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5年前,周玉起還是皮水縣漣水鄉副鄉長時,謝小玉只是漣水鄉望月村一個最窮困家庭的高中生。那年高考,謝小玉以全縣第二名的成績考上了全國重點大學東方大學新聞系,可是謝小玉家境貧寒,拿不出學費,母親眼淚汪汪地望著女兒,說:“玉兒,別上了吧?出外打幾年工,讓弟妹們也好有個學上!”謝小玉含著眼淚答應了母親。就在這時,管文教的副鄉長周玉起來到了謝家。
周玉起從衣兜里掏出3000元錢,放在謝小玉那瘦小的手里,說:“這些錢你拿去上學吧,以后的學費你不用擔心,我出面給你擔保貸款,等你畢業后掙了錢再還。”謝小玉含著淚向周玉起磕了一個頭,說:“周鄉長,我一定要報答你!”周玉起的眼睛也濕潤了,他扶起謝小玉,說:“報答啥,你在大學里好好學習,不要辜負了大家對你的期望就行。”
2
送走了謝小玉,周玉起一直在忙著工作。沒過多久,他收到了謝小玉的一封信,信上言辭懇切,充滿著對周玉起的感激之情,說沒有周叔叔,大學的象牙塔里就沒有她謝小玉,她就永遠是一個被人看不起的農村女孩兒……等畢業后,她一定要報答周叔叔。周玉起看著謝小玉那雋永流暢而又十分工整的鋼筆字,堅信謝小玉是他遇到的一個很有發展前途的才女。幾天后,他給謝小玉寄去300元錢,并寫了一封激勵她好好學習的長信。從那以后,他們經常通信,他也經常給謝小玉寄錢,這使謝小玉十分感動,總想找機會報答他。大三的下學期,學院組織畢業生到各新聞單位實習,謝小玉到省日報社去聯系,被報社的副總編輯閻楓看中了,便把她留在省報社實習。謝小玉一開始就顯露了她的才華,接連寫了幾篇在省內產生反響的稿子。閻楓便笑著對她說:“小謝,畢業后就留在報社咋樣?”謝小玉高興得心里直跳,臉上立即浮起一片感激的紅云,說:“閻主編,你說話可要算數喲!”閻楓只是笑笑,卻沒有回答。謝小玉立即撒起嬌來,說:“不,閻主編,我要您給我拉勾。”閻楓便微笑著伸出他那胖乎乎的手指,與謝小玉那光滑細嫩的小手指勾在一起,說:“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閻楓看著謝小玉那嬌嫩好看的面龐,心里說:“這小女子還真有些可愛!”謝小玉見閻楓勾住她的手指定定地看著她,便晃了晃手指說:“閻主編,我準備回皮水縣一趟,順便采寫些稿子,您看可以嗎?”閻楓說:“好哇,那有什么不可以的。”謝小玉說:“來去的旅差費您可要給我報銷啊!”閻楓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說:“精靈鬼。”謝小玉說:“到底答不答應?”閻楓說:“答應。誰讓謝小玉這么乖巧呢。”謝小玉說:“謝謝。”她說著以極快的速度捧起閻楓的手,在他那肉乎乎的手背上吻了一下,然后笑著從閻楓身邊離去。
閻楓看著謝小玉飄然離去的背影,將自己的手抬了起來,在謝小玉吻過的地方重新吻了一下,心里有一種歡快的感覺。
3
周玉起這幾天一直不痛快,常常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抽煙生悶氣。鄉黨委書記調到縣土地局當局長去了,鄉長接任書記。縣委決定從漣水鄉副科級干部中選拔一人代鄉長職務,組織部派人下來考察了兩個人,一個是副鄉長周玉起,另一人是鄉黨委副書記高遷。高遷比周玉起小兩歲,農業專科學校畢業,加上是在任縣長的外甥,平時說話總愛以勢壓人,很有些看不起周玉起這位從村干部上來的副鄉長。可是民意測驗結果,周玉起的贊成票要比高遷多了許多,但縣委一直沒有決定讓周玉起代鄉長。最近有人向他透露,縣委一直不做決定,主要是考慮讓高遷接任鄉長。想到這幾年,自己一直抓鄉里的兩大難工作——窮教育和難計劃生育,吃了不少苦,也得罪了不少老百姓,雖然成績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自己沒有后臺,沒有政治背景,工作再好也是白搭,因此感到很苦惱。
這時有人敲門。
他好半天才起身開門,問:“誰呀?”
謝小玉走了進來,很大方地笑著說:“怎么,周鄉長,不歡迎我嗎?”
周玉起愣怔了半天,接住謝小玉伸過來的一只小手,眼前忽然一亮,同時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謝小玉變了,變漂亮了,成熟了,也幾乎讓他認不出來了。他一下子忘記了心中的不快,讓謝小玉坐下,給她沏了一杯茶,問:“大記者,什么時候回來的?”
謝小玉被屋子里彌漫的一股子煙味嗆得咳嗽起來,漂亮的面孔憋得通紅,她喝了一口茶,看了一下周玉起的臉,又看了看桌子上那裝滿煙頭的煙灰缸,用關切的口吻問:“周叔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吧?”
周玉起不好意思笑了笑,說:“沒什么,沒什么。”
兩個人談了一會兒各自的情況。快到中午了,周玉起把謝小玉帶到街北頭的農家飯莊。這幾年城里人都興吃農家飯,縣直機關的一些領導干部們經常把車開到鄉里來吃農家飯。
喝了幾杯酒,謝小玉感到身上有些發熱,便脫下了外套。周玉起看著謝小玉那雪白襯衣的領口開得很低,隱隱露出那潔白而豐滿的胸部,他的頭腦里立即產生了一種想象,眼前的謝小玉是一個充滿活力的陽光燦爛的女孩兒,如果在她潔白細長的脖子上再戴一根鉑金項鏈,那真是太美了。他忽然在心里發狠說:“我一定要給她買一根鉑金項鏈!”
謝小玉看了一眼周玉起,笑著問:“周叔,你在想什么?”
周玉起忽然感到自己有些失態,忙掩飾說:“我只是想這世上有許多不公平的事。”
謝小玉說:“來時見你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悶頭抽煙,像是有什么煩心事,說來聽聽?”
周玉起就把民意測評代鄉長的事說了一下,嘆了口氣說:“朝中無人莫做官,看來像我這樣沒有背景的人干到副鄉長算是到頭了!”
