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床，不是我留住愛情的借口

我有兩個男人，他們隔了一百八十里路的距離。一個是我的未婚夫，我在他面前賢良隱忍，做一個無可挑剔的女子；一個是我的情人，我是他的狐，在他身下輾轉承歡，妖嬈綻放，讓他欲罷不能。

林承歡的29歲生日，過得有點亂。他的一位女同事喝了太多的酒，以至于最后在他的懷里梨花帶雨地哭個不停。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說，“你為什么不敢告訴她，我們上了床？”她說的“她”，是指我，林承歡的未婚妻。

這句話讓一屋子的聲音消失殆盡，桌上，我送的玫瑰還散發著濃烈的香氣，我買的金至尊的戒指已戴在他的手指上。兩個小時之前，我們還被朋友鬧著喝了交杯酒，那時候這個女人也在人群中笑，而現在，她借了酒和愛的名義躺在我男人的懷里。

九月的天沒有絲毫初秋的涼爽，我走出酒店的時候，空氣里是令人窒息的熱。

林承歡追上來解釋，他說只是一點小誤會，他說喝多了酒之后的話總是不能相信的。我點著頭，一臉純白，裝做無比的信任，心里卻已經碎成一面旗幟，迎著風呼呼拉拉地響。這樣俗套的故事，哪里還需要故事的男主角來解釋。

回到家，林承歡躲進浴室去洗澡，他的手機上有一條短信，“我想你”。這三個字猝不及防地擊傷了我，我坐在沙發上，任濕氣一層層地浮上了我的眼。

這句話我們分離的時候說過無數次，這句話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有濃郁的纏綿?？墒乾F在，換了說話的人，這三個字便有了殺戮的力量。

長久地愛一個人原來是這樣一件容易筋疲力盡的事情。我以為我們曾經許下過白首偕老的諾言，便是愛到了極致，原來，有些諾言也只是說說而已。

林承歡洗過了澡，濕濕地貼上來，他的身體已經做好了蓄勢待發的準備。我用牙齒脫掉了他的內衣，在他不能自已的時候，我扭亮了床頭的燈，告訴他，有人說想你。

他的身體頹然而敗。

清晨的十字路口，林承歡習慣性地牽我的手過馬路，這個習慣，終于讓我流了淚。我失眠，在無人的時候痛哭，一日比一日瘦了下去，而這些，林承歡無從察覺，他以為我會相信他的解釋并且原諒他的過失。

十月，我開始嘗試著一個人旅行，漫無目的地坐車，去一個九十公里之外的城市。這個叫做“濟水之南”的城市有著汩汩不停的泉水，還有著三面荷花四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景致，最主要的是還有著一個優秀的男人。

當那個有著挺拔的肩和溫暖的手心叫做白從戈的男人在深夜的街邊撿到我時，他的眼里有著憐惜的光，誠懇無比。于是我任他牽著我的手走了幾條馬路，像個聽話而又無比依賴的孩子，不問他去處與歸途，直到他把我領進一家賓館。

進入房間，我的酒已經半醒了，眼前的男子問我“怕嗎？”我搖搖頭，我先前以為，這世上沒有比心無旁騖地愛著一個人更干凈純粹的事情了。我以為我在相信愛情的時候遇見了想要的人，便是有著無私的沒有經過光陰洗滌與熏染的親近，哪兒想到這只是我一個人的清白。這個忽然得出的情愛理論重重地傷了我，我無處慰籍自己，而這個叫白從戈的男子給了我一個釋放的方式，我為什么要害怕？

貌似漫長的黑夜和寂寞的男女只能演繹出上床的結局，我終是坦露著身體走出浴室。我想我的肌膚還不老，在幾百個日夜前，林承歡曾經無數次地撫摸并贊美它有著青瓷般的光澤。

現在，即使它被冷落了很多個夜晚，依然美好無比，我走出浴室的時候，甚至帶了些決絕的味道。只是，坐在床上的白從戈竟然是滿臉的緋紅，他說，我以為你只是想借一個肩膀靠靠。

我赤裸著站在客房的中央，有些不知所措，原來這個男人如此輕易地就看透了我無望的悲傷。

這是我第一次一夜未歸，我也果真是借了他的肩膀，他的懷抱很溫暖，以至于我睡了長長的一覺。這是個好男人，他在我哭泣的時候是沉默的，但是，他的手臂始終環著我，這個姿勢讓我溫暖無比。

我坐最早的班車回到我的城市，忐忑著如何去解釋這一夜的去向。屋子是空的，床上沒有人睡過，我在路上糾結的那些理由全都用不到，林承歡出差了，打開我的手機，這一夜，沒有一條消息。

他不在，這城便成了空城。他不在，我的心也成了空的。

我給白從戈發信息，我說，離開之后，我忽然想念你的懷抱，無比的想念。于是，他來了，從黃昏陪到我黎明。他對我的城市比我還要熟悉，他帶我從東逛到西，吃很多特色的小吃，他常說，你太瘦了，最好長胖一點，這樣就可以抵抗傷悲了。

