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愛斑駁，糾結在繁華青春里的暖和罪

末末

我的網名是“不帥你砍我”，資料顯示：本人擲果潘安，溫文儒雅，家財萬貫。網絡，本來就是一個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世界。但我并非是黑天進玉米地——跟你們瞎掰的主兒。風流倜儻的資本，我還是有的，泡了一個豪門千金，便是最有力的說明，香車別墅對我，自然唾手可得。

莫莫

我是“不靚你報警”。其實，做我們這一行，靠臉蛋吃飯，最怕的就是警察。粗俗一點，我是雞；高雅一些，我便成了公關。網絡是我無聊的時候排遣寂寞的場所，這里比現實要干凈，雖然到處都是獵艷的男人，悶騷的女人，可是這些才是人們赤裸的本性。網絡，虛幻又真實。

末末

妻子像一只敏感的貓，總愛用狐疑的眼光看我，以至于我走在光天化日的大街上，總感覺背后暗處，有一雙雙冷颼颼的眼睛，只盯得我后背發涼。生活是一張鋪天蓋地的網，我被束縛其中。

莫莫

女人因為自信而美麗。當男人垂涎欲滴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我視而不見，挺胸，抬頭向前，留給他們一個悵然若失的背影。零下幾度的氣溫，我露三分之一的胸，遮三分之二的臀，將自己點燃，灼燒男人的眼睛。我喜歡這種勾引，樂此不疲。

末末與莫莫

我叫末末，我叫莫莫，我們相識于網絡，門當戶對的名字，就連網名都充滿默契——“不帥你砍我”和“不靚你報警”。莫莫說我們是一對金童玉女，末末說我們是一對野草閑花，莫莫指責末末拿糖作醋，說其實我們就是一對狗男女。

末末

我和莫莫在賓館的床上翻滾，莫莫的主動和熟練讓我沉淪，那是妻子從未給過的激情。男人總有欲望澎湃的時候，當我雙眼冒火地盯著妻子，她冷冷的一個眼神射過來，我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透心涼。她有足夠左右我的資本，這是男人的失敗，我很沮喪，但我沒有怨懟的資格，我需要仰仗她家族的財富去狐假虎威。

我在莫莫的身上馳騁，揮汗如雨，莫莫在我身下嬌喘，我們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秒鐘，拼命地索取對方，仿佛要榨干彼此，去祭奠世界末日的降臨。每次我們都要做到精疲力竭，像兩只虛脫的獸，趴在床上。我挑起莫莫尖尖的下巴說，莫莫，你是我的毒，總有一天我要死在你身上，精盡人亡。此時的莫莫，沒心沒肺地笑著。

莫莫

白天在大款家吃飯，晚上在帥哥家睡覺。這是女人們的最終幻想。末末在兩者間讓我找到了統一，既大款又帥哥的身份，讓人沉醉。雖然末末是有家室的男人，但是貪腥始終是貓和男人的天性，我甘心做那尾解饞的魚。

跟帥哥上床，從我們的職業講，本身也算是一種美的享受和滿足，更何況末末還有揮金如土的豪爽。他喜歡放蕩，我就施展各種花樣去迎合他；他厭倦了這些刺激，我就買來處女膜在床上假裝矜持，討他的歡心。我是末末手里的泥巴，他想把我捏成什么樣子，我都樂意。總之，我要拴住他的身體，繼而掠奪他的心。

末末

我中了莫莫的毒，欲罷不能。莫莫不在身邊的時候，鏡子里，空氣中，地板上，閉上眼睛都是莫莫妖嬈的影像，一日不見，恍惚；兩日不見，抓狂；三日不見，窒息……現在已經二十天了，但我不能去見莫莫，妻子對我加強了警惕。

母老虎最近出奇的寂靜，這森人的沉默預示著一場驚天動地的颶風。只要被她抓住我偷情的罪證，我能想象到自己的命運——矮子打哈欠，氣兒不長。

莫莫對我的臣服讓我找到了男人的尊嚴，妻子的橫眉冷對，使我深感厭倦。如果我失去了現在的財富和地位，莫莫還會一如既往地臣服于我嗎？

莫莫

我想給末末打電話，拿起電話，我才意識到，我們僅有的聯系就是那只跳動的小企鵝。“不帥你砍我”的頭像是傷神的灰色，末末真的消失了，我用彩虹版QQ也捕捉不到他的信息。末末說他不愿和別的男人分享我的身體，我便拒絕了別的男人。末末已經消失了一個月零七天，我仍然無法接受別的男人。末末不在，我的心和身體都荒蕪了。想念太久，我像一條擱淺的魚般窒息。