謝小玉說:“那可不見得,機會總還是有的。”
周玉起說:“不說這些了,喝酒。”
謝小玉說:“不喝了,今天很高興。其實我這次回來主要是想采訪你,準備給你寫一篇人物通訊,好好給你宣傳一下,看能不能引起上面重視。”
周玉起心里一喜,說:“那太好了。”
4
周玉起是從本鄉本土提起來的副鄉長,雖然沒有很高的文化,但卻很有戰略眼光,一直很重視窮鄉教育的發展。特別是在他送走謝小玉之后,更是看到了發展教育才是漣水鄉的希望。他的第一站就是帶謝小玉回她的望月村去看看。
望月村小學是周玉起花了很大精力在全鄉搞的試點。兩年前望月村小學還只是十幾間土坯房,而且都已經是嚴重的危房。周玉起背著行李住進了望月村,他要組織村民自籌自建村小學。
周玉起在望月村一住就是兩個月,不久,望月村小學便蓋起了三十多間漂亮的青磚瓦房。之后,周玉起又把望月村蓋小學的經驗推廣到全鄉,如今漣水鄉所有的村小學都是清一色的青磚瓦房,沒有一間危房。
謝小玉看到自己昔日就讀的那所破爛不堪的村小學不見了,小學生們都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教室里一片朗朗讀書聲,她的心里十分感動。她又走了幾個村,了解了一些人,大家都對周玉起贊不絕口,她對周玉起又有了幾分崇敬。
回到報社,謝小玉立即動手寫稿子,她要把周玉起好好地宣傳一下。
5
幾天后,省報第二版以整版的篇幅發表了謝小玉采寫的長篇通訊:《大山里的窮鄉教育——一個副鄉長的教育情結》,報道了周玉起的事跡,并附有周玉起和小學生在一起的大幅照片。
信中市市委書記安廣全看了這篇通訊后,很受感動,他立即給皮水縣的縣委書記路廣民打了個電話,說他明天要到皮水縣來看看。安廣全是一位教育學博士,上任市委書記后,他十分注重發展教育。
他帶一行人來到了皮水縣。坐下來之后,安廣全就叫周玉起談談鄉里教育發展情況。周玉起站起來向大家鞠一躬,說:“尊敬的安書記,尊敬的各位領導,我代表鄉黨委和鄉政府對市縣領導到漣水鄉來檢查指導工作表示歡迎和感謝!下面我把漣水鄉這幾年發展農村教育的情況作一下匯報……”
離開漣水鄉時,安廣全書記握住周玉起的手說:“你的工作做得很扎實,回頭你跟省報社的謝小玉聯系一下,讓她到信中去找我,信中市也有好多故事可以寫的。”
周玉起有些激動地說:“我一定轉告,一定轉告。”
送走安書記一行,周玉起吁了一口氣,心里像有只兔子在奔跳,他在心里說:“謝小玉啊,我周玉起真的沒有白關心你!”
兩天后,皮水縣政府任命書下來了,周玉起任漣水鄉代鄉長。半年后人大換屆,周玉起任漣水鄉鄉長。
6
周玉起在人大會之后沒有回漣水鄉,而是來到了省城,他來看謝小玉了。那時謝小玉離畢業還有兩個月,正在學校里做畢業論文。他找到謝小玉時,她高興得像個孩子似的挽住周玉起的胳膊,一點兒也不回避地穿行在來來往往的大學生中間,使得周玉起很不好意思,越掙脫,謝小玉越挽得緊,周玉起只得由著她,很不自然地隨著她在校園那條林蔭道上走著。
傍晚的陽光把東方大學染成了一片金色,他們的身子被陽光拉成長長的影子,很多人從他倆身邊走過去還要回頭看一眼,猜不出他們是什么關系。他們出了學校大門,來到一個美食城要了一個情侶間。坐下來之后,周玉起看看謝小玉那潔白細長的脖子,從皮包里拿出一個紅色精致的小盒子,從里面取出一根鉑金項鏈,項鏈下面掛著一顆心形的水晶寶石,十分好看。這是他花了2800元買的,他曾經發過誓要送給謝小玉一根鉑金項鏈的。他說:“小玉,把這個戴上,只有你這樣的脖子才適合佩戴這樣的項鏈。”謝小玉接過項鏈,說:“真好看,多少錢?”周玉起說:“問錢干啥,反正不是假的。”謝小玉嫵媚地看著他,說:“周叔,你將這么貴重的東西送給我算什么呢?是長輩送給晚輩的禮物,還是別的意思呢?”周玉起忽然感到心虛,一時不知怎么回答,他不甘心也不愿承認做謝小玉的長輩,早就想把謝小玉當成情人又說不出口,半天才說:“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謝小玉就笑,說:“你過來,給我戴上。”周玉起聽謝小玉這么說,激動得有些不知所措,走過去,拿著項鏈的手有些發抖,特別是當他的手指接觸到謝小玉那細嫩柔軟的脖子時,他幾乎不能自持了。恰逢服務小姐將菜肴送了上來,周玉起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他將兩只杯子里倒上葡萄酒,拿起杯子,對謝小玉說:“小玉,來,我周玉起非常感謝你!”謝小玉也拿起酒杯,跟周玉起碰了一下。兩個人忽然沒有了話說,餐間里出現了短暫的沉寂。周玉起擔心剛才的舉動讓謝小玉改變了對他的看法,正有些后悔,謝小玉說:“上周接到你的電話后,我到信中市去了一趟,見過安書記。他是一個學者型的領導,很有領導氣質。他親自設宴招待我,還提到了你,對你很贊賞。你一定要好好干,說不定他還要提拔你哩。”周玉起激動地說:“小玉,這還不是你的功勞,往后我真得好好感謝你。”謝小玉說:“周叔,你不要老說感謝的話,你要這么說就把我看外了,我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
周玉起見謝小玉一臉的真誠,放下心來。
吃罷了晚飯,兩個人回到學校。謝小玉領著周玉起像一對情侶一樣漫步在林間小道上。謝小玉笑著問:“周叔,你還不到40歲,應該說是男人一生中最有魅力的時期,在你的生活里,除了你的妻子,還有沒有其他女人?”周玉起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小玉,說來慚愧,我這人太笨,也不會風流,真的沒有別的女人。”謝小玉輕輕一笑,說:“現在有錢和有權的人都時興找情人包二奶,你就沒有想過?”周玉起聽謝小玉這么說,心里一下子輕松了許多,說:“我有賊心卻沒有賊膽,加上我沒權又沒錢,就好像是瘌痢頭打銃——禿禿(偷偷)地響(想)。”謝小玉就伏在周玉起的肩膀上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在一棵大榕樹下,謝小玉把頭靠在周玉起的肩上,那柔柔的、軟軟的胸脯緊貼在他的身上,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少女的芬芳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的身體仿佛在膨脹,他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進了謝小玉的懷里。謝小玉的身子顫動了一下,緊緊抓住了周玉起那只手,輕聲說:“周叔,你別……”她將周玉起的手從懷里拉了出來,依然很輕地說:“周叔,咱們回去吧。”
謝小玉轉身離開周玉起,獨自向前走去。周玉起知道自己做錯了,心里一陣恐慌和羞愧,跟上謝小玉,幾乎帶著哭腔說:“小玉,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我再也不敢了!”
