之下,一眼能望多遠(yuǎn),社員們又都在田里勞作,作不得弊,夜晚就不行了,就有人家會趁天黑把家中的豬呀羊呀放出來,趕進(jìn)生產(chǎn)隊(duì)青青的麥田里,反正麥苗是隊(duì)里的,又不是誰個人的,吃的是集體的,不心疼,而豬羊卻是自己的,誰都算得來這個賬;還有人家早早地就沒了下鍋的米面,趁著天黑偷偷地溜進(jìn)紅薯地刨幾個紅薯,溜進(jìn)玉米地掰幾頭還在冒白漿的嫩玉米果腹;更有那個年頭盛傳的階級敵人,沒有改造好的地主老財,也會趁著月黑風(fēng)高出來破壞地里長得好好的莊稼(盡管這樣的事情好像在我們隊(duì)一次也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看青這個工種在夜晚就顯得尤為重要,一般人還真干不來,加上夜晚野地里熒火閃爍,鬼影憧憧,膽小的人還沒有抓住盜青的人、吃青苗的豬,自己先就倒下了,因此,合適的看青人選還真就比較難找。

自從丁三爺入住我們隊(duì)后,這個困擾生產(chǎn)隊(duì)長王新文多年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丁三爺是下放戶,跟隊(duì)里誰家都不沾親帶故,看青可以做到鐵面無私,不徇私情。丁三爺是碼頭工人出身,有的是力氣,那次隊(duì)里的年輕人在場上較力,五十多歲的丁三爺一時興起,硬是毫不費(fèi)力地掀起了幾百斤重的大石磙,令在場的所有人目瞪口呆,有了這身力氣,還怕幾個膽敢出來搞破壞的地主老財、階級敵人嗎?丁三爺?shù)哪懽右泊蟮贸銎妫舜蛸€,一個人在亂墳地里睡了一夜。有了這樣得天獨(dú)厚的條件,丁三爺理所當(dāng)然地就成了我們隊(duì)的看青人。

欲要工其事,先得利其器,走馬上任的丁三爺?shù)谝患戮褪墙o自己準(zhǔn)備了一根一人多高鴨蛋般粗細(xì)的白蠟棍,棍的一頭還特意安上了一個大大的鐵螺帽,這樣一來,這件武器就顯得更有分量了,絕對比武松的那條哨棒要強(qiáng)。那時。我小小的心里就會想,要是壞人遇上了丁三爺那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順帶著,也盼望著能看到丁三爺勇抓壞人的場面,在我小小的心里,不知幻想過多少次那樣激動人心的時刻,遺憾的是,直到我離開老家之前,也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壞人遇上丁三爺,自然,就更沒有看到令人激動的搏斗場面。許是壞人怕了丁三爺,根本就不敢行動了吧?

做了看青人的丁三爺整天拎著他的那根棍子在各個田塊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白天,經(jīng)常可以聽到他吆喝牲口的聲音,夜晚,經(jīng)常會從野地里射過來幾束手電的光亮,這樣一來,地里的莊稼自然就很少丟失。

在我的想象中,丁三爺有那么厲害的武器,又有那么一身的力氣,隊(duì)里該有不少牲畜是要遭殃的。也該有不少的仇人才對,因?yàn)榭辞啾緛砭褪且米锶说模善婀值氖牵M管時不時地會聽到丁三爺呵斥牲口的聲音,卻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只豬羊受傷,隊(duì)里的人見到丁三爺也都客客氣氣,敬重有加。為什么會這樣?這個疑問一直存在我的腦中,直到發(fā)生了那樣的一件事。

