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六、誰在操縱
一個月后,一輛沃爾沃載著盧大禹去國際機場接人。他現(xiàn)在還是“嘉匯”的員工,許尚嘉總算念及舊情,讓他繼續(xù)當總經理。另外還交給他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
盧大禹舉著一塊寫有“李玉珍女士”的牌子。
一個穿花衣服戴茶色眼鏡的小老太太走到他面前。盧大禹確認她就是李玉珍。于是伸出手:“您好,我是曹律師派來接您的。”他之所以沒說是許尚嘉派來的人,是因為擔心李玉珍不配合。
盧大禹殷勤地把李玉珍領到停在門口的汽車上,然后征求她的意見:“我先帶您去酒店怎么樣?”
“嗯。”李玉珍沒有異議,隨后問,“那個女人的病怎么樣了?”
盧大禹面帶悲傷地回答:“醫(yī)生說恐怕……拖不過陰歷新年。”
“這樣也好,總得讓別人過年吧。”李玉珍冷冰冰地說,“她住哪一家醫(yī)院?”
盧大禹囁嚅了半天,才說:“因為……醫(yī)院里太吵,所以住在家里……請了醫(yī)生跟護士。”
“她可真能燒錢。”李玉珍冷哼一聲。
到酒店稍作休息后,李玉珍就表示要去看許尚嘉。她換了一套暗紅色的套裝,另外手上還拿著一件黑色貂皮大衣。盧大禹注意到她臉上也化了很精致的妝。這哪像是去看病人,完全是要參加宴會的架勢。
車子一直開到許尚嘉住處的樓下。
盧大禹走在前面,引領著李玉珍走進許尚嘉的臥室。他們一走進去就感覺眼前一黑,好一會兒才適應。
雖然是白天,但是窗戶被厚厚的窗簾遮擋的嚴嚴實實。許尚嘉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張又黑又黃沒有絲毫血色的臉。床頭上立著一個桿子,上面掛著吊瓶。一名護士坐在她身邊。另一邊坐著一個醫(yī)生。兩個人都穿著白大褂。
這種氣氛,任誰都開心不起來。可是李玉珍卻笑了,而且是發(fā)自內心的笑:“想不到你比我要早走一步,看來我在上帝面前的祈禱還是管用的。”
許尚嘉有氣無力地抬了一下眼皮:“大姐,你來啦。”
“我當然要來,一聽說你傷得很嚴重,我馬上就來了。我怎么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呢?”李玉珍的聲音尖細得令人頭皮發(fā)麻。
“謝謝你,大姐。”許尚嘉喘著粗氣說。這時候護士趕緊讓她吸幾口氧氣。
李玉珍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要看得更仔細一些。盧大禹趕緊說:“文件已經準備好了,現(xiàn)在就簽嗎?”
李玉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那就簽吧。”
“那您先看看文件吧。”盧大禹示意李玉珍坐到沙發(fā)上,然后拿起茶幾上的公文包,掏出一疊文件,放在李玉珍面前,“這是在電話里已經跟您商量好的,許女士的財產分成三份,一份交給我們律師行管理,建立許尚嘉基金會,用來幫助失足青年。一份是給馬鴻,他是許女士的未婚夫,另一份就是您的。”
屋里的光線很暗,李玉珍根本看不清文件上的字,但是她并沒有懷疑,就接過盧大禹遞過來的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說的那個馬鴻,在哪兒?我想見一面。”簽完字的李玉珍突然問。
盧大禹看了一眼許尚嘉,在得到她眼神的默許后,才站起身,對李玉珍說:“他就住在隔壁房間,可能剛休息,我這就去把他叫過來。”
盧大禹閃身出去,隨即就回來了,身后跟著馬鴻,還有一個保鏢。
李玉珍站起身,走到馬鴻身邊,仔細地端詳他,然后轉臉看著許尚嘉,不無諷刺地說:“你們干嗎不結婚呢?想想看,母親跟自己的兒子亂倫,說出去該是多大的笑話。”
這話讓盧大禹心頭一震!他緊張地看了一眼身邊的馬鴻——他同樣震驚。盧大禹繼而扭頭去看許尚嘉——她竟然還能躺得住!