我只想末末能完整地站在我面前，像以前那樣，把我扔到床上，生猛得像個強盜，撲過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了，我只在乎他的人，他的身體，這是傳說中的愛情嗎？

莫莫

我夢見末末被人殺了，血肉模糊地漂浮在血海里，四周都氤氳著身。人的霧氣，血鮮艷地觸目驚心，末末的瞳孔翻白，充滿了不甘，怒視著世界……夢醒，我早已淚流滿面。末末出了什么意外？我哭得背過氣去，肅靜清冷的午夜，竟伴隨有微弱的敲門聲，咚咚咚，飄渺得像鬼魂的呼喚，讓人毛骨悚然。

末末

我終于解脫了，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午夜時分，我潛到了莫莫的家門口。許久，莫莫才開門，驚恐的臉上還掛著剔透的淚珠，她認出我后，像個獵豹一樣撲進我的懷里，鏗鏘的味道。她撞擊似的擁抱，讓我覺得我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昔日的富貴，都已被我拋棄踩在腳底，此刻，我只要莫莫。

莫莫像藤蔓一樣纏繞在我身上，她的眼淚流進我的嘴里，甜絲絲得像蜜。我輕輕噙住她的眼睛，止住她的淚水。把她瘦削的臉捧在手心，笑著對她說：我餓了，除了你的眼淚，還有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吃？

莫莫一愣神的工夫便從我的懷里跳了下來，跳進廚房。很快，一碗面新鮮出爐。她把腦袋支在手上，歪著頭認真地看我狼吞虎咽，天真得像個孩子。看著看著，便有豆大的淚珠，在我的碗里濺起水花。我用手指輕輕揩去莫莫臉頰的淚，把她攬進懷里，調侃：方便面不咸不淡，不需要你再添加佐料。

莫莫哭得更大聲，我的胸前濕了很大的一片。我對她說，莫莫，咱倆私奔吧！

莫莫

末末逃出來了，并要跟我私奔。聽起來都讓人振奮。更何況和帥哥一起私奔，本來就是一件很拉風的事情。當夜，我們就跳上了一列開往南方的火車，擁擠的車廂里，我緊緊拽住末末的手，不肯放松，緊握住的似乎就是我們的未來。

我偎依在末末的肩頭，滿足地閉上了眼睛。幸福來得太過突然，我怕一睜眼，末末就消失不見。我做了一個繾綣的夢，潔白的云朵，潔白的木屋，潔白的樓梯，潔白的秋千，潔白的婚紗……末末說我睡夢中都在偷笑。

又一個午夜，在火車即將抵達終點的時候，我們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城下車。南方冬夜的風同樣凜冽，我們在站臺邊，凍得牙齒直打架，說不出話，但我們仍舊不忘嘲笑彼此的狼狽。曖昧的燈光，閃爍著如橡皮糖一樣粘在一起的兩個人的影子。

我們在小城的郊外安家落戶，末末還特意辦了兩張逼真的假身份證，說要忘記以往不堪的生活，做一對與世無爭的眷侶。末末說，與世無爭的境界就是茂林修竹，蒼翠欲滴，炊煙裊裊，雙棲雙宿。雖然我聽起來有些懵，仍止不住得意，末末也有詩意的一面。

末末

我不會下廚，莫莫聲稱自己也沒有煙火女子的經驗。一日三餐，我們就對著泡方便面和煮方便面，大眼瞪小眼。終于有一天，我們都有了想吐的感覺，莫莫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咬咬牙說：以后咱把方便面炒著吃。我苦口婆心地勸導她：方便面含防腐劑……莫莫恍然大悟，端起一碗面就大快朵頤，嘴里還有沒來得及吞咽的面，便嘟囔起來：不早說，我最想做永葆青春的美女了。我啞然失笑，端起另一碗，比著賽搶著吃了起來：我們一起在防腐劑的作用下長生不老！莫莫傻兮兮的樣子，真是可愛，讓人憐惜。

莫莫

末末說，柴米油鹽的生活，才算是真正沸騰翻滾的人生。我不會做賢妻，但我渴望做一個良母。我懷孕了，這個第三者的到來真讓我驚喜。醫生說，我營養不良，可能危及胎兒的健康。要我加強營養的同時，常到醫院復診觀察。

我催末末跟我結婚，然后告訴他這個意外，讓他雙喜臨門。雖然只是一張薄薄的紅紙，對于女人來說，是一種承諾，對我腹中的胎兒也是一個交代。沒想到末末竟拒絕了我，我在他的眼中發現了膽怯和不安，眼淚頓時噴薄而出。