那一次,我和幾個孩子在坡上放羊,也不知道誰出的主意,在坡上挖了個小灶,從生產(chǎn)隊(duì)的黃豆地里薅來一抱黃豆,就在坡上燒了起來,正在我們低頭大嚼香噴噴的燒黃豆時,一個孩子無意中抬了下頭,看見丁三爺正大踏步走了過來,叫了一聲:“丁三爺來了!”呼啦一下,比我大的孩子立刻作鳥獸散,跑得比兔子都快,丁三爺越走越近,我的心就咚咚地越跳越急,分明聽到耳中一個聲音在喊:“跑啊!”腳下卻是怎么也邁不開步,嚇壞了的我就那樣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兒,頭腦里一片空白。丁三爺走過來,我看他嘴唇動了動,終于什么都沒有說,卻出人意料地從灰堆里撿起剩下的熟毛豆,用嘴吹吹干凈,裝進(jìn)我的小口袋里,就又拖著那根形影不離的棍子走了。

這件事情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直到如今,我還覺得它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

七十年代末,我隨父母搬家到了幾百里外的另一個地方,從此離開了老家,就再也沒有見過丁三爺。舅舅來我家,談起家鄉(xiāng)的事情,說在我家搬走的第三年,丁家也回了城。

燒水人陳師傅

上個世紀(jì)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在一所公社中學(xué)讀初中。父親在公社做文教委員,我就跟他住在一起。很多時候,父親要下去住隊(duì),實(shí)際上大部分時間,我就一個人住在他的宿舍里。

公社有食堂,伙食不錯,大師傅人很好,對人很和藹,對我們這些讀書的孩子更是照顧有加,大人不在身邊。每次去打飯都格外地關(guān)照,同樣的飯菜票,飯也比別人多點(diǎn),菜也比別人多點(diǎn)。美中不足的是,食堂不供應(yīng)開水,要打開水得自己去街上。

街道很短,從南頭到北頭,抽根煙就可以走個來回。老虎灶就在街的南頭,說是老虎灶,其實(shí)我怎么也看不出它哪兒像老虎,只是個開水爐而已。干凈的灶臺上鑲嵌著三個鐵罐,之所以說它是罐不說是鍋,是因?yàn)樗苌睿谛。环贤ǔ5腻伒谋壤瑢?shí)際上就是農(nóng)村人鍋灶上用來焐熱水的我們稱之為湯罐的放大體,口大約有二號洗臉盆那么大,上面蓋著同樣大小的木制鍋蓋。三個鐵罐中間圍著的是一個碗口大的洞,從這兒可以看到灶膛里煤火的情況,也可以加煤,平時上面蓋個圓圓的有個圓環(huán)的鐵片,燒水的師傅時不時地勾起圓環(huán)提起鐵片向灶膛張望一下,看一看火勢,決定是否需要添煤或是否需要用他那鐵制的燒火棍捅捅板結(jié)的煤塊。然后便去拉幾把風(fēng)箱。灶臺的正前方開了個很大的窗,窗臺往外伸出一截,大小可以放得下兩排熱水瓶,燒老虎灶的師傅就從這兒給熱水瓶灌水。我很奇怪大家為什么都叫這一點(diǎn)都不像老虎的家伙為老虎灶,難道它會像老虎那樣吃人?問了好多人,也沒有問明白。

燒老虎灶的師傅姓陳,五十歲上下年紀(jì),高高的個兒,身子骨很結(jié)實(shí),每天都要給屋里的兩只大缸挑上滿滿的水。小街不大,但是來打水的人不少,不單公社的干部去打,供銷社、糧站的職工,衛(wèi)生院的醫(yī)生,學(xué)校的老師也是那兒的常客,水很便宜,兩分錢就可以灌滿一瓶。公社發(fā)的是水牌,每次提著兩只水瓶去,只需遞上兩個水牌就行。小街沒有自來水,水要到公社院里那口深井里去打,每天一大早都能看到老陳師傅挑著兩只大大的木桶,一把一把地從幾十米深的地下一桶一桶地把水拉上來,再把大木桶一桶一桶地灌滿,然后忽悠忽悠地挑走,這樣來來回回總要七八趟才能使水缸里的水溜溜到邊。

