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生,這是一個曾在上個世紀20年代“名滿天下”的名字。他曾獲孫中山委任為南方議和團首席秘書,協助伍廷芳、汪精衛與袁世凱、唐紹儀談判,促成清帝退位;他是民國第一批留洋博士,也是民國“三大博士”之一;他曾在《晨報副刊》發起中國第一次愛情大討論,魯迅說他的觀點“25世紀或能通行”;他在中國最早提出和確立風俗學,最早翻譯盧梭的《懺悔錄》,最早發表人體裸體研究論文;然而,一冊驚世駭俗的《性史》,招來罵名無數,直至終老,他都未能擺脫“色情博士”這個“名號”。
留歐八年,恨不敢娶歐婦
1912年,張競生作為中華民國首批稽勛留學生,公派赴法留學,考入巴黎大學哲學系。開始了長達八年的“快意人生”。 “在法國,別有一種特殊的‘學術’,即是:情感滿天飛,滿地融溢磅礴的感受。”在這里,張競生開始淋漓盡致地張揚他與生俱來的浪漫天性。
18歲便奉“父母之命”被迫與鄰村一位許姓女子成婚的張競生,在結婚當日,便覺她“矮盾身材,表情有惡狠狠的狀態,說話以及一切都俗不可耐”。而他記憶中的巴黎,“坐在電車上好似有一股熱烈的氣氛,如水蒸氣一樣在圍繞著我!”步子“又矯捷又婀娜”的法國女子,更是“滿臉堆著俏,一團盡是嬌”,“任你怎樣冷酷無情,在不知不覺中也就不免和那些風流仕女們同樣銷魂了。”
在《十年情場》中,張競生寫盡他在留學時代的“惹草拈花”的浪漫史。海濱偶遇的女招待、倫敦的一次奇遇、嬌小玲瓏的瑞士女郎、占了他一頁情史的巴黎女助教、邂逅避難的女詩人、西方的史湘云……然而,最讓他引以為恨的是,他本來可以跟其中好幾個女子成為“好夫婦”的,可是他不敢,“因為家中有父母之命所給我的黃臉老婆”。
之后憶起,他甚是后悔。他在 《恨不敢娶歐婦》中嘆道: “由后回想,我真是大呆子。她們歐洲人極知那時我們一輩子是包辦婚姻的,只要坦白,她們也極愿同到中國來。有許多留學生就是這樣娶到西婦的。”他轉而恨道, “可是我不夠大膽,只是想若我這樣騙婚,對中婦與西婦都不好。我就這樣犧牲自己,犧牲他人,只顧形式不重精神。空向西風揮灑同情淚,究之對東風也無一點好處。言念及此,沒世痛恨,夫得何言!”
歸國執教,掀起“大風潮”
八年的留學生活,除了給張競生留下了數段刻骨銘心的羅曼史,更成就了學問人張競生。他遍游歐洲列國,精通英語、德語、法語。同時,由于受法國提倡性解放和性自由的文化背景的熏染,強化了他性學研究的興趣。最重要的是,他還在這里“邂逅”了他終其一生都受之影響的盧梭的作品。
1920年,張競生回國。次年,受鄒魯等潮屬議員之薦出任潮州金山中學校長。走馬上任,張競生大行整頓,招收女學生,開展性教育,“辭退了許多素來聲名不好的教員,聘請許多好教員”。可是,很快,被辭退的教員勾結一些學生,掀起了“大風潮”,一時間“滿城風雨,一塌糊涂”。張競生被迫去職。
1921年年底,張競生受蔡元培之邀赴北京大學任哲學系教授,講授倫理學、行為論、美學。此后五年,是張競生人生中最光彩奪目的五年。
《晨報副刊》上的筆墨官司
最初的聲名鵲起源于那場他在《晨報副刊》發起的愛情大討論。那是1923年,北大教授譚熙鴻在妻子(陳璧君的同父異母妹妹陳緯君)死后娶了妻妹陳淑君,陳淑君的未婚夫沈厚培從廣州趕至北京,在《晨報副刊》上大打筆墨官司。
張競生就在此時拋出了他的“愛情定則”。他在《晨報副刊》發表了《愛情的定則與陳淑君女士事的研究》,公開為陳淑君辯護。
在這篇文章中,他浪漫天性里的 “可愛”顯露無遺。他沒有就事論事,而是試圖從理論上說清楚愛情是怎么回事,然后以陳淑君的事件作為論據來進一步論證他的觀點。他的愛情定則有四:一是愛情是有條件的;二是愛情是可比較的;三是愛情是可變遷的;四是夫妻為朋友的一種。
在他看來,“陳女士是一個洋式的、喜歡自由的女子,是一個能了解愛情,及實行主義的婦人”。他還宣稱:“主婚既憑自己,解約安待他人!憑一己的自由,要訂婚即訂婚,要解約即解約。 ”
當時的《晨報副刊》編輯孫伏園趁勢就這個話題策劃了系列討論。短短兩個月,《晨報副刊》發表了討論文章24篇,信函11件,其中大部分都反對張競生的觀點。
有意思的是,這場著名的愛情大討論還吸引了周作人、魯迅、許廣平等文化名流參加討論,魯迅評論他的觀點時稱“25世紀或能通行”。?茭
(李小翠摘自《廣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