許尚嘉揮揮手。盧大禹半天才領會到,慌亂地沖兩個白大褂說:“你們先出去一下。”
待他們出去后,許尚嘉才勉強欠著身子,表情痛苦地問李玉珍:“大姐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李玉珍大笑幾聲,得意地說,“看到你快死的樣子,我真是開心。病痛一定讓你很難受,但是就算這樣,也不能抵消你曾經帶給我的傷害。所以我要讓你比現(xiàn)在更痛苦。”
說到這兒,她坐回到沙發(fā)上,開始述說那段陳年往事。
七、追尋孽因
二十九年前,人到中年的廖百康已經是一家中型藥廠的經理,正處在人生的好時候。他這個人總的來說還算一個好丈夫,雖然妻子李玉珍不能生育,但是廖百康對她一直不離不棄。李玉珍覺得對丈夫愧疚,所以對他在外涉獵女色也就管得不是很嚴格。只要廖百康不做出特別出格的事兒,李玉珍就當作沒看見。她認為她的男人就算再渾,總還是認得家門的。
直到有一天,廖百康突然回來跟她提出離婚,李玉珍才慌神了。她使出女人所有的看家本事,又哭又鬧,尋死覓活。把廖百康折騰得夠嗆。可這個男人還是鐵了心的要離婚。李玉珍千方百計找人打聽,終于知道了廖百康在外面養(yǎng)了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馬上就要生了!
李玉珍氣得發(fā)瘋,揚言要把這個女人揪出來,一腳踢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廖百康聞訊趕緊把他的“小金絲雀”——許尚嘉藏了起來。李玉珍不甘心,托了所有的親戚朋友去各個醫(yī)院打聽——反正孩子總是要在醫(yī)院生的。后來終于被她打聽到,廖百康聯(lián)系了一家小診所,那個診所的醫(yī)生姓王,懂接生。李玉珍馬上就去找到這個小診所。當時許尚嘉還沒有去,李玉珍給了王醫(yī)生一大筆錢,讓他務必把許尚嘉的孩子留下,另外就是讓她不能再生育!
“馬鴻就是你當年在那個小診所生下的孩子。”李玉珍用這句話結束了講述。她以為許尚嘉會一口氣上不來氣死過去,可是令她不解的是,許尚嘉臉色很平靜。于是李玉珍不得不重復了一下:“馬鴻是你的親生兒子。”
已經忍無可忍的馬鴻突然撲向李玉珍,惡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你在撒謊!你撒謊!”
盧大禹趕緊上前勸阻,使了很大力氣才把馬鴻拉開。
雖然被掐得上氣不接下氣,李玉珍還是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馬鴻求助地看著許尚嘉,神情惶惑地問:“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假的。”許尚嘉這才開口,而且一邊說著話,一邊從床上慢慢坐起來,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病態(tài),“想不到大姐對于當年的事還是這么耿耿于懷,竟然處心積慮的編故事給我們聽。不過當年那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死了,而且我記得很清楚,我生下來的是個女孩。”
李玉珍駭然地站起身:“你……你怎么……”
“我是裝的。”這時候,許尚嘉已經穿上鞋,走過來,嘲諷地看著李玉珍,“要不然怎么能把你引回來呢?”
“哼!”李玉珍差點氣死過去,“你這個卑鄙的女人……”
“彼此彼此。”許尚嘉盯著李玉珍的眼睛,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看來那個教唆馬鴻跟我作對的人就是你!”
“不錯。”李玉珍沒有被嚇倒,反而很快恢復了趾高氣揚的姿態(tài),“是我叫老王把他抱到孤兒院的,也是我資助他讀完大學的,所以我完全能肯定,他就是你的兒子!”