老陳師傅不茍言笑,很少看到他的臉上有笑容,正常的時候都是冷冷的面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每次去打水,也看不到他跟別人說笑。只是吧嗒吧嗒地悶頭抽著旱煙,時不時地看看火勢,水開的時候也只一聲“讓著了”,提醒靠近的人離遠(yuǎn)點(diǎn),防止開水濺傷,邊提起大勺一瓶一瓶不緊不慢地灌水。我竟是有點(diǎn)懼他,怕看到他那樣的表情,每次去打水,早早地就把水牌扔進(jìn)去,然后逃也似地離開老虎灶,再也不愿看到他那張臉,仿佛他就是那吃人的老虎。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要去打水,當(dāng)然主要的原因是要喝水、洗臉、洗腳,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原因。老虎灶前經(jīng)常有幾條長凳散亂地擺開,等水開的當(dāng)兒就有人擺開棋勢殺將起來,這一殺便是天昏地暗,早忘了是帶著任務(wù)來的,直到老陳師傅一聲“收工了”的喊聲才把他們從楚河漢界上拉回,一臉茫然地四處望望,看老陳師傅已經(jīng)在上門板才想起自己是打水來了。小街上的老人也喜歡聚集于此擺龍門陣講古,那些鬼怪妖狐的故事從他們的嘴里講出來不知道要比枯燥無味的課本好聽多少倍。因此每次來打水,我不是被精彩的棋局拉住了眼睛,便是讓撩人的故事揪住了耳朵,很難邁得動腿。有一次正聽得起勁,忽然想起明天就要考試,書上還有好多東西沒有掌握,盡管極不想走,還是不愿意因考不好讓老師罰站,只好硬拉著兩條腿,一步一回頭悻悻地回了宿舍。也不知過了多久,正全神貫注背書的我被一陣敲門聲驚醒,開門一看,老陳師傅提著兩個水瓶正站在門外,見我開門,他走了進(jìn)來,把水瓶放在桌上,回過頭來,摸摸還在發(fā)愣的我的頭,叮囑了一聲:“下次別忘了水瓶。”便走出了門外,順手把我的門給帶上了,在他回頭的剎那,我竟然發(fā)現(xiàn)他一臉的笑容,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他并沒有那么可怕。

后來我才知道,那天人群散后,老陳師傅見還有兩只水瓶沒人拿,便知道一定是誰玩忘了,他是看了寫在水瓶外殼上的名字,一路送過來的。

就在那一年的夏天,我考上了一所師范學(xué)校,從此便離開了那個小街,以后雖然來來去去,竟是沒有再去老虎灶上打過水。前幾年初中同學(xué)聚會,再一次回到小街,哪里還有老虎灶的影子?二十年的光陰恍如煙云,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物也不是原來的物,人也不是原來的人了。如果老陳師傅還健在,也該是七八十歲高齡的老人了。

補(bǔ)鞋匠難生

大人孩子都叫他難生,這是他的小名,他的大名叫開生。

他這名字有來頭,聽長輩們說,他母親在生他的時候,肚子疼了好多天,在柴席上直打滾,可他就是賴在母親的肚子里,死七賴八不肯出來,害得母親差點(diǎn)送了命。因?yàn)樯闷D難,所以母親給他取名“難生”。

難生生得艱難,活得也艱難。我記事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還光棍一條,住著兩間很小的茅草屋。

其實(shí)我該叫他二哥,他是我的遠(yuǎn)方堂兄,他的兩間小茅草房就搭在我家旁邊,他跟我家是鄰居。

一個人的難生活得很苦,下地干活回來,鍋都是涼的,沒有人給他做飯吃。我有時看他一個人蹲在鍋腔前燒鍋,一邊往鍋腔里填柴草,一邊用衣袖或者手背抹眼,我不知道他是讓煙熏的還是想到了自己孤身一人心里難過。他這鍋也簡單,一口鐵鍋架在一個紅泥鍋腔上,沒有煙囪,一燒起來就滿屋的濃煙。