他聽見謝小玉淡淡地說:“你不要自責了,其實沒什么。”
7
謝小玉畢業了。報社已經答應了她,所以她沒有提前與報社簽合同。當她把大學畢業生分配協議書拿到報社讓閻楓簽字時,這位平時對她非常友好的閻楓卻把協議書放在一邊,閉口不談簽字的事,而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小玉哇,這畢業前的兩個月都沒看到你的影子,是跟哪個小伙子談戀愛去了吧?”謝小玉笑笑說:“我哪敢啊,天天忙著糊口,閻主編,協議書請你簽一下,我還得到省‘大分辦’去辦一下手續呢。”閻楓忽然有些為難地說:“小玉,你前幾天也不來,社長到北京學習去了,昨天才走,你還必須得等他回來。”謝小玉知道她進報社的事已經研究過了的,她知道閻楓想干什么,多次打她的主意她都沒有給他機會,便笑著說:“閻主編,閻老師,你就別推了,你不就是想要我請你的客嗎?”她說著看了一下表,說:“11點了,中午我請你吃飯怎么樣?”閻楓心里很高興,裝出一副有事的樣子,說:“這樣吧,辦公室主任這會兒不在,公章沒法蓋,下午我給你簽蓋好,帶給你。晚上我請你,我帶你到一個很好的酒家,那里很安靜,菜也很有特色,到時我去接你好嗎?”謝小玉表現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樣子,說:“好吧。”
5點半時,謝小玉和閻楓到了一個叫“夢里港灣”的充滿情調的酒店。他們被服務小姐領到二樓一個叫情人居的單間,餐間里燈光幽暗。
小姐把菜端了上來,閻楓問:“喝點兒白酒怎么樣?”謝小玉說:“我可不敢喝白酒,一喝白酒就暈。”閻楓說:“沒關系,我點的這幾個菜都比較清淡,有利于喝白酒。”謝小玉很嫵媚地一笑,說:“閻老師,我聽你的,我有時把握不住自己,你可不要讓我喝醉了啊。” 閻楓說:“放心,我怎么會讓你喝醉呢?”
閻楓要了一瓶酒,往兩個高腳杯里各倒了半杯,與謝小玉碰了一下,笑著說:“小玉,你分到報社我很高興,我可是為你盡了大力的,希望你能成為我的紅顏知己,來,干杯!”謝小玉瞥了他一眼,說:“閻老師,你不要開玩笑了,我可做不了你的紅顏知己,大概你已經有了不少的紅顏知己了吧?”閻楓說:“我發誓,到目前我還沒有遇到一個真正的紅顏知己呢,只有你了。”謝小玉故作不滿地說:“瞎說。”兩個人將杯子碰了一下。
喝了大約半斤的時候,謝小玉說:“好了,閻老師,你饒了我吧,我已經醉了。”閻楓捉住她的手,將倒滿酒的杯子送到她的唇邊,說:“喝,喝了這杯就不讓你喝了。”
謝小玉喝完酒,將杯子伸了過去,說:“喝,再倒。”閻楓心里想:這回是真的醉了。謝小玉接連又喝了四杯酒,便趴在桌子上,一副沉醉的樣子。
閻楓結完賬,扶謝小玉下了樓。出了酒店,要了一輛轎的,將謝小玉拉到綠蔭花園住宅小區。前不久,他在這里買了一套80平米的房子,是瞞著妻子偷偷買下的。他扶謝小玉上了五樓,開了門,把謝小玉扶到沙發上。謝小玉睜眼看了一下閻楓,抬了抬軟綿綿的手,問:“這……這是哪?”閻楓摟著謝小玉說:“親愛的,這是我的家呀,今晚我要讓你享受一下人生最美好的生活。”謝小玉說:“我……我的協議書……給,給我。”閻楓說:“好,我拿給你。”他說著從皮包里取出協議書,遞給謝小玉。謝小玉看了一眼簽蓋好的協議書,放進自己的皮包里,說:“謝謝。”她立起身來,說:“我……我走了。”閻楓緊緊抱住她,說:“別,別,你要是走了我今晚就沒法活了。”他把謝小玉按在沙發上,起身給她沖了杯濃咖啡,說:“喝杯咖啡,醒醒酒。”謝小玉卻閉著眼睛,嘴里噴出的凈是酒氣,一副沉醉不醒的樣子。
閻楓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將謝小玉抱到床上,脫光了她的衣服。謝小玉仍裝醉,閉眼承受著一切……讓閻楓想不到的是,謝小玉還是處女。
早晨醒來,謝小玉從床上坐起來,用單子裹住身子,推醒閻楓,十分氣憤地說:“閻楓,你昨天晚上強奸了我,我要告你!”她說著起身,邊穿衣服邊落淚,說:“你這個流氓,我現在就去公安局報案。”閻楓見謝小玉要來真的,嚇得兩腿發顫,翻身從床上爬起來,一下子跪在謝小玉的面前,抱住她的雙腿,哀求說:“小玉,是我不好,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謝小玉看著腳下的這個男人,忽然想起她的一位女老師說過的話:再尊貴的男人有時在女人面前也會像一條狗。她說:“好啦,起來吧,你們男人怎么會是這樣?”
閻楓聽謝小玉不去告他了,一下子站了起來,抱住謝小玉,說:“我就知道你不會告我的,我以后什么都聽你的!”
謝小玉笑笑說:“你要好好請我一次,喝XO,不然我可沒完。”閻楓說:“好,傾家蕩產我都愿意!”