兩個女人之間似乎有硝煙在彌漫,周圍的三個男人看得心驚膽戰(zhàn)。
許尚嘉的眼神終于弱下來,語氣也變得不太確定:“可是我明明看到的是個女孩,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醫(yī)生說,她已經死了。”往事不堪回首,可是眼前的情形逼迫她不得不去想那個孩子,還有那個骯臟的小診所。
那一年,許尚嘉才十六歲,第一次從偏遠的山區(qū)來到城市打工。都市的繁華和奢侈很快影響并改變了她原本單純的心靈。
當廖百康第一次捏她的屁股時,她的心里正在盤算,怎樣才能輕而易舉地賺到更多的錢。所以當她對廖百康回以羞赧的微笑時,就已經表明她愿意成為他的獵物。
沒想到她很快就懷孕了。廖百康為此欣喜若狂并承諾娶她。可是他家里的那個母老虎實在太厲害。許尚嘉被嚇住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度過了妊娠期,終于熬到分娩的時候。她被帶到一個小診所。孩子生下來了,可是沒有哭聲。醫(yī)生讓她側臉看看,一個青白小臉的女嬰安靜地躺在托盤里,那么瘦小。
“已經死了。”醫(yī)生說完就把托盤端走了。
她被帶回住處,因為產后出血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此后再沒有懷上過孩子。
但她不甘心就這么退出廖百康的生活,所以,利用各種手段攏住他的心,終于使他跟李玉珍協(xié)議離婚。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開始渴望有一個孩子,尤其是一個女孩。她讓盧大禹結婚,目的就是為了讓他老婆生個女孩,她再據為己有。可是盧大禹的老婆生的是個兒子。她很失望。
對孩子的渴望使她第一次看到馬敏兒時,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歡。她哄馬敏兒去游泳,去找爸爸。甚至幻想著帶馬敏兒一起生活。她希望她的生活能因為一個孩子而充滿生機。
她一直堅信她生的是個女孩,難道是她搞錯了?
“你有什么證據能證明……”許尚嘉深深地看了一眼馬鴻。
李玉珍胸有成竹地說:“你只要查查馬鴻在孤兒院的記錄就可以知道。還有老王——就是那個給你接生的人,他說你的孩子有先天性心臟病。我想總有一天心臟病會要了這個孩子的小命,在這之前,他有得罪受了。所以就同意老王把孩子送到孤兒院。可是沒想到,后來這個孩子竟然做了心臟手術,而且好好地活了下來。所以,我不得不在他身上花了一些錢,支使他來找你報仇。這就是你勾引別人丈夫的代價。我要毀了你,也要毀了他!”說完她哈哈大笑。
許尚嘉臉色灰白,站立不穩(wěn),幾乎要跌倒。盧大禹趕緊去扶她。
就在這個時候,馬鴻再一次撲向李玉珍,咬牙切齒地說:“我要你去死!去死!”
盧大禹想去阻攔,卻被許尚嘉牢牢扯住衣服。他眼睜睜地看著馬鴻把李玉珍推倒,在馬鴻的手中還攥著一把帶血的刀。隨即馬鴻把刀抹在自己的脖子上。
“兒子?”許尚嘉的聲音聽上去虛無縹緲,眼睛卻死死盯著盧大禹。
“快打電話叫救護車!”盧大禹沖愣在一邊的保鏢大叫。
那個保鏢看了他一眼,什么話也沒有說,竟然打開門跑了!
救護車被叫來的時候,李玉珍跟馬鴻都已經死了,許尚嘉雖然還活著,但是跟死人無異——她瘋了。
幾個小時候后,警察來取證,他們問盧大禹:“刀子是哪來的?”
盧大禹說不清楚。之前他根本就沒有看見那把刀。難道是馬鴻帶在身上的?可是,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有保鏢在看著他,怎么可能會讓他藏著一把刀呢?