一個人的難生不安心農(nóng)活,不知道什么時候跟誰學(xué)了皮匠手藝,買了些碎皮子、丘八釘。辦了錐子、削皮刀、剪刀、小錘子,擰了細(xì)麻繩,就干起了走街串巷補(bǔ)鞋的營生。生產(chǎn)隊(duì)長王新文起先還找他,說他這是資本主義的尾巴,要割,讓他回來下地干活,但一回兩回不奏效,難生習(xí)慣了到處跑的生活,讓他呆在家里就難受,因此你說你的,我走我的,壓根兒也沒把隊(duì)長的話放在心里。王隊(duì)長看他一個人也可憐,再說農(nóng)村窮,誰家沒有幾雙穿破的鞋子呢?確實(shí)也需要這樣的一個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再也沒有說他,他這“資本主義的尾巴”也就得以保留下來。

這沒割掉的“尾巴”繁茂地生長起來,一年以后,難生買了臺補(bǔ)鞋機(jī)。這個鐵家伙在當(dāng)時可是個新玩意,別說時莊,連帶上周圍的王莊、袁莊,加上時李、時楊,也找不出第二臺來,我不知道他是從哪兒知道有這種機(jī)器的,估計是他走南闖北時間長了,眼界也寬了。

有了補(bǔ)鞋機(jī)的難生把他的服務(wù)范圍鎖定在周圍十里之內(nèi),不再像以前那樣哪兒有活就去哪兒了,他在周圍的幾個集鎮(zhèn)上擺上了補(bǔ)鞋攤。時莊周圍十里之內(nèi)大大小小有五個集鎮(zhèn),東面的李口、西面的陶圩、西南的盧集都離時莊八九里路,是公社所在地,相對來說比較大,南面的黃嘴圩、東北的羅圩離得較近,兩三里的路程,相對來說也比較小。李口是逢五逢十,陶圩是逢二逢七,盧集逢三逢八,陶圩和黃嘴圩逢的都是四九,一個月三十天里,除了初一初六、十一十六、二十一二十六這六天外,他有二十四天要趕集。每天天蒙蒙亮,我起來去學(xué)校早讀的時候都能看到他挑個擔(dān)子出門,一頭是他那寶貝補(bǔ)鞋機(jī),裝在一條獨(dú)凳上。一頭是只木箱子,里面盛的是皮子、釘子、錐子、小錘等,還有一個小馬扎,傍晚的時候我又看到他挑著擔(dān)子一路蹣跚著出現(xiàn)在莊前的小路上。

有一年的暑假,初四,我跟父親去黃嘴圩趕集,在糧行的旁邊看到了難生,獨(dú)凳旁邊的木箱上堆了一摞待補(bǔ)的鞋子,他正在忙活。見我們過來,他從馬扎上站起來,招呼我父親:“三爺來了,趕集?”他把馬扎端過來,讓我父親坐下:“三爺,你坐,幫我照看一下攤子,我去去就來。”不一會,他回來了,手里多了兩根油條,用油紙包著,塞進(jìn)我手里:“小弟,吃,街上也沒有什么好吃的,二哥給你買了兩根油條。”

說實(shí)話,我是比較喜歡我這個二哥的,小孩子家不懂可憐人,我也從來沒有覺得他一個人有什么值得可憐的,他在家的時候我經(jīng)常會去他屋里玩,時不時地讓他幫我做點(diǎn)東西,比如請他幫我把那讓鉛筆戳了個洞的上面有著“為人民服務(wù)”五個紅字的黃帆布書包補(bǔ)一下。請他用他箱子里的綠色人造革給我做條皮帶,扎在腰間去扮八路軍,好威風(fēng),請他給我用軟皮剪個彈弓兜,還有一次,五舅給我用木頭做了把匕首,我也是請的難生二哥給做了個皮套子。他在給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每次都很樂意,我從來沒有看他有什么厭煩的表示。

他在家的日子,經(jīng)常會有鄉(xiāng)鄰來找他,找他給自家的幾雙咧了嘴的鞋補(bǔ)補(bǔ),每次他都很高興地做著這些事,完了人家要給他錢,他總是說:“都是家旁鄰居,談什么錢呢?拿走拿走。”一邊把人往外推,一邊說:“有事再來。”鄰居們也不白著他,每到逢年過節(jié),都有人請他回家吃飯。那年他想再蓋個大房子,要墊宅基,鄰居們一下子來了幾十口,男人們挖泥抬土打硪砸夯,女人們帶著米面蔬菜雞鴨魚肉,在他家屋外支起了兩口大鍋,給干活的人做飯。要說人緣好。在時莊,還真得數(shù)難生。