8
謝小玉在省報社上班后,經常在下面跑,認識了不少市縣領導,寫了不少有影響的稿子。由于她長得漂亮,又很有才氣,氣質高雅,在酒桌上又能喝白酒,不幾年,她便成了省報社的名牌記者,在她26歲時便當上了報社通訊處副處長,成為省報社最年輕的副處級領導。
這一天,謝小玉接到周玉起的電話,問她什么時候回皮水。謝小玉問他有什么事。他在電話里吭哧了半天,說:“皮水縣的常務副縣長調到市委宣傳部當副部長去了,縣里可能有一位副縣長接任常務副縣長,現在有好幾個鄉長書記盯著副縣長的位子,我的心也有點兒動了,你的路子廣,能不能幫我說上話……”
謝小玉想了一下說:“我試試看吧。”
前不久,謝小玉為安書記寫了一篇題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廉政書記——訪信中市市委書記安廣全》的通訊,在省內引起了很大的反響。最近她要結合信中市的反腐倡廉工作寫系列報道,她又來到了信中市。她沒有直接到信中市委,而是住進了信河賓館。在賓館里,她給周玉起打了個電話,讓他下午趕來信中市,她帶他去見一下安書記。周玉起在電話里激動了好半天,說:“好,好,你看我是不是給安書記帶點兒什么?”謝小玉說:“別的什么也不用帶,只把咱鄉里生產的臭豆腐乳帶來兩壇就行了。”忽而又說:“你把鄉里養鱉廠的野生老鱉帶幾只來吧,聽說安書記的妻子患有腎衰的毛病,吃老鱉有治療作用。”
吃罷午飯,謝小玉午休了一下,兩點半鐘她給安書記打了個電話,說她準備去拜訪他。安書記很高興,他對謝小玉有十二分的好感:“你不用過來了,我把幾件事處理一下便去看你,晚上我請你吃飯。”謝小玉用激動的口吻說:“安書記,那多不好意思呀。”安書記說:“小謝,你不用客氣,你是我們信中很重要的客人嘛。”放下電話,謝小玉打開電視看了一會兒,有人敲門,她開了門,周玉起拎著個紙箱子和一個蛇皮袋子走了進來。洗罷臉,坐下來之后,兩個人一時沒了話。
謝小玉笑著說:“周叔,你怎么變得拘謹了,這好像不是你的性格嘛!”周玉起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主要是你現在是名記者了,經常跟一些大人物打交道,所以我就……”謝小玉就咯咯地笑起來,說:“等會見了安書記,你不要提人事上的事,他問你什么你就說什么,可以談談工作上的想法。”周玉起連忙說:“好,好,好。”謝小玉看了一下表,想到安書記也該來了,便說:“你先去開個房間住下來吧,晚上安書記請客,吃飯前我給你打電話。”
周玉起走了之后不一會兒,安書記就來了。謝小玉立即拉住他的手,有幾分調皮地說:“我們的大書記屈駕光臨,小女子不勝榮幸。”安書記慈祥地微笑著,用一種憐愛的目光看著謝小玉,說:“說實在話,我很少見到像你這樣的有才氣的女子,好好干,應該說是前途無量的,只可惜呀,我是老嘍!”謝小玉嘴角勾起一絲調皮的笑,說:“像您這樣的年齡就當上了市委書記,有多少人能跟您比呀,還說您老了,我看您年輕著哩!”安書記心里一熱,說:“你這樣說我心里還真高興呢,走,晚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吃西餐。”謝小玉指著地上的豆腐乳和甲魚,說:“這兩樣東西是我叫人從老家給您帶來的。”安書記問:“什么東西,你干嗎客氣?”謝小玉就說是豆腐乳和幾只甲魚。安書記問:“多少錢,回頭我給你錢。”謝小玉說:“您要給錢就是不想讓我下次來找您了,那以后我就再也不來了。”說完故作生氣地撅著嘴。安書記就笑著說:“好好好,不給錢。”
安廣全給樓下的司機打手機,叫他上來。謝小玉說:“還有一位呢。”安書記問:“還有誰?”
謝小玉說:“就是我老家那個漣水鄉的鄉長。他來市里辦點兒事,剛才那土特產就是我讓他給您帶來的。”安書記想了一下說:“知道,是那個叫周玉起的。”謝小玉說:“您的記性真好。”安書記說:“還不是你這位大記者的功勞,那篇通訊我至今難忘。好,他在哪兒?叫他過來。”謝小玉就給周玉起打了個電話。周玉起就過來了。安書記緊緊握位他的手,問:“你們那個鄉的情況怎么樣,這幾年發展了沒有?”周玉起說:“感謝市委領導的關懷,我們漣水鄉這幾年可是大變樣了,歡迎安書記再到漣水鄉指導工作。”說著,司機上來了,安書記讓他把豆腐乳和甲魚拎到車上,他們一同下了樓。
車開了約10分鐘,在一個大酒店的門前停住,他們上了五樓西餐廳,秘書岳奇已經讓服務小姐將菜肴端上了桌子,安書記說:“小謝,喝點兒白酒吧?”謝小玉說:“聽書記的。”安書記說:“那就來瓶茅臺吧。”
酒斟好后,安書記跟大家碰了一杯,然后用筷子點著自己的盤子說:“自便,自便。”
周玉起沒有吃過西餐,學著謝小玉的樣子將叉子叉住那烤鰻魚,用刀去切,誰知用力過猛,刀又在盤子里滑了一下,將鰻魚段叉到了盤子外面,盤子也打翻了,逗得安書記和謝小玉同時大笑起來。笑罷,安書記說:“老周哇,你怎么不把你的司機叫來一塊兒吃飯呢?”周玉起說:“我沒帶車。”安書記說:“為啥,你們鄉里沒車?”周玉起說:“有一輛桑塔納,這來一趟兩個人的消費加在一起就得好幾百元,鄉里也并不太富裕,所以我要給班子里的人帶個好頭。”安書記的臉上浮起一絲滿意的笑,說:“很好,目前像你這樣的干部還不太多呢。”
吃罷晚飯,秘書岳奇說:“謝記者,難得今天這么高興,安書記的舞跳得很好,你們跳跳舞吧。”謝小玉就笑,安書記也沒表示反對。岳奇就讓服務小姐將卡拉0K打開,然后說:“安書記,我家里還有點兒事,我先回去了,等會我讓司機來接您。”安書記說:“好吧。”
周玉起坐在沙發上看他們跳舞,那動作招式就像電視里一樣,周玉起很是羨慕,心里想:娘的,我回去也得學一下,這土老帽看來是吃不開的;忽而又想,自己在這里干看也不是回事兒,說不定把自己提拔的事給看黃了,干脆溜吧。于是他給謝小玉招了一下手,溜了出去。
周玉起走后,餐廳里只剩下安書記和謝小玉了。
安廣全感到謝小玉的舞跳得非常好,既輕盈又好帶,他仿佛進入了一種飄逸如夢的狀態。謝小玉豐滿而有彈性的乳房時不時抵在他的胸脯上,他感到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躁動和不安。他忽然停住腳步,將謝小玉攬在懷里,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片刻之后,他松開謝小玉,歉意地說:“對不起,我有些忘乎所以了,不跳了,我們坐下說說話好嗎?”謝小玉點了點頭。
安廣全說:“小玉,你真了不起,我真想把你當成我的無話不談的忘年交,有機會我要把我的心里話好好跟你敘敘。”
謝小玉說:“我很愿意做您的忘年交,跟您在一起我覺得自己成熟了許多,直覺告訴我,您應該是我的貴人。”
安廣全忽然有些激動地拉住謝小玉的小手,說:“謝謝你,謝謝你。”他松開謝小玉的手,說,“我感到你還有話要對我講,說說看?”
