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巧,那天和我約好一同出發的釣友們都臨時有事,想改時間。我無話可說,我能說什么呢?釣魚畢竟屬于玩樂,生活才是大事。況且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我決定獨自遠航。我的這個決定并不是和釣友們賭氣,而是不想打亂我的計劃。如果我的計劃里今天安排的是去釣魚。那么即便是維也納愛樂樂團來了我也提不起興致。這不是我認死理的問題,而是我不喜歡總是變來變去,不停地改變主意,這樣的人脾氣浮燥,做什么事都沉不住氣,很容易半途而廢。當然,如果事先知道維也納愛樂樂團會來,我肯定不會安排去釣魚,因為去釣一次魚很容易,維也納愛樂樂團來一次可不容易。
因為獨自一人的緣故,我的精神反而非常放松,我不需要為挑選釣點而犯愁。在大海上,我隨便找一個自己覺得滿意的礁石就可以。我把魚竿扔在海里,上面掛一個響鈴,然后躺在礁石上看繞來繞去的云或者掠過藍天的飛機。如果我愿意。我還可以胡思亂想,從昆蟲想到脫氧核糖核酸、從真理的普適性想到社會達爾文主義、從施賓格勒想到辛迪克勞馥、從雙色調想到雅皮士、從北美野人想到意大利巴洛克建筑風格……甚至還可以拿出背囊中的MP3,聽我從網上下載的格斯塔馬勒和布魯克納英雄式樂章。那時候我不需要和釣友們暗中較勁,看此次出海誰的收獲最大?
我躺在礁石上,看天,想事。魚或許會把魚竿拖入大海,然后竊笑。沒有競爭,沒有壓力,就像某些懶惰的農民一樣,撒了一把種子在土地上,然后聽天由命。
我樂意這樣,一個人在遠離囂塵的大海上,做著一件叫做“釣魚”的大事情,信馬由韁地想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沒有人管我,甚至連電話也沒有一個。這就是我的世界,一個人的世界。這個世界完全屬于我,盡管這個世界只有一小片疆域,我可以拿出背囊的啤酒和自己干杯,和往昔干杯,和一切不快干杯。你說,還有什么事情比獨自一人擁有世界更為快樂的事情呢?《命運》雜志(如果沒記錯,應該是美國的)有一句主題為“在你的體外旅行”的廣告詞:“好了!你現在可以安全而輕易地離開你的肉體了,隨心所欲,去遙遠的地方旅行,探訪家人,與不在身邊的情人幽會,甚至與神靈交流。”而我的獨自遠航,不需要離開肉體和游離自己的靈魂,卻同樣可以達到那個完美境界。
人既然活著,就有不盡人意的地方,無論你躲藏在哪里,永遠無法擺脫世俗的煩惱。或許獨自遠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用你喜歡的方式,哪怕時光短暫。但至少代表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