我離開時莊的時候,難生二哥還沒娶上媳婦,房子也還沒有蓋起來,逢集的時候他還是早出晚歸,做他的補(bǔ)鞋匠。十幾年后,舅舅來我家,跟我爸爸媽媽說時莊的事情,爸爸媽媽問難生現(xiàn)在怎么樣了,舅舅說:“他啊,現(xiàn)在不錯,前幾年人家給說了個媳婦,現(xiàn)在有了個閨女,兩口子金貴得不得了,房子也蓋起來了,一家人過得挺好的。”

這話一說又是十來年了,補(bǔ)鞋匠難生二哥也該六十出頭了,他現(xiàn)在還補(bǔ)鞋嗎?還有鞋讓他補(bǔ)嗎?如果不補(bǔ)鞋,他又能做什么呢?這樣想著,還真有點(diǎn)惦記他的。

剃頭匠四蠻子

十二歲之前,我沒有進(jìn)過正規(guī)的理發(fā)店理過發(fā),小學(xué)畢業(yè)那年暑假去爸爸工作的地方玩,第一次坐上理發(fā)店里那張能坐能躺的大木轉(zhuǎn)椅,感到十分新奇,心里想,要是自己家能有這樣一張椅子就好了,夏天放在院里乘涼多好啊。

給時莊人理發(fā)(不,應(yīng)該叫剃頭,理發(fā)是街上說的,在鄉(xiāng)下,這樣說會被人笑話)的那個剃頭匠不是時莊人,是鄰村時楊隊(duì)的,姓楊,大名記不得了,行四,大約是因?yàn)槭菑哪线呥^來的緣故,大家都叫他四蠻子。這沒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同學(xué)二丫他爸,我叫張大姨夫的那個人,時莊人就管他叫張侉子,就是因?yàn)樗霞以谒捱w那邊,宿遷在時莊的北面。

四蠻子不只給時莊人剃頭,他的勢力范圍涵蓋了郝橋大隊(duì)的東南一片,我不知道郝橋大隊(duì)一共有幾個剃頭匠,也不知道西邊的胡莊等幾個隊(duì)是不是他剃,但是我知道我們隊(duì),溝北的王莊隊(duì),往南去一點(diǎn)的袁莊隊(duì)。還有時楊隊(duì)以及旁邊的時李隊(duì),所有的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如果要想剃頭,都得等四蠻子來。

一個月總有那么兩三天,或者三四天,四蠻子要來我們隊(duì)。到了該來的日子,不用人叫,他自己就一路哼著小調(diào)過來了,胳膊下夾一塊已經(jīng)看不出本色的灰不拉嘰的圍布,圍布里包著一把推子,一把剪刀,一把剃刀,一把缺了齒的梳子,一塊磨剃刀的油石,一條黑得發(fā)亮的舊帆布,一塊洗頭的洋堿或者一包堿粉,還有一筒掏耳朵的家伙,挖子、刷子、鑷子齊全,一大把,裝在一個粗竹筒里。

恒超家是他的老據(jù)點(diǎn),每次四蠻子都去他家,午飯也在恒超家吃,作為回報,恒超總是第一個享受剃頭的優(yōu)待,除此之外,他家父子四人剃頭全部免費(fèi)。還在院門外,四蠻子就開始叫:“嫂子。燒水燒水,馬上要上人了!”他在恒超家堂屋的八仙桌上攤開圍布,取出推子,熟門熟路地端過煤油燈,擰開燈頭,用一根小吸管吸點(diǎn)煤油滴在推子上,擰緊放松幾下推子上的那個圓螺絲,嘎噠嘎噠捏幾下推子的把,讓煤油滲到推子的每一個角落,然后就拎著油石、拿著剃刀走向院子里的水缸,他要在上人之前把剃刀磨得鋒快,這樣才不會在給老頭子們修理光頭的時候遭到抱怨。