謝小玉笑了,說:“真的有件事想跟您說說,但怕影響您的工作。”
“什么事?說吧。”
“您覺得周玉起這個人怎么樣?”
“很好,很樸實,我對他的印象不錯。”
“聽說皮水縣的常務副縣長調市委宣傳部了,我想把周玉起向您推薦一下。”安書記笑了笑:“看來你很關心他。”
謝小玉就把周玉起送她上大學的前前后后說了一遍,說如果沒有周玉起,就可能沒有她謝小玉的今天,她一定要幫他。安廣全一向反對有人跑官說情,但對謝小玉卻不同,她的話使他深受感動,他也十分欣賞謝小玉這種知恩圖報的美好品德。他說:“這樣吧,關于人事的安排我得先聽聽縣里的意見,我明天上午給皮水縣的路廣民打個電話,讓他和組織部長來市里一趟,我把這事給他們談談好嗎?”謝小玉緊緊握住安書記的手,說:“謝謝您,安書記。”
9
謝小玉給信中市寫的反腐倡廉系列報道見報后,在全省引起了很大的反響。這天她接到安廣全的電話,說:“小謝呀,什么時候到信中來,我得好好謝謝你呀。”謝小玉說:“安書記,周玉起當上了常務副縣長,我正要打電話向您道謝呢。”
安書記說:“你給我推薦了一個有能力又務實的好同志擔任皮水的副縣長,我還是應該感謝你嘛。”謝小玉在電話里發出一陣銀鈴似的笑,這笑聲使安廣全聽起來是那樣悅耳親切。
剛放下電話,謝小玉的手機又響了,是閻楓打的,閻楓說:“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謝小玉放下電話,來到閻楓的總編室。閻楓笑著說:“好幾天沒見到你了,想得慌。”謝小玉撲哧笑了,說:“別貧嘴了,有什么事?”
閻楓說:“你想不想賺錢?”
謝小玉說:“錢誰不想賺,只要是正當途徑。”
閻楓笑了下,說:“最近報社里研究了一下,想把廣告經營這一塊承包出去,這可是一次賺錢的好機會,我向秦社長推薦,認為你承包比較合適。”
謝小玉想了想,按她這幾年與下面的市縣級領導間建立起來的關系,完成廣告費是沒問題的,說不定還要賺錢,于是她簽了三年合同。
閻楓說:“發了財可要算我一份啊。”
謝小玉嫵媚地瞥了他一眼,說:“你什么便宜都想占。”
閻楓說:“今天晚上讓我去好嗎?”
謝小玉說:“別,別,我來例假了。”
謝小玉其實很感激閻楓,閻楓雖然好色,但卻很仗義,她來報社工作幾年,閻楓處處都為她著想,并把自己瞞著老婆在綠蔭花園買的那套房子無償借給她住,她至今還住在那里。閻楓每次想與她在一起時,必須先打電話取得她的同意后才去的,因此在報社人眼里她與閻楓沒有超出任何正常交往關系。她在閻楓那白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用充滿愛意的口吻說:“饞貓,過兩天再去好嗎?”
閻楓那顆有些燥熱的心里就像忽然吹來一股涼風,輕輕地,柔柔地,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10
周玉起當上皮水縣常務副縣長后,工作開展得十分順利。
對那些有實際困難的普通干部找他辦事,他盡量幫忙,而且從不收別人的東西,致使他在皮水縣的威信越來越高,在干部群眾中的口碑也非常好。
在他擔任常務副縣長兩年多時間里,也就是在他拿到東方大學成人教育本科畢業文憑后的第20天,順利地當上了皮水縣代縣長。周玉起興奮不已,凡是在他遇到重大好事時,總要去省城看望和感謝謝小玉。謝小玉是他遇到的最杰出的女子,是他此生中最重要的貴人,他雖然不敢對她有非分之想,但在他的潛意識里常常跳出一些讓他心旌搖動的想法:謝小玉太迷人了!
到了省城,他給謝小玉打手機,謝小玉正在家里。他讓司機把車開到商廈買了一套高級美容化妝品,然后來到謝小玉的住處。
謝小玉把門打開時,周玉起嚇了一跳。謝小玉頭上戴著個塑料套,身上披著一條大浴巾,白嫩的大腿露在外面。她把周玉起讓到室內,說:“你坐吧,我在外面跑了幾天,剛回來,洗個澡。”說著又進了浴室,里面又傳出嘩嘩的水聲。不知為什么,周玉起的心里就像有兩只發了情在互相追逐的兔子——又是蹦又是跳。他站起來在客廳里轉了一圈兒,然后走進了謝小玉的臥室。
他見枕邊放著一個小藥瓶,拿起來看了看,是避孕藥,心里立即有一種難受的感覺:這小女子沒結婚跟結了婚一樣,也不知是哪個男人把她弄到了手!心里恨恨的。當他轉身時,謝小玉剛好從浴室出來往臥室走,前胸沒有完全掩住,臉紅撲撲的如出水芙蓉。周玉起的頭皮仿佛一下子奓開了,沖上去抱住了謝小玉。謝小玉的身子抖動了一下,說:“周玉起,你想干什么?”周玉起也不搭話,把她抱到床上,扯去她身上的浴巾。
謝小玉略掙扎了一下,便閉著眼睛任他擺弄。周玉起沒有想到,自己幻想中與謝小玉在一起時的強壯在現實面前卻不堪一擊,撲騰了沒幾下便敗下陣來。當他從謝小玉身上爬起來時,見謝小玉很生氣地扯過浴巾蓋住自己的身子,閉著眼睛什么話也不說。周玉起像是一下子跌落進一個冰窖里,身子在不住地發抖。他意識到這下完了,謝小玉不會再理他了,他跪在謝小玉的旁邊,拉住謝小玉的一只手,帶著哭腔說:“小玉,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許久,謝小玉睜開眼睛,說:“你們男人哪,都是這個德行。”她說著坐了起來,用一只手撫著周玉起的頭發,說:“只許這一次,不許第二次,若再對我有非分之想,我一定不再理你,你的事我也不再管了。”周玉起說:“我再也不敢了,你就是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了!”謝小玉說:“那你去浴室洗洗吧。”
周玉起進去洗了。
謝小玉穿好衣服坐在客廳看電視。沒想到閻楓卻開門走了進來,高興地說:“你回來了!”謝小玉有些緊張,說:“啊,回來了!”閻楓立即聽到了浴室里的水響聲,問:“誰在洗澡?”
謝小玉說:“我的一個朋友。”
閻楓說:“是男的還是女的?”