這是個凌厲的男人，他能一眼看穿我的心思。他陪了我兩個白天和一個夜晚。白天，我跟著他漫無目的地游逛；夜晚我便借了他的肩在客廳的地板上坐很久，看一張又一張的碟片。他的手邊始終有紙巾靜候著我，因為我總為那些不怎么傷悲的情節不可遏制地落淚。

林承歡回來了，房子里自此之后便是大段的沉默，我有時候會歇斯底里地發作，像個失去理智的潑婦一樣追問他事情的始末，他給我的是再簡單不過的解釋。即使我神經質地把屋子里的東西統統砸掉，即使我對那個女人用很多不堪的詞，他依然保持了他的涵養，這讓我的憤怒找不到方向，他最終用沉默一點點將我的自尊碾碎。

我在一個清晨，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黑的眼圈，黃的臉色，完全是另一個女人的模樣。我去了白從戈的城市，他說，你來吧，我一直在等你。

這個男人此時是我的慰籍，在林承歡給我熱辣辣的傷害的時候，我時常想起他，他的肩膀以及能夠一眼將人看透的犀利。而且，我知道他的房間干凈整潔沒有女人的香氣，我知道任何時候打電話發信息給他，他都回復得及時，沒有任何的不方便，這些都讓我安慰至極。

有一夜，我曾試著有給他肌膚之親，我能從他的眼神里看出渴望。這不短的相處，這個男人給了我很多他能給予的好，我相信他是動了情的。

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我才知道，其實我沒有想象的那么勇敢，我做不到在一個我不愛的人面前，主動或者被動地脫去我的衣服。即使是這個城市十月的天氣，即使我穿的已是無比的單薄。白從戈把我擁在懷里，他說，你是個好姑娘，應該被人珍惜。

可是，天將亮的時候，我們終是有了身體的纏綿。凌晨三點，我打林承歡的手機，聽到一個女人的呢喃。

我滿心的悲傷開了花，濃重的色彩揮毫潑墨般地澆灌下來，一層層地讓我無法呼吸。我像只小獸一樣纏著白從戈，想借取他的一點能量和熱度。他有些不知所措，能做的仿佛只有用再炙熱不過的手臂抱住我，緊得讓我無法呼吸。

可是，最終他沒能敵過我的進攻，我的舌瘋了一般在他的身體上游走，我感受著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的手指纏著我的頭發，越來越用力，他的整個身體蓄滿了力量，縱橫馳騁，將我帶上云端，一路飛揚，他因為極致的愉悅而發出的低吼幻化成了最美的音樂。只是，我最終落了淚。

這一夜，對白從戈是繁華盛開，與我，卻是自己與自己的抵死糾纏。

兩個城市里的愛情，跟其他城市一樣，有花開，也有花謝。我不再讓白從戈去找我，我在他的身邊來來走走，總會在某一個時候帶著焦渴的身體而來，與他抵死纏綿，之后溫婉地離去。

我把他當成我的愛人一般的對待，每日里發無數想念與纏綿的短信，我給他買莫代爾的平角內褲，給他熬濃稠的湯。每一次的歡愉，我都盡了我的力氣，在他的身下妖嬈綻放，輾轉承歡。

我沒有覺得疲憊，雖然我在林承歡的眼中還是那個賢惠的未婚妻，雖然不知道哪一段生活是自己的，但是，我知道我在努力把我的情感一點點地轉移。

我在兩個城市之間游走，它們隔了九十公里的距離。我在兩個男人之間游走，他們只隔了一個懷抱的距離。

白從戈時常說我是個好女人，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全部的時間都是在床上。他總是叫外賣，他說不舍得浪費身體一分鐘的時間。

直到，忽然的，我在某一天找不到他。

林承歡與我定了婚期。他說，剝去激情與纏綿的外衣，他才知道沒有辦法離開我。那個時候，我迷上了劉若英的《成全》，打算新年的時候唱給他聽，然后離開。我計劃了自己的歸宿，卻沒有看清他的棋盤部署。

我不知道他們的故事是怎樣結束的，我只知道，林承歡的身體又在床上成了起伏不平的海；我只知道，我無法戒掉這個男人，雖然這感情看起來已失去了最初的純白。

而有一天，我聽到他唇齒不清地呢喃，他給你的，好過我嗎？他說的他，是指白從戈。

三個月之后，距離我和林承歡的婚禮還有一周時，我遇到了白從戈。他說，林承歡找過他，于是便有了他的不辭而別。他說，其實我很愛你。我微笑著說，謝謝，然后轉身。

28歲的我，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感和淚水，我知道，林承歡的歸來是因為他終于知道了我給予他的好；我也知道白從戈的離去只是因為他國外歸來的女友。只是，太過直白的事實有時候會讓人很疼。

再相遇不如在原地等待，林承歡給過我的那些歲月無人可以替代，而白從戈從來不是我的救贖；或者，我只是用他贏得了他，他從來不是我的救贖。

我們只是活在自己故事里的人，而已。

責任編輯花掩月 xuxi2266@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