等到鍋里的水咕嘟咕嘟翻著滾,他把那條又黑又亮的蕩刀布拴到門鼻上的時候,來找他剃頭的人就稀稀拉拉地過來了。

剃頭的人在一條長凳上坐定,四蠻子站在身后,在顧客后脖子那兒塞上一條干毛巾,然后瀟灑地抖開他那條臟兮兮的已經(jīng)看不出本色的圍布,圍在客人面前,在脖子后面打個結(jié),一手捏著缺了齒的破梳子,一手捏著剛上了油的手推子,就在客人的頭上表演起了他的頂上功夫,隨著他右手的一松一緊,手推子發(fā)出一陣歡快的喀嚓喀嚓聲,一綹綹或油黑或枯黃或花白的頭發(fā)就悄無聲息地飄落了下來,落在灰不拉嘰的圍布上,撒在泥地上。總有那么一些不聽話的碎發(fā),不老老實(shí)實(shí)按照四蠻子指定的路線走,偏要挨挨擠擠,沖破四蠻子設(shè)置的重重障礙,鉆進(jìn)顧客的衣領(lǐng)里,貼在脖頸上、后背上,刺刺地奇癢難熬,于是顧客就坐不住了,就要動,四蠻子按住要動的人:“別動別動,很快就好。”三下五除二,手上的推子加緊了動作,一袋煙不到的功夫,一個頭就算剃好了。四蠻子解下顧客脖上的圍布,扯出塞在腦后的毛巾,扒開衣領(lǐng)子,一邊沖著里面使勁吹氣,一邊用毛刷一陣狂掃。有時還要用手捏出幾根戳進(jìn)布眼里的碎頭發(fā),然后一拍客人的后背:“好了。”客人邊左右轉(zhuǎn)轉(zhuǎn)腦袋,邊從那條長凳上站了起來。

每次我站在旁邊看四蠻子給村人剃頭,總覺得他更像一位農(nóng)民,而且是一位比較毛躁的農(nóng)民,手里揮著一把鐮刀在收割成熟的小麥。看他剃過的頭,也正像一位不負(fù)責(zé)任的農(nóng)民割過的麥茬,高低不平,有時甚至還會漏掉一兩根小麥。

但這不影響他的生意,莊子上的人都不太講究,偶爾有幾個講究的人來剃頭,要特別向四蠻子交待一番:“好好剃,不要那么毛灰。”其實(shí)講究不講究都是那樣,四蠻子就是那手藝,再講究也好不到哪兒去,只好剃得慢些,給坐著的人一個心理上的安慰。坐著的人也沒法,不找他剃找誰剃呢?東南一大片就他一人會這剃頭的手藝,要么就去街上那店里剃,可是那得花上兩角錢,這兩角錢是什么概念?一個壯勞力辛辛苦苦上一天工才記一個工分,值五分錢,就這個還得看地里的收成。歉收的年份還不值這么多錢,要苦四天才能收拾好一個頭,莊子上的人誰都算得來這個賬,在心里顛倒了一下,咂咂嘴,還是來讓四蠻子剃合算,雖然他手藝不咋地,可是他便宜,一年下來,每家每戶給個一兩塊錢就行了,沒有錢,挖點(diǎn)小麥玉米也成。

讓四蠻子比較頭疼的是給剛滿月的小孩子剃頭,頭發(fā)那么軟,不小心就會刮破,加上又哭又鬧的。每次都讓他滿頭大汗。最愜意的是給孩子剃毛頭,鄉(xiāng)里習(xí)俗,嬌慣的男孩會從生下來的那天起就在腦袋后面留上一撮毛不剃,平時扎個細(xì)細(xì)的小辮,這個小辮要到六歲或者十二歲的時候才能剃掉,剃毛頭要舉行個儀式,舅舅要花錢,不但要給外甥買好吃好玩的東西,還要擺酒席請客,剃頭匠給孩子剃毛頭,不但有酒喝,還有一個包了五角錢的紅紙包。而且,留毛頭的孩子早就盼著這一天了,留了這么多年了,天天要被小伙伴揪小辮子,男不男女不女的,要不是怕媽媽打罵,早就自己拿把剪刀把這個“豬尾巴”喀嚓了,因此,四蠻子給孩子剃毛頭,沒有一個孩子不老老實(shí)實(shí)坐在那兒,讓他怎么樣就怎么樣的。

