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護

姚欣棱

“我說,律師啊,你一定要幫我啊!”我苦苦哀求道。

“行!你慢慢說,說案發經過。”

“我在路上開車,既沒醉酒,又沒超速,就把一個人撞死了!”

“撞死了什么人?”

“我的仇人!”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們要以故意殺人罪起訴你!”律師搖搖頭,“我現在問你一句,你一定要說實話。這到底是一場意外,還是……”

我咬牙切齒:“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故意要撞死他的,我就是沖著他撞的!我太恨他了,他搶我飯碗、搶我老婆……”

律師眉頭緊鎖。

一想到我可能會被判死刑,我幾乎哭了出來:“律師,你一定要幫我啊!只要不用被判刑,花多少錢我也愿意!”

律師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杯子顫顫發抖:“行!有你這句話,那我也實話告訴你,本律師只為金錢辯護,不為真理辯護!我當律師的樂趣就是能在法律空白的地方肆意犯規!”

律師擲地有聲的話讓我看到了一絲曙光。

“好。”律師頓了頓,“現在我就要為你翻案。我先問你,你有沒有精神病?”說完,律師拿起筆記本記錄。

我頓時明白了律師的思路,原來他是想用精神病人殺人無罪這一點為我開脫。但我還是老老實實地說:“我沒有精神病。我家鄰居的老頭就有精神病。如果精神病可以傳染的話,我就可以有……”

律師擺擺手,打斷我的話,頭也不抬地說:“你很聰明。可惜,這是最低劣的辯護。”

我不敢再多說話了。

律師又問:“你上網嗎?”

“沒有,我家連電腦也沒有。”我雖然不明白律師的意思,但一句廢話也不敢多說。

律師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邊記邊說:“這是因為如果連續上網超過六個小時就可以算是精神病了,可惜你連電腦都沒有。”

律師長出了一口氣,停止記錄,陷入了沉思。

“不行!這種思路必須停止!”他自言自語道,“與其說你有精神病,不如說……不如說他有精神病!”

我眼里充滿了不解,覺得律師更像有精神病。

“需要證據……”律師想了想,問我:“你剛才說他搶了你老婆?那你老婆,不,你前妻是個怎樣的人?”

“別提那個臭女人!當初她跟他還不是因為他的銀行存款比我多。哼!貪財的女人!”說到那個女人我就來氣。眼里充滿了怒火。

律師眼里放出了光彩,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看我怎樣為你辯護吧!你就等著無罪釋放了!”

果然,開庭那一天,律師的表現,不,應該是表演精彩絕倫。他用親切感人的陳述、尖銳有力的辯詞,再加上被金錢俘虜的鐵證——仇人的精神病體檢報告和前妻“信誓旦旦”的證詞,硬把一件故意開車殺人案件說成精神病人自殺撞車事件,駁得檢察官、法官無言以對。最后,我被無罪釋放了。

如沐春風一般,我開著車在路上兜風。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決定回家慶祝一番,慶祝仇人消失,慶祝免受法律制裁。

突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有一個行人看到我的車,就像狼看到羊,餓漢看到雞腿一樣,直沖過來。我一驚,剎不住車,那個人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我頭腦“嗡”地一聲,下車一看,是那位鄰居老頭。

交警又把我帶走了。

我連忙向那位律師求助,苦苦哀求道:“律師啊,你一定要幫我啊!”

律師搖了搖頭,說:“真是的,你怎么老撞人?”

我真是有苦難言,幾乎哭了出來:“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撞他的啊!我跟他無冤無仇……是他自己,我的鄰居老頭,就是有精神病的那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往我車上撞!”

律師陷入沉思:“也就是說,這次還真是一宗自殺案?”

“對,對!律師,我是清白的,你一定要……只要不被判刑,多少錢我都給你!”

“這……”律師面有難色,“我盡量吧!”

開庭當天,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位上次表演得精彩絕倫的律師今天簡直判若兩人,口齒結巴,辯詞無力……

我向他咆哮道:“你有沒有搞錯,我沒給少你錢,你存心害我是不是?”

他聳聳肩,無奈道:“沒辦法,我自從當律師后都是為虛假辯護,你現在一時間要我為真理辯護,實在不習慣……”

我欲哭無淚。

最后,我被判無期徒刑,開始了我的鐵窗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