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唇邊，我找回了遺失在青春里的吻痕

不是不想回頭，只是媽媽從小就教我：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要亂拿，要不然貪心的孩子會長出長鼻子，那樣你這俊俏的小臉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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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男的很多，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樣的！”

“世上女的也很多，我就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你應該跑外太空待著去，以免別人把你當地球人看！”

“哼，我告訴你，就算我到了外太空，我們也是夫妻關系，你別以為身體還可以自由使用，你已經屬于老娘的專用品，誰使用就得經過老娘同意！”

“好呀，你盡管留著用，身體是你的，心總是我自己的吧，我可以帶走吧？”

“你把心掏出來就能帶走，要不然沒門！”

“你，你，你，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就你那樣的，還好男，好男要是都長你那樣，這世上就沒怪獸了。”

“沒完了是吧？”

以上對話是我在一個月前經過人民路五號的時候聽到的一段，記憶太深刻了，以至于被我奉為夫妻吵架的經典之作，那男的看著很斯文，一開始還能還兩句嘴，后來實在招架不住了，那女的一看就是一惹事精，而且還認為自己特有理的那種，要不然怎么最后被男的拖著走時還不依不饒呢，罵聲一路回響，男人不時地回頭看下我，露出尷尬的表情，因為那時候已經是深夜，途經他們身邊的只有我一個人。

我當時抬頭看了一下樓上，“有緣旅舍”，我朝那個男子露出恍然大悟的一個表情，敢情男的是被捉奸在床了，男人越發羞愧地拖著女人走了，女人的罵聲在午夜回蕩，經久不絕。

我以為我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厲害的女人。

2

所以，再次經過人民路五號的時候我停了下來，驚奇地發現那天吵架的男人正在玻璃門后忙忙碌碌，抬頭一看招牌“沈記快餐”，原來那天不是捉奸在床呀，撓撓頭轉身想走的時候，被店主看到了，慌忙地喊了我一聲“小姐，需要用餐嗎？”

恰巧那天我也餓了，于是要了一份魚香肉絲，店主認出了我，特別給了我一份老火靚湯外帶一只荷包蛋，他說：“不打不相識嘛！”繼而又發現說錯話了似的補充道：“誰教咱們狹路相逢了呢。”我聽完就差點沒把一口飯噴他臉上，他也后知后覺地忤在那傻笑起來，我白白眼：“大哥，還讓人吃飯不？要貧等我吃完了！”他一聽我這樣說，做了一個給老佛爺行禮的動作，嘴里說著：“喳！” 轉身又去招呼別的客人了，我終于忍不住被嗆到了，心想這人還挺貧的，怎么跟老婆吵架就沒詞了呢？

一來二去的我們就熟悉起來，知道他叫劉洋。我就調戲他：“你開飯店真是違背了祖宗的意思，沒留洋，最起碼過趟海吧！”他咧開嘴笑，說：“你要是陪我，別說過海，外太空都成！”我突然就想到他老婆說的就算到了外太空他們也是夫妻關系，頓時語塞。

從那后每次夜班我都要去那里吃宵夜，他總是給我準備一份加了他關照的，一開門就是那句：“老佛爺來了，伙計，快伺候著，別怠慢了！”每當這個時候他們店里的小伙計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對我笑：“老佛爺，今個兒吃什么？”于是我也正色道：“小桂子，今兒葷的不想沾，來份素的吧，紅燒茄子，掌勺的要是做不好，就拉出去斬了！”

我一揮手作斬人狀，小伙計滿臉驚恐地跑過去對劉洋說：“今個兒小心點，免得老佛爺不開恩，把你拖出去斬了！”

我們熱衷于這樣的玩笑，樂此不疲，我壓根忘了他還有老婆這茬事，每天和他還有店里的伙計小桂子開玩笑，口無遮攔，每次我一去他就笑口常開，跟遇到多大的喜事似的，這個時候我的心總會熱乎起來，這個陌生的城市漸漸地有了這么個熟悉的地方，這些個熟悉的人，我似乎離不開他們了。

3

我已經來到這個城市五年，從十八歲離開家鄉到陌生的城市打拼，我的心已經麻木地結成一塊冰，終日沒有溫度地行走，既凍不傷別人，也溫暖不了自己。我想以后會一直這樣繼續下去的，可是我遇到了劉洋和他的快餐店。劉洋帶著溫暖和美味的老火靚湯而來，別說人，就算是冰也躲避不了被融化成水的命運。

就在我感覺自己漸漸熱乎起來的時候，那個厲害的女人出現了。她帶著女人天生的敏感和凜冽得如同刀子似的眼神在店里面巡視一圈后，把眼光定在了我的身上。我詫異她如此精準的判斷力，詫異于她怎么如此敏感如此迅速地知道我動了那么一點點小心思，于是我茫然地轉頭四顧，怪不得，原來整個店里就我一個女的。