謝小玉說:“男的。”
正說著,周玉起穿著內褲從浴室里出來,見客廳里站著一個男人,臉一紅,傻了似的,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謝小玉說:“老周,快穿上衣服來見我們的閻主編。”周玉起說:“好好好。”連忙套上褲子,穿上外套,走過來與閻楓握手。閻楓把手抬了一下,拒絕握手。
謝小玉說:“閻楓,老周可是我最尊貴的客人。”說著就給兩人沖了杯咖啡。周玉起感到氣氛尷尬,便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感覺不太燙,就一口氣喝完,說:“小玉,不打攪了,謝謝你,我走了。”
謝小玉起身相送,說:“晚上我請你吃飯,到時我跟你聯系。”
閻楓見謝小玉的床上弄得皺巴巴的,心里就有懷疑,但他還是不相信謝小玉會跟這個土里土氣的中年男人上床。他兩眼盯著謝小玉,醋意十足地問:“你跟他是什么關系?”
謝小玉本來想跟他解釋一下,聽他這么問,就有些來氣了,說:“我跟他是什么關系跟你有關系嗎?”
閻楓緊追不放:“你是不是跟他上過床?”
謝小玉粉腮赧紅,輕蔑地看著他,說:“就算我跟他上過床又怎么樣,你有什么權力干涉我?”閻楓有些激動,說:“我冤啊,我一心一意地愛你,把房子都提供給你,你卻跟別人上床……”謝小玉冷笑一聲,說:“你放心,我的房子正在裝修,過不了多久我就把房子還給你,房租到時我一次付給你。至于說你當了冤大頭,我現在就給你家那母老虎打電話,就說閻楓在外面包的二奶想見她。”她說著就拿起電話撥號,閻楓一把按住說:“好了,好了,算我沒說好吧。”
謝小玉不依不饒,說:“不行,你不尊重我,侮辱了我的人格!”
閻楓一把抱住她,說:“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給你賠禮道歉,晚上我給你那位朋友接風洗塵好吧?”
謝小玉就笑了,說:“算了吧,他是我們老家皮水縣的縣長,不是他我就上不了大學,他應該是我的恩人,你以后不要太多心了。”
“是,是。”閻楓一迭聲地說。
11
清明節前的一天,閻楓讓謝小玉去他那里一趟,說有任務要交給她。
謝小玉來到總編室,閻楓交給她一封信,說是皮水縣一個沒留名字的人寫來的,揭露皮水縣在縣城河道改建工程招標中存在著問題,希望省報能前往調查采訪。閻楓說:“你回去一趟吧,采訪一下看有沒有問題。你也該回去看看了。”謝小玉感激地答應了。
她讓公司財務室開了張10萬元的支票,讓弟弟謝小輝去銀行提了出來。她來到了信中市,給安廣全打了個手機。安書記說:“你住在哪里?我來看你。”謝小玉說:“不用,我上你家去看你和陳阿姨。”安廣全說:“那好吧,我等著你。”
安廣全的妻子陳紅露剛從醫院透析回來,正躺在床上休息。安書記帶著謝小玉走到床邊,陳紅露已經坐了起來。謝小玉立即上去抓住她的一雙手,說:“陳阿姨,我是省報記者謝小玉,在信中市調查采訪中得知您的病,我被安書記這樣清正廉潔的領導所感動!”謝小玉看著陳紅露那蒼白有些浮腫的臉,心里很不是滋味。陳紅露的臉上浮起一絲淺笑,說:“你寫的文章我都看了,寫得真好。老安是個好官,若是他稍微松一點兒口,我家也不會這樣窮,我的病也不會拖成這樣……”
謝小玉的心被深深地震動了,像安書記這樣的領導干部的確太少了。一股感動和同情在她的心里涌動著,淚水在她的眼睛里打轉。她說:“阿姨,您不能再拖了,您應該去換腎,現在醫療條件這么好,您的病是完全能夠治好的。”陳紅露苦笑了一下,說:“談何容易,換腎最低得20萬元,我到哪里去弄20萬啊!女兒在上大學,我的病退金才幾百塊錢,老安的錢只能維持我每個星期兩次透析的費用。我這是致死的病,好不了。”
謝小玉的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從提包里取出一捆錢來,說:“這是10萬元,您先拿去住院,去等腎源配型,不夠的部分還是我的。”陳紅露很是震動,說:“不,你哪來這么多錢?”謝小玉說:“阿姨請放心,這錢是我承包報社廣告公司賺來的,是正當錢。”
安廣全十分感動地說:“不行,這絕對不行,我怎么能要你出錢呢?”
謝小玉說:“您不要說了,您是好人,好人就應該有好報,您要是貪官就用不著我來幫您了。請您放心,我不是向您行賄,也不是讓您放棄原則辦什么事,完全是因為我現在有能力幫助您這位大清官。”安廣全自從政以來還從未如此地感動過,他握住謝小玉的一雙手,兩行淚從他的眼睛里滾落了下來。
12
謝小玉趕至皮水賓館,已經是晚上8點一刻了。
她給周玉起打手機,手機關機。她又給周玉起的辦公室打電話,半天才有一個年輕人問:“喂,哪里?”謝小玉說:“請麻煩你找一下周縣長好嗎?”那邊說:“周縣長這會不在,他跳舞去了。”謝小玉說:“我在皮水賓館二號樓302房間,你到舞廳去叫他一下,就說省報記者謝小玉在賓館等他。”
周玉起正在舞廳里與縣文化館的姜小梅跳舞。姜小梅是信中師范學院藝術系畢業的大學生,人長得漂亮,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是周玉起遇到謝小玉之后最讓他動心的一個女孩子。他一連三個晚上都在這里與姜小梅跳舞,他什么也不管了,陶醉在優美的旋律和舞步之中。聽說是謝小玉找他時,立即丟開了姜小梅。
周玉起來到謝小玉住的房間時,謝小玉差點認不出他了。他穿了一套質地較好的深藍色西服,打一條銀灰色領帶,頭發上打著一層摩絲,散發出一股濃香氣。
謝小玉忽然感到周玉起在慢慢失去過去那種樸實和務實的作風,心里隱隱有一絲不快,但她并沒有讓周玉起感覺出來,說:“我這次回來是想調查一件事,有人揭發你們在城中河道改造建設招標中存在著腐敗,要求記者來調查。”周玉起的臉色忽然有些變了,說:“是哪些人沒事找事,河道改造招標都是按程序來的,能有什么問題?”
謝小玉盯視了周玉起一會兒,發現周玉起似乎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她忽然問:“老周,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收了承包商的好處?”
周玉起說:“沒……沒有……”忽然又感到自己不應該瞞謝小玉,謝小玉是自己最靠得住的人,便說:“收了。”謝小玉問:“多少?”周玉起說:“30萬。”
謝小玉沉默了一下說:“老周哇,我本不應該說你,論年齡你是長輩,可是你是我最信得過的人,也是我最愿意幫助的人,你現在是一縣之長了,我真弄不懂,你們這些當官的,怎么地位一變,本質也跟著變了呢!”
