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男人的生命中,必定會有一個女人,遠遠地看去美得可人,心里也是愛的,卻不能摘下來,似白色的蓮花……
A
陳諾認識辛菡這一年,三十二了。事業尚算有成,稍微有點發福,但沒有啤酒肚,也沒有禿頂。
辛菡穿了件白色襯衣,牛仔褲是淺藍色的,很干凈清新。她來找她的導師,而他,也是導師過去的學生。導師介紹了名字,說了句:也算師兄師妹,往后多來往。
辛菡臉就有點紅了。看到辛菡臉上飛起的粉色,陳諾想歪了。陳諾與出國的女友分手兩年,不但情感空窗,而且,身體空床。
會否只是荷爾蒙作祟?當晚陳諾陪客戶,去唱歌時,有個女孩很漂亮,身段妖嬈,往陳諾身邊靠,陳諾想:辛菡這時在做什么呢?
第二天,陳諾給辛菡打電話:今晚有空嗎?師兄請你吃飯。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哦了一聲。這下陳諾不知道應說什么才好了。哦是什么意思?有空?還是沒空?能來?或者不能來?陳諾沒再猜,接著說:七點,我過去接你。好不好?問最后三個字時,陳諾都覺得自己有點討好她了,他是不想她拒絕的。幸好,電話那邊答:嗯。再見。
掛了電話,陳諾發了一會兒呆。辛菡這個丫頭,這樣冷,卻這樣可愛。
約辛菡出來吃第七次飯的那天,起風了,他們到江邊去,下臺階時,陳諾順勢拉住了辛菡的手,辛菡沒有拒絕,他就一直沒有放開。辛菡的手,小小的,很柔軟。只是體溫似乎比他要低一些,握了好一陣,才暖。
陳諾說:你這樣瘦,要多吃點,手才會暖。辛菡笑了笑,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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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諾一直都是主動的。包括電話,短信,甚至是MSN留言。辛菡呢,短信留言都會回,電話里話也不多,淡淡的,似乎并不熱情。但每次見了面,被他拉了手,都會微微地笑,像一朵花,悄悄地開。陳諾想,也不見得她是不喜歡自己的。若是不喜歡,便不會笑,便會覺得與他約會,是辛苦。覺得辛苦,便是強求了。他不想強求她。
那天,陳諾跟辛菡開玩笑:人家都說,談戀愛的時候,是男人說女人聽。這種情況到結婚之后就會換過來,是女人說男人聽。我看我現在說得這樣多,與你結婚后我一定會很慘。陳諾說這句話,是有用意的。他想抱她,抱一整夜。很想很想。于是說到結婚。是用來試探也罷,是他的真心也罷,陳諾只想看辛菡的反應。辛菡是這樣問的:你要與我結婚嗎?眼神沒有欣喜,讓陳諾稍稍失望,他以為,自己多少算是女人眼中的鉆石王老五。他伸手輕輕地捏她俏挺的鼻子:男女談戀愛當然是要結婚的。
這句話陳諾沒說謊。他算是長情人,和前女友談了九年,已經論及嫁娶,婚房都準備好了。斯人卻飛走了。
因為想起了前女友,那晚的酒陳諾喝得有點多,辛菡開著他的車,送他回寓所。進了房間,陳諾是想借著酒意做點什么的,最后卻什么也沒有做。因為,他吐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屋里潔凈如新,桌上有蜂蜜水,還有一小鍋噴香的粥。粥還是熱的,這讓陳諾覺得這個酒后的清晨春暖花開。
他以為,她一直只是一朵潔凈的珍貴的花呢,可她不但會讀書,會開車,還會煮這樣美味的粥。
C
陳諾的母親說:男人三十而立。若有好女孩,便帶回來見見面。陳諾是以準媳婦的態度請辛菡去他母親家作客的。那天辛菡的表現,也極知書識禮。母親也很客氣。但是陳諾感覺到了,母親的客氣里,很生分。
果然,送辛菡回去后,母親的電話便來了:能來一趟嗎?我們有話說。
不是好話。陳諾的母親的一個朋友,曾在辛菡讀博的學校工作過,說辛菡在大二時,與一個有家室的男人來往,男人的太太告到了學校里,辛菡畢業時只拿到了畢業證而沒有學位證。陳諾的母親說:她若知恥,怎會后來再回來考學位證,讀研考博都沒換學校?現在的女孩,不知該說她承受力強還是說她臉皮厚。
陳諾也想反駁母親的,辛菡是那樣努力上進,卻又溫情脈脈的女子。卻沒有說出口。這些事,若他是從辛菡口中得知,也不外乎說一句,當年你只是年少無知,現在有我呢。可偏偏告訴他這些過往的,不是她,是別人。
這一晚,陳諾沒有給辛菡打電話,自然,也沒有發短信。手機卻也一直沒有動靜。陳諾心里便有了小小的怨恨:他都已經想與她結婚,她竟然無動于衷嗎?