我恨末末。末末過來抱我，我推他，踹他，罵他，咬他，用我所有的力氣去攻擊他，他怎么可以拒絕我？妊娠中的女人是可怕的動物。

末末

莫莫最近開始頻繁地外出，我心里有些隱隱擔憂，這個風月女子，終究按捺不住寂寞，厭倦了這樣膩味平淡的生活？她變了，變得歇斯底里，她讓我用婚姻給她承諾，莫莫忘記了，我的生活從來都沒掌握在自己手里，她的承諾，我真的承受不起。

夜里，我想跟莫莫翻云覆雨作為補償，她冷冷地推開了我，或許她還心存怨怒，可是她幽怨的眼神，粗暴的拒絕，讓我想到了妻子，寒意和屈辱油然而生。夜涼如水。

半夜我被凍醒，看見莫莫因寒冷和哭泣發抖的身體，我忍不住把她攬進我的被窩，莫莫掙扎著，反抗著，我只是死命地抱緊她，我的肩膀傳來濃烈的痛感，血液的分子在空氣里彌漫飄散。其實，我對莫莫的愛早已超出了對自己生命的熱愛。

莫莫

瞞著末末。我又跑到了醫院做檢查。醫生告訴我，寶寶健康地在我體內成長著。我很欣慰。回家，打開門，屋里一片狼藉。我意識到，遭賊了！我拼命地呼喊末末，末末，只有自己的聲音突兀地在屋內回蕩。小偷偷走了所有的現金，甚至連銀行卡都沒有放過，末末以前送給我珍貴的首飾也不見了，更讓我悲傷的是，末末不見了，小偷也偷走了末末嗎？

莫莫

我的身體順著門滑了下去，蹲在那里，抱住膝蓋，我嚎啕大哭。可惡，可惡，可惡的小偷，末末那么大一個活人也不肯放過，難道小偷也貪戀末末的美色？可惡的末末，整天閉門不出，寧可淪為“宅男”，也不肯隨我上街，窩在家里反而被小偷擄了去。

莫莫

末末怎么會是小偷？末末怎舍得撇下我一個人？我慌忙擦掉眼淚，這或許是末末的一個惡作劇呢？他就是想讓我掉眼淚，末末一直都是那樣壞，莫莫不哭，不讓末末得逞。

莫莫

末末已經消失了兩個星期，我想他，想得撕心裂肺。醫生警告我說：如果不控制好情緒，對胎兒不好。我嚇壞了，末末對不起，我不能再那樣想念你了。為了寶寶，我要樂觀地活下去。我懷了咱們的寶寶，可除了你的QQ號碼，我依舊沒有你的任何信息。

莫莫

末末你玩夠了就回來吧！你都走了一個月了，怎么這么狠心呢？難道你非要等我把寶寶生下來，才肯回來嗎？我不吵你了，也不鬧了，不打你了，你回來吧！

莫莫

末末你這個混蛋到底死到哪里去了？我身無分文，和寶寶一起餓了一天的肚子，我找不到工作。一個餐館老板用極低的薪水留下了我，我不在乎別人的嘲諷和鄙夷，做了一名洗碗工。不圖別的，只為肚子里的寶寶有頓飽飯吃。

莫莫

末末你這個騙子、惡賊、負心漢、王八蛋……我恨你……

莫莫

末末，我不逼你跟我結婚了，我只求你回來，我想跟你做一對快樂的狗男女……

末末

記得那一天，莫莫外出，我像一只困獸般暴躁，破壞著屋里的一切。離開的念頭在我的腦海左沖右突，我不能再拖累莫莫，她所要的幸福，盡管卑微平凡，但我真的不能承受，我說過我的命運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她給我的三個月溫暖，我已知足。

我躲在房間三個月，天知道外面有多少警察在秘密追查著我。莫莫愛我，才開口要我承諾，我負擔不起，只能辜負，辜負是我對莫莫最深的愛。莫莫，對不起，我拿走了所有的現金，銀行卡和首飾，扔下你一個人，希望你能恨我，恨比愛，更容易讓你解脫。

獨自一人，亡命天涯。在陌生的路口，我被幾個魁梧的男子撲倒在地，不許動！警察！他們把我的胳膊擰得很痛，臉緊緊貼著冰涼的地面，我沒有掙扎。

一名男子與妻子發生爭執，失手殺妻逃逸。

一切都畫上句點。莫莫，不要等我。

莫莫與末末

我是莫莫，窮寇莫追的莫；我是末末，窮途末路的末。

（投稿郵箱： melody7226@to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