周玉起抬起頭來看了謝小玉一眼,忽然感到她是那么的高大,而自己卻是那樣渺小,他愧疚地說:“你說我該怎么辦?”
謝小玉說:“如數退還。”忽而她又說,“不,你明天帶上錢和縣電視臺記者,我們一起回漣水鄉,親自把30萬元捐給漣水中學蓋一棟教學樓,我再給省報寫一篇新聞報道。”
周玉起立即笑了起來,說:“好主意,真是好主意。”
謝小玉又說:“我還要告訴你,我不喜歡你現在這樣搞得滿身脂粉氣,你應該保持原來那樣樸實的本色。”
周玉起說:“是,是,我聽你的,我一定改。”
停了一下,謝小玉笑著說:“是不是又迷上了哪位小姐了?”
周玉起心虛地笑了一下,心想:什么事也瞞不過你謝小玉!嘴上說:“我這人你最清楚,關鍵時掉鏈子……”忽而又覺得話說得不妥,怕謝小玉多心,便瞥了她一眼,說,“沒有,絕對沒有……”
13
安廣全送夫人陳紅露住進了醫院腎臟病專科,在那里接受治療和等待換腎配型。兩個月后的一天,腎源配型成功。
他拉著妻子的手說:“我一直感到很愧疚,拖了這么久,希望你早日康復。”然后又說,“配型成功的事應該跟謝小玉說一下,我想今天晚上請她吃頓飯。”陳紅露說:“我已經給她打電話了,是應該請她一下。”
正說著,謝小玉已捧著一大束康乃馨走了進來,安書記立即接住她帶來的鮮花,并對女兒介紹說:“小慧,這就是給你媽媽出錢換腎的那位好心記者。”安小慧看著高雅漂亮的謝小玉,立即有一種親近之感。她親切地抱住了謝小玉,說:“謝大姐,我們一家人都感激你!”
謝小玉緊緊地抱了她一下,說:“小慧,早就聽你爸爸介紹過你,南開大學的高才生,沒想到你這么漂亮,讓我這個大姐有點兒嫉妒了。”安小慧笑著說:“我哪有你漂亮嘛,我老爸說你是智慧女神,要我好好向你學習呢!”
晚上,謝小玉叫安小慧住在她新買的公寓里,謝小玉很喜歡安小慧的聰明和健談,兩個人十分投緣,一直聊了大半夜。
14
安廣全被調到了省里,任G省分管組織和人事的副書記。
上任后的第三天晚上,安廣全約謝小玉吃飯,他說他要單獨請她一次。晚上7點,謝小玉來到二樓一個情侶間。安廣全已等在那里,站起來把她的手緊緊握在自己的手里,說:“今天我得放下架子好好陪一下我們的謝才女,除了付賬是我的,什么都是你說了算。”
謝小玉咯咯地笑著,忽然抬頭仰望著安廣全,撲閃著她那雙好看的眼睛,用調皮的口吻說:“老安,能不能抱我一下?”
安廣全心里一動,看了看左右,然后將謝小玉輕輕地抱了一下,很快就松開。
謝小玉又是一陣笑,坐下來說:“害怕了吧,不過你不用擔心,咱們都是懂得用理性情感戰勝非理性情感的人,不會讓您這位在仕途上還要繼續前進的人蒙受一絲的桃色緋聞的。”
安廣全的臉紅了一下,說:“我今年都52歲了,仕途上不會再有發展了,我整整大了你22歲對吧?”
謝小玉說:“我跟你在一起時并沒有把你當長輩,我感到你很親切,什么話我都愿跟你說,包括開玩笑,這說明我們沒有年齡界限的隔閡,我們像同輩人,你說是吧?”
安廣全心里很高興,說:“當然,當然。”安廣全從提包里取出一瓶茅臺,先給謝小玉倒一杯,然后再給自己倒一杯,說:“為我們相識和相知干杯。”謝小玉說:“為你今天的榮升和今后一步一個臺階干杯。”
安廣全說:“說真的,跟你在一起,我感到自己年輕了許多,我對自己的未來還真充滿著一些希望。”謝小玉夾了一片蝦肉,蘸上調料,放進安廣全的碗里。
安廣全說:“周玉起當了皮水縣委書記你知道吧?”
“知道,他還算正派,如果卷進那個豆腐渣工程腐敗案中,那他這回該徹底完了。不過,周玉起最大的特點是能夠接受批評和教訓,對老百姓有感情,是個可以用的人,你今后還要多關心他喲。”謝小玉看著安廣全說。
兩個人說著又喝了幾杯酒。安廣全說:“我有個想法。你在報社的工作也很累,等我的工作安頓之后,我打算給你換個環境,你看怎么樣?”
謝小玉心里一喜,說:“當然好了!你打算把我調到哪?”
安廣全說:“到時再說吧,看宣傳部有沒有合適你去的崗位,然后送你出去學習一段時間,更有利于你的提高。”
謝小玉心里很激動,她含情脈脈地看著安廣全,有一種在大海里游泳感到精疲力盡時躺在一條船上休息的感覺。天是那么藍,海是那么闊。
安廣全說:“你是個有思想的女子,我有什么想法都愿意跟你說,你是不會說出去的,也從不在外張揚我跟你的關系,這正是你不同于一般女人的可貴之處。人都有七情六欲,我雖然是黨的高級干部,也懂感情,也需要女人……”他猶豫了一下,看著謝小玉,說,“我想對你說點兒心里話,不介意吧?”謝小玉說:“你說吧,什么話我都樂意聽。”他接著說:“說真的,我對你是有些想法,我真想把你作為我的紅顏知己,而不是現在這種理論上的紅顏知己,可是我是一個講情操的人,按你所說的,是懂得用理性情感戰勝非理性情感的那一類人,所以也只能永遠地追求柏拉圖式的精神之愛了……”
謝小玉深受感動,她輕輕走到他的背后,摟住他的脖子,淚水流到了他的臉上。她對著他的耳朵輕聲說:“你什么時候要我,我都能答應你。”安廣全回過臉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說:“謝謝你。以后我倆單獨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就要少了,不為工作上的事就不要見面,就像我倆現在這樣,做個理論上的紅顏知己吧。”
謝小玉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15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三年過去了,G省迎來了新世紀新的發展機遇。安廣全接任了省長職務,謝小玉開始在省委宣傳部新聞處當處長,最近又當上了宣傳部副部長,周玉起升任信中市副市長。這天早晨,謝小玉接到安小慧打來的電話。安小慧在電話里帶著哭腔說:“小玉姐,你快過來,我媽媽突然病得很厲害,醫生正在搶救!”