陳諾等辛菡三天,若三天里,她都沒有給自己打電話,便算她無心。
三天里,陳諾想辛菡想得有些狠。車都開到她宿舍樓下了,卻硬是轉頭回去了。一天,兩天,陳諾快絕望了。第三天傍晚,辛菡居然打電話來了:抱歉,這兩天一直在整理論文,手機都停機了。
那一刻,陳諾正想她想得狠,于是覺得自己特別不是人。誰不曾有年少輕狂時,他自己也不是與前女友分分合合走了九年么?何況,那只是她的當年,不是現在。
這樣想了,也就釋然了。不管如何,陳諾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是為了她才跳得那樣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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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諾與辛菡分開的橋段,后來回頭想一想,十分的老土。
先是陳諾的母親聽說陳諾依然與辛菡交往后,便找到了辛菡。她當時與辛菡說了什么,陳諾一句也不想知道。后來他每每想起這件事,都覺得母親很殘忍,像硬生生地將辛菡結了痂的傷口揭開,扎上針,撒了鹽。
第二天,陳諾便找不到辛菡了。打了她的電話,辛菡電話那頭有風,呼呼地吹,似在下雨,辛菡說:陳諾,我回家了。我媽病了。
回到家,母親說:蘇玲剛才打電話來說,明天過來吃飯。
蘇玲是陳諾的前女友,家世與能力,都是母親一直滿意的。
蘇玲來吃飯那天,陳諾沒回家。他打電話給辛菡,問她媽媽得的什么病,然后去了藥店,買了大堆的補藥,然后。開了三個小時的車,到了辛菡所在的那個小城市。看得出來,辛菡是感動的。
那個夜晚,有小雨,陳諾覺得,那是他的一生中,最旖旎的一個夜晚。車里的空間,有點狹窄,但陳諾覺得整個車廂有如天堂般美。辛菡的胸,小小的,握在手里,剛剛好。他吻她被雨水染濕的臉,有點冷,像雨中的花骨朵。她也像一朵花,一點一點地綻放。他一點一點地吻過去,發現,雨水是甜的,或者,她是甜的。她的呼吸,細而急促。他很激動,最興奮時,幾近痙攣。
近凌晨,陳諾才回到家,仍是興奮的,剛下車,被一直等在樓下的蘇玲抱住。陳諾用了好些力氣,也沒能把她推開,只好站著不動。蘇玲最終自己放開手了:陳諾,我知你怪我提出與你分手。但我最終不是回來了嗎?
陳諾說:可是,我已經愛上別人了。
蘇玲輕蔑地笑了:那個博士生辛菡么?陳諾,我二十歲便與你在一起,她二十歲時成為了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你說,你媽媽會喜歡誰?
陳諾當然知道母親不喜歡辛菡的原因是什么。只是,他沒有想到,第二天再打辛菡的電話時,已經停機了。陳諾打電話到導師那里去問,也說并不知曉她的新電話。陳諾又想起,雖然去了她家鄉的城市,但卻不知道她的家在哪。
但誠心要找一個人,當然也是能找到的。三個月后,陳諾終于找到了辛菡家的電話,打過去,那邊正喧鬧,陳諾說:我找辛菡。接電話的人沒幫他找,說:新娘正忙著化妝呢,你一會再打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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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辛菡的婚姻美滿。婚后仍在這個城市工作,就在原來讀博的學校里教書。她的丈夫,時常來看她,為她做飯洗衣。
陳諾不止一次到學校去,假裝去辦事,假裝去看導師,問起辛菡,才知道母親來找過辛菡的事。導師說:誰不曾有年少無知地過往呀,跌得越狼狽,便越要優雅地站起來。這是最珍貴的品質。辛菡而今越像蓮花。
導師這樣一說,陳諾愈加想見一見辛菡了。雖然他知道見是沒有意義的,但,就是忘不了她被他牽著手時溫婉的笑。可兩年過去,他們一次也未曾再遇見。陳諾想,到底是不是辛菡不想見他。愈是不能見,陳諾便愈是想念她,想念她的白衣,被他牽著手,微笑著像一朵花的樣子。
據說,男人的生命中,必定會有一個女人,遠遠地看去美得可人,心里也是愛的,卻不能摘下來,似白色的蓮花。而辛菡,到底是成為他的白蓮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