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九月單位開展為四川災區孩子捐款助學活動,經過單位領導動員,我捐出了人民幣五百元。我的家庭境況并不太好,妻子沒有工作,這額外五百元的支出無疑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我的生活,偶爾也會在妻子面前抱怨幾句。
大約一個月過去了,收到一封來信。信件寄自汶川一所鄉村中學,是個受助的女孩,用來寫信的紙,是練習簿上剪下的大半張,字書寫得很工整。她告訴我說她的爸爸、媽媽在這次大地震中永遠離開了她,她和奶奶一起過,得到了很多熱心人的幫助。她在受助后未能及時來信,原因是村里沒有人去鎮上趕集,自然也沒人幫她把信帶到郵局。信的末尾處,她說自己學習很用功,很晚才睡。
讀著這封正反面都寫得滿滿的來信,我無從知道這將是一個有著怎樣未來的孩子。那些得到過一些幫助,解決了一學期或是兩學期生活費的困難,便以為看到希望而加倍努力學習的孩子,在失去資助之后,他們又將面臨怎樣的困境?我留下了女孩的地址,卻始終沒有與她聯絡。我不是一個能夠善始善終之人,而且在此事上,甚至說不上真心實意。
收到她的第二封來信,是十一月底的事情了。她欣喜地告訴我,學校免收了她的很多項費用,她每月還能領到一些補助,學習和生活都有了保障,請我放心。她還說近來學習緊張,想考重點高中,大清早在教室里給我寫信,寫信目的是向我表達感激,這份感激之情一直埋藏在心里。她說我的那五百元錢不僅幫助她渡過了難關,也使她下定決心繼續讀書。她在信的末尾還說我與她素不相識,能夠這樣做的唯一理由,是因為我的好心腸。
此前我有過自認為最窘迫、最尷尬的時候,然而曾經的所有窘迫,都抵不上讀完這封來信后那么強烈。信中她授予我一個“好心腸”的桂冠,我卻只看到自己的良心難安。我快速復信,請求能有機會對她的學業予以幫助。
我并請求她,將我看作有緣之人,而非有恩之人。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