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自古以來便有著關于南方北方的各種成語:南轅北轍、南征北戰、南來北往、南腔北調等等。從字面上就能看出,但凡牽扯到南北的,就難與“差異”割舍開來,只是空間或時間上的區分罷了。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方方面面都存在著不同。民以食為天,最大的不同,恐怕還是體現在吃上。南方人吃米,北方人吃面。米是去了皮的水稻,面是磨成粉的小麥。大而言之,去皮后的作物子實凡是粒狀的都叫做米,如江米、蝦米、高粱米,粉狀的東西都叫面,如豆面、藥面、胡椒面。北方人以面食為主,甭管是包子餃子、饅頭面條,統統先把麥子磨成粉再說。南方人不磨面,要磨也是磨漿,像豆漿、米漿。無怪乎南方女子連說話都香甜滑糯,不似北方女人有棱有角。
麥子磨成的粉,不能簡單地叫做面,要叫面粉。就像大米蒸熟不能簡單地叫做飯,要叫米飯。米飯不能單吃,得配菜,所以南方的烹飪心思全花在菜上。川魯粵淮揚,閩浙湘本幫,八大菜系基本沒北方人什么事,北方廚師的本事就全都施展在面板上。殊不知這麥子磨出的粉,也可以做出如此之多的花樣來。光是條狀的,就有拉面、搟面、壓面、揪面、切面、掛面、削面等等。南方人哪里知道有如此多名堂,便統統稱作面。進一步細分,也就頂多再分出個寬面、細面、湯面、炒面、炸醬面、云屯面什么的。當然北方人不能簡單粗暴地將這些條狀物統稱為面,應當叫做“面條”,以區分面包、面皮、面糊。而南方人也不都把粉狀的東西稱為面,得叫“粉”,比如花椒粉、辣椒粉。
所以,活法不一樣,說法就不一樣,唱法就更不一樣。北方人愿意唱歌,南方人喜歡唱曲。北方唱的是燕趙悲歌,蒼涼激越,氣吞萬里;南方唱的是吳越小曲,晶瑩剔透,凄婉雋永。進一步來說,歌變劇,曲變戲。所以宋遼金元的戲曲,北方的叫“雜劇”,南方的叫“文戲”。
戲劇戲劇,戲和劇,本是通用的,都有娛樂嬉戲的意思。但北方人更喜歡劇烈的劇,南方人更喜歡游戲的戲。在這一點上,南方人體顯得更加突出。直到20世紀40年代以前,南方人一直拒絕使用“劇”這個字。所有和戲劇有關的詞語,都被冠以“戲”字命名。比如戲子、戲臺、戲院、戲班、古裝戲、木偶戲等等。1939年上海報紙提倡“越劇”的叫法,但老百姓還是稱其為“紹興戲”。甚至京劇,也被喚作“京戲”。后來普及普通話,北方方言占了上風,京戲才逐漸變回京劇的。其實戲劇并不因南北而分家,既有豫劇、越劇、川劇、粵劇、湘劇、贛劇、閩劇、漢劇,又有墜子戲、柳琴戲、采茶戲、花鼓戲、皮影戲、滑稽戲。在戲劇上,南北融合才能帶來大繁榮。
南北方不一樣的地方還很多。北人睡炕,南人睡床,這叫南床北炕。北人騎馬,南人坐船,這叫南船北馬。南方人指路,總是說前后左右,是以人為坐標;北方人指路,總說東南西北,是以物為參照。這叫“南人北物”。大概是環境造就了這么多的不同。南方潮濕,架床便于通風;北方寒冷,打炕可以取暖。北方多平原,平原上好跑馬;南方多水鄉,水鄉里要行船。馬馳平原,視野遼闊,東南西北,一目了然;穿行水鄉,七扭八拐,東西南北不甚明朗,只好說前后左右了。
就連打架,南北方也存在不同。武術界里有句術語叫“南拳北腿”。可見南方人喜歡用拳,北方人喜歡用腿。南方人身材短小,打架的地方也小,深街小巷,難以施展,所以還是拳頭使得便當;北方人高大威猛,天高地闊,一馬平川,一腿踢過去,怕是踢出二里地也有了。這么過癮,不練腿功豈不浪費?所以,當一個男人和女人關系比較暖味不正常時,南方叫“有一手”,北方則叫“有一腿”。
看來,不一樣還是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