謝小玉知道,安省長三天前帶G省考察團到日本考察訪問去了,一個星期之后才能回來。她急忙趕到省人民醫院腎病科,安小慧見謝小玉過來,撲進謝小玉懷里,哭著說:“小玉姐,怎么辦,怎么辦啊?”
謝小玉抱住她,說:“不要急,會搶救過來的。”
但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陳紅露最終沒能搶救過來。
安廣全提前從日本趕了回來,料理陳紅露的喪事,謝小玉一直跟在左右幫忙。
事后,謝小玉一直陪著安小慧,晚上讓她和自己睡在一起。安小慧自從認識謝小玉之后,兩人之間便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一段時間之后,安小慧從喪母之痛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對謝小玉說:“媽媽是走了,但我更同情的是我爸。真是難為他了,我媽媽的病實在拖累了他,他那么忙,除了出外開會,晚上都要回來陪媽媽,照顧媽媽,媽媽走了,我老爸也算是解脫了。可是,這么多年來他的感情生活幾乎是空白,現在我要關心一下我老爸了。”
謝小玉問:“你怎么關心?”
“我要給我自己找個后媽。”
謝小玉心里一凜,問:“有對象了嗎?”
安小慧摟著她的脖子,說:“有哇,謝小玉呀。”
謝小玉的臉立即紅了,故意說:“別瞎說,你爸能看得上我?”
安小慧說:“別裝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呀,每當我提到你時,我老爸總是一臉高興的樣子,那還不是喜歡你?你三十多歲不結婚,還不是在等我老爸?”
謝小玉在安小慧肩背上打了一下,說:“越來越不像話了,我嫁給你老爸,你把我叫什么?”安小慧調皮地說:“叫媽呀,我現在就叫你媽,媽——”謝小玉立即追打著她,兩個人在寬大的房子里追趕著,嬉笑著。
16
周玉起遇上一件麻煩事,使他寢食不安,后悔莫及。
在接到調任通知的那天晚上,他在辦公室里整理自己的東西,已經夜深了,忽然有人敲門。他拉開門,門外站著姜小梅。
周玉起一陣激動,想到自己快要走了,便把姜小梅抱到里面的床上。原先跟姜小梅在一起時總是戴安全套,中間由于下決心跟姜小梅斷了,所以把安全套也扔了。他想一回不戴套也不會有事,誰知這一回偏偏出了事,他讓姜小梅懷上了。
一天下午,姜小梅給他打手機,說她已到了信中市,有件事想找他。他說:“我現在正在開會,你先到信中賓館住下來,我下班就來看你,晚上我請你吃飯。”姜小梅說:“那好吧。”
周玉起開完會來到賓館,姜小梅一下子撲進他的懷里,撒著嬌說:“我好想你啊!你知道嗎?我現在懷上了你的孩子。”
周玉起一聽,頭猛地奓了一下,推開姜小梅說:“別胡說,這怎么可能呢?”
姜小梅說:“我騙你干什么,是真的,已經三個月了。”她說著從兜里拿出一張化驗單遞給周玉起,說,“你拿回去好好看吧。”
周玉起算了一下,他離開皮水剛好三個多月。他的心里立即慌了,說:“真是那樣,你趕緊去做掉哇!”
姜小梅依然抱住他說:“我才不呢,我好想給你生個兒子,將來我兒子的爸爸是市長,那該多好哇。”
周玉起有些生氣了,重新把她從懷里推開,說:“不行,你必須做掉!”
姜小梅見周玉起說真的,也有些生氣了,說:“你怎么能這樣呢,我懷你的孩子是我自愿的,我也不要你管,你干嗎讓我做掉?”
周玉起把口氣軟了下來,說:“我是替你考慮的,你一個大姑娘,生了孩子,將來怎么嫁人?虧你還是個大學生呢,怎么犯糊涂呢?”
姜小梅很堅決地說:“你不用勸我,我以后不嫁人。我不怕你還怕什么?我也不用你管,我有能力把孩子養大。”
周玉起哭喪著臉說:“小梅,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我堂堂一個副市長,把一個大姑娘的肚子搞大了,我這個市長還怎么當,我還有臉見人嗎?”
姜小梅說:“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沒有什么關系,我決心已定,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周玉起不敢相信地看著姜小梅,哭笑不得。
17
周玉起帶著姜小梅來到省城。他把姜小梅安排在一家賓館里住下后,徑直來找謝小玉。他要謝小玉幫忙解決這件最見不得人的事。
謝小玉正在家休息。周玉起敲門進來,撲通跪在謝小玉面前,說:“小玉,你一定要幫我!”
謝小玉十分驚訝,也有幾分生氣地說:“老周,你怎么能這樣呢?你一個副市長,也算是高級干部了,怎么能給女人下跪呢?快起來!”
周玉起說:“我只會給你下跪,別的女人我死也不會下跪的。”謝小玉就笑了,說:“起來吧,看我怎么幫你。”
周玉起爬了起來,坐回沙發上,欲言又止。
謝小玉馬上就猜測到了,說:“是把哪個女人的肚子搞大了,脫不了爪子吧?”周玉起臉一紅,說:“你怎么知道?”
謝小玉說:“我還不知道你嗎?貪污腐敗你犯不了大事,就是情操有些偏低,控制不了自己。說吧,女孩子是哪里的,我怎么幫你?”
周玉起說:“女孩子叫姜小梅,是皮水縣文化館的,她懷孕了,非要把孩子給我生下來,怎么求她都不行。你說我該怎么辦?”
謝小玉笑著說:“這是好事嘛,有大姑娘不要名分愿意給你生孩子,你還真的艷福不淺呢。”
周玉起說:“小玉,我現在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你就別跟我開玩笑了,我從一個村干部走到今天,還不全是沾了你的光?如果再在這個時候給我整點桃色新聞出來,我還怎么有臉回皮水?這不等于就是要我的命嘛!我真的后悔,當初為什么就不能控制一下呢?”
謝小玉又好氣又好笑,說:“你說吧,我怎樣才能幫你?”
周玉起說:“你先勸她打胎,萬一不行你就想法把她調到省城里來工作,讓她把孩子生在省城里,那就好辦了。”
謝小玉說:“好吧,你把她帶到我這里來,我好好跟她談談。”
在謝小玉的周旋下,事情當然圓滿地解決了。又是一年芳草綠。G省在西部大開發的帶動下也得到了迅速發展,省會城市已發展成為現代化的商業大都市。有謝小玉相助,周玉起的心情特別好,就像城市上空的藍天一樣高遠又明朗。他來到省城那個聞名遐邇的遺址上,很輕松地爬到靈臺之頂,看著高樓林立的大都市,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來去匆匆的行人,他的心態是那么的平靜和安詳,眼前所看到的都是美好和光明……
宋曉薇/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