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初次相見是在電影院里,那天上演的是《可可西里》。當槍聲打破寧靜,鮮血染紅戈壁時,她的淚潸然而下。但尷尬的是,她竟然忘記帶面巾紙了,鄰座的他遞過來一塊手帕,她接過來在臉上擦了下,說了聲謝謝。
他是一名軍人,駐地就在可可西里。出于對那片土地的共同熱愛,散場后,他們一起去喝茶了。那天他們聊得特別多,冰川、雪域、草原、藏羚羊、牦牛全部是他們的話題。
那之后,他們自然而然地相愛了,但他的探親假只有一個月。一個月后,他便回到了部隊駐地。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們的思念只能靠手機信息來傳遞。她忽然發(fā)現(xiàn),與其說是他們在談戀愛,不如說是兩部冰冷的手機、四根飛速按動的大拇指用火熱的話語在傾訴相思。她突然很想念那種白紙黑字的情書。于是她問他,你能用白紙黑字告訴我,你有多愛我嗎?他說我們這里通信很難。她沉默了,有點傷心。
半月后,她出發(fā)去可可西里探望他。經(jīng)過艱難的旅途和劇烈的高原反應后她終于到達了。在這里她發(fā)現(xiàn),這么惡劣的條件,軍人家屬院里仍堅守著許多女人們。她很愛他,決定留下來,成為那些女人們中的一員。
他常和戰(zhàn)士們開車出去,歸期多是半月或一個月后。她只能憑想像猜測部隊的行程,可可西里無人區(qū)空氣稀薄,她就在心里囑咐他多吸幾口氧氣;唐古拉山的冰雪道很滑陡,她就祈禱他平安無事地走過去;藏北的翻漿路上常陷汽車,她就將心悄悄墊在車輪下,托著他一起駛過這段險路。
一次歸來后他說,他在跟書法熟稔的考察隊長練習寫篆字,讓她把知道的唐詩宋詞背出來,然后他用大篆寫出來,權(quán)當是練習。寫完后,他總會用些紫花針茅的葉子為這張紙鑲上邊。漸漸地練習這種篆字好像成了他的另一項任務,每次他歸來都會寫上好幾張。雖然她對這些字一個也不認識,但仍然一張張小心地收藏起來。
不幸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一次他在開車去邊防哨所的路上遭遇雪崩,他失蹤了。她瘋狂地刨著冰雪,邊刨邊哭著喊,你欠我的情書還沒寫吶……
最后她無奈地將厚厚的一摞大篆放進箱子里,帶著它傷心地回到了城市。
一次練習書法的侄女無意間打開了那個箱子,發(fā)出了一連串的驚呼:哇,太浪漫了,居然用大篆書寫情書,還用植物來鑲邊……
侄女邊說邊念起來:你還和我初見你時一樣可愛!我很愛你,我想牽著你的手,一輩子不離不棄。可是現(xiàn)在這樣惡劣的條件,說這種話好像不太負責任。好在這些跟畫畫一樣的字你看不懂,但我還是按你說的,用白紙黑字告訴你,我有多么的愛你……
沒等侄女念完,她早已淚流滿面。原來他早就用白紙黑字告訴她,他有多么的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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