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封寄不出的情書……”
這是《海角七號》海報上的一句話,而這部散文詩般的片子本身,亦宛如一封情書。很難想象,在感受恒春小鎮懇丁沙灘迷人的海岸線、臺南舒緩而怡人的民情場景,以及不同語言相似的賞心悅耳的同時,還能在這種靜謐而溫存的節奏中體會一份源于時光與真愛的感動。
這是一部值得細細品味,也經得起細細品味的片子。把真誠的愛情置于時光的幕布下,猶如在日出時分的花瓣上灑上露水,那些我們原本以為已經理解的美,在那個時刻突然顯得震撼人心。《海角七號》很好地實現了這個過程,而其中細節上的呼應則更讓我們嘆賞。
海角七號,這個符號是七封情書中那段思念的起點,同時也是阿嘉和友子這段感情的最終注腳。兩段感情的女主角都叫友子,這種刻意的巧合,使兩條主線在友子這個角色上獲得一個鑲嵌的結點。當阿嘉最終將郵包送到小島友子手中,他選擇不讓心愛的人離開自己——海灘上的那一個擁抱,“留下來,或者我跟你走”,喻示了六十年前圣誕節那出離別的悲劇,不會在這個友子身上上演。
經歷了從貴族的驕傲墮落到戰敗國的恥辱,日本窮教師只能在緩緩移動的船舷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在碼頭等他,只能在海風的哭泣中風干自己的淚花,只能寄托南飛的候鳥群捎去自己的思念,只能在左手的筆端讓白責與不舍淌流成一份遙遠的牽掛。當中孝介褪去窮教師的帽子和大衣,和阿嘉唱起那首臺人熟悉的《野玫瑰》,兩種語言在旋律中匯集,超越時空的角色性回歸再次出現。
最終將我們的感動化成眼角的濕熱的,還是那個沒有對白的結尾。對小島友子而言,六十年前一段純潔的感情在海角碼頭無聲無息地消失,留給她的,有等待,有焦慮,有不安,有失望,更有責怨,有思念,有不舍。六十年后的某個傍晚,當她忙完手頭的活兒,手邊是一個裝有她年少時的照片的盒子,里面還有七封來自海洋的情書等待她去開啟——那段純潔的感情竟在自己白發蒼蒼、聽力近失的時候,又無聲無息地回來了。愛情搭上了時光機,信紙上海風吹過的痕跡一如臉頰邊淚水滑過的弧線,留著一絲傷感的成澀。
臺南的鄉土氣息縈繞若整部片子,讓我們倍感親切的閩南語和冒著白煙的機車那“嗡嗡”的引擎聲構成獨特的配樂,而海岸的蔚藍和亞熱帶植被的蔥蘢則是這氣息的主色調。對于小人物情感的真誠與重視,使其在表達愛情與時間的張力的同時,從另一個層面彌散開一脈溫熱的人文關懷——勞馬心懷他的“魯凱公主”吹口琴的背影,水蛙對著老板娘情不自禁的笑臉……難怪有人說,《海角七號》在臺灣的走紅是因為很多臺南人都可以在里面找到一個自己。說到底,對小人物的誠意來源于對現實的尊重和富有藝術感染力的再現。
這確實是一封情書,里面藏著兩個關于時光和愛情的故事。除此以外,作者獨特的述說故事的方式。也間接地在愛情之外,撒下了幾顆或能讓我們心魂觸動,或能引我們思慮迫問的種子。于是也可以說,《海角七號》出色的劇本和編劇為我們展示了愛情在時光面前的色調,一如看到情人年輕時的黑白照片的心跳和感慨:而對現實的關注與真誠,則使這封情書并不單薄,海岸線勾勒出的背景最終被小人物的際遇和臺南的鄉土風情填得滿滿,散場時還留下一兩個值得一聊的話題。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封寄不出的情書,時光吹過,上面留下了風痕,或許那也是真愛的年輪吧……
編輯:瓔 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