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小泉再逼近，我們就用大炮招呼他”

日本在對北方四島的問題上，為何只能唯唯諾諾，這給我們哪些啟示？

從日本北海道東北端向東眺望，天氣好的時候，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片被日本人稱做“北方領土”的群島。俄羅斯漁民們忙碌地捕撈著只有6條腿體長卻達到1米的勘察加蟹，岸上金頂閃耀的俄羅斯教堂宣示著這塊土地屬于誰。與這幅美麗景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來往穿梭的俄羅斯巡邏艇，還有岸上的旋轉不停的雷達在偵測著是否有來犯之敵。

70多歲的德野博每天都要盯著這幅景象看上幾分鐘，當然他無心欣賞，他想得更多的是什么時候可以回到居住了數十年的北方四島上。4年前他來到了北海道定居，但仍時刻想念著自己在島上的房子。“當時有1.7萬多名日本島民被迫離開了自己的家園，我們將這稱為‘斯大林的罪惡’”。當然，德野博老人沒有提到一點，當年日本轟炸機就是從北方四島的國后島上出發去轟炸珍珠港的。

也許俄羅斯人反復聲稱的“北方四島目前的局面是二戰的結果”就暗含了日本在珍珠港犯下的罪行。多年來，日本方面的艦艇不敢越雷池一步，老老實實地呆在俄軍實際控制線之外。所以，德野博老人在無奈之余只能希望日本能在政治上取得突破。

“對話仍將進行，現在我們喝茶”

德野博老人的愿望也是許多日本人的信念。2005年11月20日，當俄羅斯前總統普京訪問東京時，數百名極端民族主義分子圍在普京下榻的酒店門口，用高音喇叭狂喊：“北方領土是日本的！”“滾回莫斯科去！”

此次普京訪日的背景是日本與俄羅斯正大范圍展開遠東石油合作。整肅了葉利欽時代混亂局面后，普京正雄心勃勃地要讓國家經濟發展駛入快車道。于是，日本便因自己雄厚的資金和發達的科技成為莫斯科關注的重點。而日本也寄望于利用這個時機解決延宕多年的北方四島問題。

在日本的3天行程中，普京及其手下團隊組成了阻擊日方關于北方四島問題的“三道防線”。以俄羅斯企業家和工業家協會主席紹欣為首的大型企業家團隊，堅持不將日本可能的經濟投資與北方四島問題聯系在一起。在雙方企業家見面會上，紹欣錯將莫斯科市市長盧日科夫介紹成了“俄羅斯市長”，引起全場大笑，也打開了因北方四島問題而導致的“尷尬局面”。“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總裁米勒和“俄羅斯石油”公司總裁波格丹奇科夫，作為普京左右手擋住了來自日本高官和包括豐田公司在內的企業領導對普京直接的責難。而普京本人則與當時的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和日本新聞界打起了太極。在大范圍會談上，當有官員提出北方四島問題時，普京機智地招呼大家喝茶，將提問官員涼在了一邊。而在記者招待會上，普京沒有使用俄語中對北方四島的稱呼，而是用了日本人熟悉的“北方領土”一詞，算是給了小泉一點面子。有趣的是，俄羅斯《獨立報》記者觀察到，記者招待會上的小泉純一郎顯得失望且疲憊，“顯然他沒有在領土問題上占到便宜”。

其實，普京不敢松口，其背后是有俄羅斯蠻橫的民意。由于2004年10月俄羅斯同意將一半的黑瞎子島交還給中國，于是俄羅斯輿論盛傳普京此次訪日將把四島中兩個較小的島嶼割讓給日本。此風傳出后，整個俄羅斯上到政府下到民間緊急動員起來展開了反對向日本割讓領土的行動。2005年2月7日是日本每年一度的“北方領土日”，在俄羅斯南薩哈林斯克市日本領事館前聚集了300多名抗議者。抗議者們手舉旗幟高喊口號“保衛領土！拯救俄羅斯！不許分裂祖國。”

在薩哈林州和遠東的其他地區，“反日”示威游行成了家常便飯。薩哈林地方報紙《蘇維埃薩哈林》編輯弗拉基米爾曾經表示，“如果普京將島嶼歸還給日本，那么他將埋葬自己的政治前途。”

俄羅斯青年也“保釣”

在“割讓兩島”一說最為盛行的2004年末，薩哈林島各界組織了100多人的“護島隊”。平均年齡25歲，當中大部分是大學生。他們拿起武器，宣稱如果將來俄日雙方簽署了關于割讓兩個島嶼給日本的任何協議，那么他們將用武力表示反抗，“不管是日本的軍隊還是我們的聯邦軍隊，只要想把兩島吞沒或割讓，我們都不會客氣。”