應該把保鏢叫來問問,可是保姆說三個保鏢都跑得不見人影了。
“這些是什么?”警察拿起桌子上的一疊文件。
盧大禹解釋說:“只是一份草擬的協(xié)議書,沒什么。”
雖然上面有李玉珍的名字,但是這份協(xié)議書是假的,什么財產分三份,許尚嘉才不會那么大方呢。
八、情感要挾
幾天后,盧大禹出現(xiàn)在“嘉匯”。他現(xiàn)在已經是這里的董事長。至于許尚嘉,只能待在精神病院。
如獲新生的盧大禹決定重新尋找自己的幸福。他去找趙小惠,卻聽說她已經辭職離開了。沮喪之余,他決定去看望一下許尚嘉。病房門口,竟意外地見到了趙小惠。
“你怎么會在這兒?”盧大禹驚喜地問。
趙小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來看看……”
盧大禹點點頭:“我知道,怎么說她也是馬鴻的媽媽,敏兒的奶奶。”
趙小惠低下頭,嘆了口氣,神情中有種說不出的無奈。
盧大禹覺得這個時候是追求趙小惠的最佳時機,他堅持要她到“嘉匯”上班,趙小惠勉強同意。每天,盧大禹都會借故找趙小惠聊一聊,哪怕只是聊聊天氣。他對她的感情顯而易見,而且日益加深,可趙小惠卻一再躲避他,這讓盧大禹感覺很不舒服。最近他吃飯又開始覺得不對勁了。這一天他想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很希望趙小惠能陪他去。可是她不在公司,跟她一起工作的小劉說她請假了,好像是孩子病了。
盧大禹打趙小惠的手機,打不通,他找出趙小惠的檔案,查她的地址——柳河街63號,這應該是她爸媽家的住址。
柳河街那邊是老居民區(qū),住的都是生活在這座城市最底層的人。盧大禹從來沒去過那個地方。因為不熟悉,所以他決定打車去。
出租車在柳河街左轉右拐,最后停在一戶人家門口。盧大禹拍拍已經陳舊不堪的大門,很久,才有一個老女人出來開門,啞著嗓子問:“你找誰呀?”
“我找趙小惠,她在家嗎?”盧大禹無法把眼前這個看上去不僅邋遢而且略顯癡呆的老女人跟趙小惠聯(lián)系起來,怎么看,她們都不像是母女。
“她不在。”老女人抬起昏黃的眼睛看著盧大禹,或許是被他體面的衣著以及手里提的一包東西打動了,隨即露出黃牙,癡笑了一下,“你進來坐一會兒吧。”說著閃開身子,示意盧大禹進去。
盧大禹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進去了。
一進門,赫然看到馬鴻的照片,擺放在客廳的桌子上。雖是一張照片,也著實把盧大禹嚇了一跳。
為什么這里會擺放馬鴻的照片?難道趙小惠對他還念念不忘?盧大禹心里很不是滋味,匆匆告辭離開了。
出了門,他才發(fā)覺這里的小巷子太多,他已經記不清是從哪條巷子進來的,只好打手機叫出租車。就在他百無聊賴等車之際,有一輛出租車開進來。因為路面太窄,盧大禹不得不退到路邊,閃到一棵樹后面。
出租車停在盧大禹剛才出來的門口,趙小惠從里面走下來,然后從車里抱出孩子。盧大禹正待迎上去,從車里又下來一個人,盧大禹一下子呆住了。他吃驚地看著這個人把一個大包放在門口的地上,吻了一下趙小惠跟孩子,然后又坐上車。
車慢慢退出巷子,直到消失,盧大禹才回過神來。這時候,趙小惠已經走進家門。
這個人,盧大禹不止一次見過。在許尚嘉對盧大禹說“我對你已經膩煩了”,那個時候,他就在場;還有在許尚嘉的別墅,盧大禹跟趙小惠找過去的時候,他當時跟馬敏兒正在游泳池里;盧大禹最后一次看見他,是在許尚嘉的臥室,當馬鴻拿刀殺了李玉珍然后自殺的時候,他突然跑掉了……沒錯,他就是許尚嘉請的那三個保鏢中的一個,盧大禹至今還記得他的名字——馮偉,還有他那副驕傲的樣子,讓人很難忘掉。
馮偉怎么會跟趙小惠認識?