小桂子也沒了以往的活潑，劉洋更是臉色難看地在收銀臺寫寫畫畫，女人狠狠地注視了我兩分鐘，我甚至都快撐不住舉手投降乖乖認了：“是，我是有點喜歡你老公了！”她大概沒估計到我有那么脆弱，轉而走到收銀臺面前，高傲地把手伸到了劉洋的面前，劉洋也不說話，低頭像個待宰的羔羊，把錢啪嗒啪嗒一數，幾張百元大鈔，一轉眼就到了那個女人手里，女人沒有遲疑地轉身走了，末了還輕蔑地望了我一眼，似乎在說：“小樣，跟我斗，看你那窮酸樣，他是老娘專用的，他的錢也是被老娘蓋了戳的！”

味同嚼蠟的一頓飯，我吃得很心酸。心里狠狠地罵自己：你能斗過這只母老虎嗎，還是省省吧。

“小桂子，飯做得太難吃了，把掌勺的拖出去斬了！”說完，我便摔門而出，聽到劉洋在后面叫我，我也沒有回頭。

4

不是不想回頭，只是媽媽從小就教我：不是自己的東西就不要亂拿，要不然貪心的孩子會長出長鼻子，那樣你這俊俏的小臉就毀了。

為了這張俊俏的小臉，活到二十三歲，我沒有拿過人家一件東西，這次也不能例外！我在心里狠狠地發誓。

連續一個星期，下了班我都是直接回到租住的小屋，再也沒經過人民路五號，因為我繞了一條街，我知道這樣挺傻，可是有什么辦法。

天氣越來越冷，分外想念劉洋的老火靚湯，想念他喊我老佛爺，把我當祖宗似地供著的感覺，我想那么久我沒有去了，店里不知道有沒有來了新的老佛爺。

于是我又去了，但是幾乎花了平時兩倍的時間才來到了人民路五號，心里像有兩個人在吵架，一個在問：“你消失了一個星期，突然出現會不會嚇著人家？”另一個答：“不會吧，劉洋的小心臟沒那么脆弱吧。”

“那見著了，準備說什么呢？”另一個不再回答。

這個問題確實比奧林匹克數學題還難，因為我總不能說想他吧，對，就說想他的湯。

我在心里準備了標準答案，只是提問題的人不知去向，五號店的門關了，已經變成了“金陵粉絲”，我欲哭無淚。心里恨死劉洋了，狠狠地罵他：“經營能力那么差，短短一個星期就能把飯店整垮了，你真是天才！還是因為以前就多我一個才不至于虧本？早知道我就會一點來了，怎么著也要多賞點給你，不能老把你拖出去斬了，害的你為了求饒很多次不收我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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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喃喃自語，跟傻子似的流著眼淚，店里出來一個人，凜冽的眼神跟刀子一樣，話帶輕蔑地說：“你就是那個老佛爺？切，我以為是哪來的妖精，原來就是一土包子，哭啥呀，別在我們家飯店門口哭喪，晦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搶了你男人呢！可事實呢！是你搶了我男人，你應該笑呀，笑得好看點，像個勝利者的樣子，別弄得跟一苦行僧似的。”

我望著眼前的女人，又想哭又想笑，這年頭咋有這么厲害的女人，說話刻薄得好像老鴇……，我又想笑，我根本沒搶他的男人，等等，他說的男人是劉洋嗎，已經被人先下手了？

我正反應不過來，這女人立馬又來一句：“你還要賴這里多久，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劉洋為了你連祖傳的小飯店都不要了，凈身出戶了，你還想咋樣，長得這么寒磣，我真替劉洋愁，半夜醒來別被你嚇死。”

這女人，越說越損，我猛地站起來，她嚇了一跳，準備了一副打仗的陣勢，往前挺了挺胸，結果半天我只憋出一句：“你就是一傻Ｂ！”

媽媽說女孩子不可以罵臟話，

但是我沒做到。

不去看那女人目瞪口呆的樣子，我一路往回跑去，身后女人的罵聲不絕于耳，我怎么能是她的對手，還好閃得快。

一口氣跑到住的地方，看到一個化石杵在我家樓下，我一步一步向前走，沒想到這化石竟然回頭了，還咧開嘴對我笑了：“還沒吃飯吧，我給你送份紅燒排骨來，八元！”

我傻笑：“賒帳行不？”

“多長時間？”

“一輩子。”

“那么長時間，那能不能先付點利息？”

“什么？”

劉洋吻了我，我想這樣的利息也不錯，于是深深地回吻他，在這個陌生城市的深秋，媽媽，我終于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隨便拿，但是如果是無主的東西，要快快地占為已有，先到先得哦。

（投稿郵箱： melody7226@to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