“護島隊”成員、23歲的售貨員德米特里稱：“如果真的爆發武裝沖突，那么我和我的朋友都將參戰。”南薩哈林大學經濟系的大學生安娜稱：“我的兩個朋友都表示要參加這場戰斗，并且他們也都得到了父母的支持。”曾參加二戰的老兵菲利佩·安德烈耶維奇得知組織“護島隊”的消息后，激動萬分地表示：“我馬上就去報名，1945年我們從這里趕走了日本人，今天我這把老骨頭不在乎再和他們干一仗。”

成員們還聯署了致總統普京的一封信，信中說，“護島隊”成員們將可能的對國土的割讓看作是賣國行徑，并且誓言將用生命捍衛領土。

當然，普京的立場與民眾一致，這讓“護島隊”的成員們一直沒有機會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但他們留下的網站和影像資料仍在民間有極大的影響力。在眾多相關網站中，一幅“護島隊”成員站在一座矗立在海邊的東正教十字架前舉起右手宣誓的照片出現得最為頻繁也最為打動人心，照片下的一句話是，“誓死捍衛北方四島上的十字架！”

小泉再逼近，我們就用大炮招呼

在捍衛祖國領土問題上，俄羅斯邊防軍戰士表現得同以上那些民眾們一樣的果敢和堅定。民間“護島隊”沒有表現機會的同時，邊防戰士在必要時刻毫不猶豫地行使了祖國大門護衛者的職權。2006年8月16日，也就是日本戰敗61周年后第二天，一艘日本漁船出現在北方四島中齒舞島群島最小的島嶼貝殼島附近，也許是鮮美的六腿勘察加蟹能帶來豐厚的利潤，載有4名漁民的漁船“第31吉進丸”號進入了俄方控制海域。

俄羅斯巡邏艇接到報告后迅速出發，并在發現這艘越界的日本漁船后向其靠近，同時命令漁船停止行駛接受檢查。但漁船被發現后不但沒有停下反而加速逃離事發海域。俄巡邏艇在警告無效的情況下向漁船開槍，結果打死一名船員。

消息傳來，日本朝野震驚。北方四島海域的明確歸屬在日本漁民心中十分模糊，再加上該海域豐富的漁業資源能帶來豐厚的經濟回報，所以越界捕撈情況十分嚴重。從1994年到2005年，共有30艘日本漁船和210名日本漁民在進入有爭議海域時被俄方扣留。而船員被打死的事情則是50年來的第一次。

自己的國民被打死，如何表態。當時的首相小泉純一郎的做法是繼續自己的假期，而內閣中除了時任外長現在擔任日本首相的麻生太郎作了簡單表態外，其他人均選擇了沉默。

而反觀俄羅斯，他們不僅不理會外界關于道歉和嚴懲責任人的要求，反而要審判其他活下來的漁民。俄外長拉夫羅夫表示，對船員的死只能表示遺憾，但是漁民等責任人則要接受懲罰。18日，日本副外長趕赴北方四島中的國后島領回了死者的遺體，并會見了另外被扣押的3名船員。而后，該副外長緊急飛赴莫斯科，從而俄羅斯終于松口讓3名在押船員辦理釋放手續。

俄羅斯媒體更披露了一件令小泉后怕的事情，2004年9月2日，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乘坐海上保安廳的巡視船，從北海道根室市出發，海上視察被俄羅斯控制的“北方領土”。當時小泉乘坐的艦艇離島僅有幾公里遠，此時，一艘俄羅斯巡邏艇迅速駛近并橫在日艦前方，阻擋小泉的進一步靠近。據當事人后來回憶，俄羅斯巡邏艇雖然打出了“祝您航行順利”的標語，但在艇內巡邏兵們已經荷槍實彈準備應對不測事件。事后，一名海岸警衛隊官員接受俄記者采訪時表示：“讓他再來吧，我們用大炮招呼他。”

守土當學俄羅斯

俄羅斯民族在世界歷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而對主權和領土問題的強硬不妥協便是其區別于其他民族的一個重要方面。這一點不僅表現在其抗擊拿破侖和希特勒時的英勇頑強上，也表現在對國家邊疆安全的強烈憂患意識上。正是因為有了這種憂患意識，北約東擴和烏克蘭格魯吉亞的“西進”，才被莫斯科看作是對自身安全的極大威脅并全力反對之。

為什么俄羅斯邊防兵敢毫不猶豫地開槍？因為國土的神圣不可侵犯是俄羅斯民族自上到下每個人心中牢固的意識。當發生侵犯領土的事情時，沒有猶豫的必要，只需要堅決反擊。而政府也用自己的強硬表態來鞏固這種意識并從未讓其發生動搖。

日本在在北方四島上服軟就因為俄羅斯政府從來不提出“嚴重抗議”，敵人來了，就果斷出手，以槍炮招呼。其秋風掃落葉之態不僅讓當事國看得目瞪口呆，就是對于整個世界也是一次剛硬的主權宣示。

在領土問題上，強悍的俄羅斯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道歉，這才是我們這個海權飄搖的民族真正應該學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