回到公司,盧大禹馬上叫人拿出馮偉的檔案。
檔案很簡單:馮偉,二十八歲,北京人。跆拳道3段黑帶高手。
下面附了一張身份證復印件。
盧大禹隨手把那張身份證復印件撕下來,打算給警察局打電話——他們對這個曾經在馬鴻犯罪現(xiàn)場出現(xiàn)過的人,至今還很感興趣。
不過,盧大禹突然又猶豫了,他覺得應該等趙小惠來上班的時候,先跟她談一談。
“你認識馮偉?” 一見到趙小惠,盧大禹就開門見山地問。
“啊?”趙小惠大吃一驚,面對盧大禹的逼視,她只好如實回答,“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在馬鴻之前我們就認識。”
“馮偉是北京人,可是我記得你明明說過你沒去過北京。至于他這種人,應該也不會無緣無故從首都跑到這里來。那你們是怎么認識的?”盧大禹覺得很好奇。
“對不起。”趙小惠心虛地低下頭,“其實,我以前去過北京,而且在那里生活了一年,所以……”
原來之前她對他說謊了。盧大禹心里很難受,不過他還是愿意原諒她,畢竟那個時候,她正承受著他帶給她的威脅,情急之下,說謊是在所難免的。所以,他沒有責備她,反而語氣溫和地安慰她:“沒什么。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至于馮偉,我覺得他還是離開這里比較好,畢竟馬鴻殺害李玉珍的時候他在場,你知道馬鴻用的那把刀,警察一直在懷疑……”
趙小惠驚恐地看著盧大禹——他在威脅她!雖然他的眼神很溫柔,聲音也很甜蜜,可是他說的話卻分明是在威脅她!
如何才能讓盧大禹不再追究下去?趙小惠緊緊咬住嘴唇。
九 、真相背后
一個月后,盧大禹如愿以償?shù)馗w小惠舉行了婚禮。婚后的生活,總的來說還算如意。每天,他們一起上班,一起回家。盧大禹覺得生活又充滿了激情,他甚至期許趙小惠能給他生個孩子。
好日子沒過上半年,盧大禹突然住院,必須馬上手術。醫(yī)生說是膽結石,讓盧大禹不要擔心。手術后,盧大禹一心等著出院。他跟趙小惠說,希望出院后,他們就要個孩子。趙小惠嘴上答應著,然而語氣分明帶著敷衍。
盧大禹在醫(yī)院一住就是三個月,然后準備做第二次手術。這個時候,他開始懷疑醫(yī)生跟趙小惠在合起伙來欺騙他,肯定不是什么膽結石。
難道是癌癥?他追問趙小惠,就在第二次手術前的晚上。
趙小惠沒有馬上回答,她溫柔地說:“你該吃藥了。”
她喂他吃藥,他很順從地吃下去,然后繼續(xù)追問:“到底是不是癌癥?”
她坐到他身邊,握著他的手,笑了,但是笑得很慘:“你猜得沒錯。”
趙小惠幽幽地看著盧大禹,終于說出一年前她做的手腳。
“你怎么認識那么多醫(yī)生?”盧大禹狐疑地問。
“我有很多當醫(yī)生的親戚朋友,我舅舅還開過一個診所。”趙小惠似乎有難言之隱,話說得很隱諱,“我讀過一年醫(yī)科,是在北京讀的。”
“想不到北京那么大的醫(yī)院里都有你的內線。”盧大禹勉強開著玩笑,“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因為馮偉。在我心里,他跟我的女兒一樣重要。”趙小惠眼神冰冷地看著盧大禹,如果不是盧大禹用馮偉來威脅她的話,她或許早就跟他說了病情,也不會延誤到現(xiàn)在。
“既然你那么愛馮偉,當初為什么還要嫁給馬鴻?”雖然眼前這個女人已經跟自己共同生活了半年,但是盧大禹還是覺得一點兒都不了解她。
“我不得不嫁給馬鴻。”趙小惠強忍著悲憤,“就像我不得不嫁給你一樣。”
“你在恨我?”盧大禹不敢相信眼前的女人,就在剛才她還那么溫柔,可是她心里分明不愛他,甚至厭惡他。這個女人怎么如此善于隱藏?
盧大禹疑惑不解地看著趙小惠。只見她慢慢地摘下眼鏡,散開她那一天到晚都挽著的頭發(fā)。
“雖然我跟她長得并不是很像,但是總有一些相似的地方。”趙小惠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卻帶給盧大禹無比的震驚!