別看四蠻子剃頭手藝差,他也有一項(xiàng)絕活,就是治療脫臼,小孩子胳膊容易脫臼,我們老家那兒稱為“掉彎子”,有時孩子跌跤,大人手一提,不小心勁兒使大了點(diǎn),得,彎子掉下來了,胳膊不能動了,還疼,孩子就哭啊,鬧啊,怎么辦?找四蠻子啊,四蠻子來了,他一臉堆著笑,一邊逗著孩子,一邊用手輕輕拉著孩子的小手,另一只手托著孩子的大臂,柔柔地晃兩下,就像在跟孩子做游戲,孩子兩眼瞪著四蠻子,就在那一分神的工夫,四蠻子拉著孩子的手輕輕往前一送,就聽咯噠一聲響,脫了的臼就復(fù)了原位,孩子感到疼,剛要哭出聲來,突然發(fā)現(xiàn)胳膊能動了。自己掄起胳膊轉(zhuǎn)了兩圈,就破涕為笑了。四蠻子的這手活做得漂亮,連西頭的專門給人看病的赤腳醫(yī)生都不如他。別看現(xiàn)在每家理發(fā)店門前那紅白藍(lán)三色的店招轉(zhuǎn)得那么歡。真的說到這個外科手術(shù)。還真的難以找到能比得上四蠻子的,如今的理發(fā)師,大多丟了這門技藝。

離開老家那么多年,一直沒有四蠻子的消息,我猜想,就他那手藝,大約是剃頭早就干不成了,現(xiàn)在的人,誰還能受得了那狗啃一樣的“發(fā)型”呢?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請他拿拿彎子。

磨刀匠無名氏

外婆在灶前切菜,覺得刀有點(diǎn)木了,就轉(zhuǎn)身在缸沿上嚓嚓蕩幾下,火星直冒,嘴里嘀咕著:“鏟刀磨剪子的有一陣沒來了。”聲音很低,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仿佛在響應(yīng)她,一個悠長的聲音從莊子?xùn)|

頭響起:“鏟刀磨剪子嘍——戧菜刀。”

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人出現(xiàn)在村頭的小路上,掮一條長凳,長凳的一頭綁著粗粗的磨刀石,一頭縛著細(xì)細(xì)的磨刀磚,凳頭還掛著個布包,布包里放著一把鋒利的鋼鏟,走到莊東頭的老槐樹下,放下凳子,我外婆先前聽到的那個聲音就從他嘴里悠長而響亮地出來了:“鏟刀磨剪子嘍——戧菜刀。”幾聲吆喝過后,他坐下來,自顧自地從腰間抽出一根煙袋來,不緊不慢地從荷包里捏出些煙絲,按在那口黃亮亮的銅煙鍋里,嚓,劃一根火柴,腮幫子一癟,火柴頭的那點(diǎn)光亮突然變小,好像是被吸進(jìn)了煙袋鍋,跟著煙絲便紅紅地亮了,磨刀匠舒服地吐出一口白煙,悠閑地左顧右盼。在等人來的這段時間,他要歇一口氣。

像鄉(xiāng)村里的許多手藝人一樣,磨刀匠也走村串戶,農(nóng)忙的時候下地干活,農(nóng)閑的時候出來掙兩個小錢。貼補(bǔ)一下家用。

說起來有點(diǎn)讓人難以置信,最先響應(yīng)磨刀匠那聲吆喝的不是正在切菜、剪裁的老奶奶、大姑娘、小媳婦,而是一群撒著歡的臭小子。

這群小子中當(dāng)然有我,磨刀匠的那聲“鏟刀磨剪子嘍——戧菜刀”對我們來說,實(shí)在有著不可抗拒的魔力,每次一聽到這個聲音,不管當(dāng)時正在做什么,總要不顧一切地往外跑。

看多了《紅燈記》,記不得那冗長的唱詞,單單那聲“磨剪子嘍戧菜刀”刀刻般留在腦子里,地下黨接頭人磨刀匠的形象像一棵營養(yǎng)充分的樹,在一個個幼小的心靈里一天一天長大,直到長成參天大樹。

隨著一聲聲“磨剪子嘍戧菜刀”的童音響起,孩子們一邊叫著,一邊圍攏過來,眼睛里有一絲迷惑,有一絲欣喜,更多的是崇敬。是啊,在孩子們的心目中,他,可不是只會鏟刀磨剪子的磨刀匠,分明就是喬裝打扮的地下黨的接頭人啊。

大約是見多了這樣的場面,磨刀匠見怪不怪,一邊友善地?fù)]散孩子們:“借光借光。我要干事了。”一邊接過大人們遞過來的菜刀剪子。孩子們哪里肯散?依然圍在磨刀匠身邊,心里還是不相信他僅僅只是個磨刀匠,好像要從他的行動中找到一點(diǎn)蛛絲馬跡來證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磨刀匠接過菜刀,先看一眼刀口,用大拇指在刃口輕輕蕩一下,在刀口上灑點(diǎn)水,就在那塊粗粗的磨刀石上嚓嚓地磨將起來,等到他覺得火候差不多的時候,再用大拇指輕蕩一下刀口,刀口與拇指接觸發(fā)出輕快的嚓嚓聲,該換細(xì)刀磚了,磨刀匠又一次在刀口上沾上水,在另一頭的細(xì)刀磚上細(xì)細(xì)地磨。菜刀回到主人手中的時候,原先又黑又鈍的菜刀已經(jīng)變得雪白光亮、鋒利無比了。遇到太鈍的菜刀,他還要從掛著的布包里取出那把鋼鏟,先把菜刀固定在長凳上,再雙手握著鏟柄子,在菜刀的刀刃上一鏟,原已鈍了的刀口被鏟去了一層。

磨剪子的過程基本和磨刀差不多。不同的是磨剪子先要拆開,一股一股磨,而且只能磨那斜的一面,如果兩面都磨,只能適得其反,原先還能用的剪子就變得不能用了。有一次,我四爺就犯過這樣的錯誤,那次,奶奶的剪刀鈍了,正好磨刀人又很多天沒來,就讓我四爺拿去磨一下,我四爺自作聰明。也學(xué)磨刀匠的樣子把剪子拆成兩半,一片一片在刀磚上磨,磨完了一面磨另一面,等到兩面都磨得雪亮了,高興地裝起來拿去到奶奶面前邀功,奶奶拿過來一鉸,得,連一層布都剪不動了,再一看剪子。兩片剪刀中間有了很大的縫隙。

我們在旁邊看著磨刀匠熟練的動作,覺得有點(diǎn)失望,雖然還有點(diǎn)狐疑,但基本上已經(jīng)相信他是真的磨刀匠而不是地下黨的接頭人了。

不知道是現(xiàn)在的切菜刀鋼火太好還是使用剪子的人越來越少,總之,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聽到那聲熟悉的“鏟刀磨剪子嘍——戧菜刀”了,肩扛長凳的磨刀匠早已淡薄在我的記憶中,要不是今天在街頭又一次見到他,我怕是永遠(yuǎn)不記得他了。

其實(shí),遠(yuǎn)去的又何止是磨刀匠呢?隨著社會的進(jìn)步、生活條件的改善,有些手藝怕是永遠(yuǎn)絕跡了,像以前在鄉(xiāng)村里經(jīng)常見到的鋦碗補(bǔ)鍋人,除了在電影電視中,現(xiàn)在要想見到只怕也是在夢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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