第二天,盧大禹的手術沒有按時實施,因為他已經沒有必要接受手術了。他,死了。
盧大禹的葬禮很隆重,整個“嘉匯”的員工都參加了。在葬禮上,令人吃驚的是,員工們竟然見到了他們昔日的老總——許尚嘉!
穿著黑色喪服的許尚嘉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但那不是病態(tài),只是因為在醫(yī)院關得太久的緣故。現(xiàn)在,她已經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自由走動。
她不再為馬鴻的事情困擾,因為她現(xiàn)在已經知道,馬鴻不是她的兒子。
就像她自己看到的那樣,她當年生下的的確是一個女兒。
許尚嘉看趙小惠的眼神,充滿了母愛的溫柔。
參加完葬禮,許尚嘉親自去了一趟趙小惠的家。開門的還是那個老女人。
“您就是王知玲吧?”許尚嘉看著眼前這個被失子之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女人,在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
王知玲抹抹眼睛,問許尚嘉:“您有什么事兒?”
“我想看看王知仁醫(yī)生的照片,您這里還有嗎?”
女人領著許尚嘉走進屋子。好半天,王知玲終于找來了一本相冊。她指點著上面的一張照片。
許尚嘉還能認出照片上的人就是王知仁,當年那個給她接生的醫(yī)生。是他把許尚嘉那有呼吸的女兒抱走了,送到大醫(yī)院進行搶救。但他不是為了積德行善,實行什么人道主義。他只是想:這個女孩或許還有用。
就在許尚嘉去他那里生產的前幾天,他妹妹王知玲剛剛生下一個男嬰,可惜孩子有先天性心臟病。所以,王知仁就說服妹妹把兒子換成了女兒。然后,他謊說有個有錢人要收養(yǎng)一個男孩,就把妹妹的孩子抱走了。
當李玉珍來到診所,看到的就是王知玲的兒子。王知仁總算還有點良心,把孩子送到孤兒院后,他又偷偷去看過幾回。他一直關注這個孩子,孩子十歲的時候,幸運地接受了心臟移植手術。消息被登在報紙上。可是王知仁不敢把孩子接回來,因為李玉珍警告過他;他更不敢把趙小惠還給許尚嘉,因為擔心自己會坐牢,搞不好還要挨槍子。
王知仁心驚膽戰(zhàn)地過日子,良心沒有一天不受到譴責。后來終于因為心臟病死掉了。直到臨死前,王知仁才把馬鴻的身世告訴了妹妹王知玲,但同時又告誡妹妹,務必在李玉珍和許尚嘉死后再跟馬鴻相認。另外他還讓妹妹把正在北京念大學的趙小惠叫回來。
“你是我偷偷留下來的孩子。”“你媽媽當初是跟一個老頭有的你。”這些話,讓病榻前的趙小惠猶如五雷轟頂。
貧窮的出身,已經讓她遭受太多的白眼,早已不堪重負,如今,私生子的身份,讓她如何還有勇氣去面對周圍的同學,尤其是初戀情人馮偉以及他挑剔的家人?趙小惠心潮起伏。
不久后,她退學了,黯然離開北京,離開了心上人馮偉。回來重新考了本市的大學。
既然得知自己的兒子還活著,王知玲就千方百計勸說趙小惠去追求馬鴻。為了報答養(yǎng)父母的恩情,趙小惠委屈地同馬鴻相戀并結合了。
昔日的戀人馮偉固執(zhí)地追隨而來,但卻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趙小惠成了馬鴻的女人。他恨馬鴻,一直伺機要殺了他。只要馬鴻出現(xiàn)的地方,馮偉也必然會出現(xiàn)。他在等待機會,終于在馬鴻被李玉珍激怒的那一刻,看到了時機。是他,從懷里拿出那把刀,交到馬鴻手上。然后迅速逃離現(xiàn)場。
馮偉終于可以跟趙小惠在一起。
在經歷了內心痛苦的掙扎后,趙小惠決定跟許尚嘉相認。女兒的失而復得,使許尚嘉的病慢慢好轉起來。自此,許尚嘉的心性也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全文完)
(責編:云妮 yuner@vip.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