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聯體:正在消失的現實

王大衛

日前,格魯吉亞總統薩卡什維利接受俄羅斯“莫斯科回聲”電臺采訪時宣布,格魯吉亞已經“無可挽回”地永遠退出獨聯體。俄著名的外交和國防政策理事會最近發布的報告稱,獨聯體是“正在消失的現實”。格魯吉亞的離去,正是獨聯體“消失”的重要一步。

“獨”凸顯“聯”不存

獨聯體是一個松散的組織,除作為整體參加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并名列金牌榜首位外,并無讓人印象深刻的作為。在對這個組織進行定義和描述的各種文件中,1995年葉利欽總統的概括最為簡明扼要,直指要害:俄羅斯對獨聯體政策的主要目標是建立一個能在國際社會上占有適當位置的政治、經濟一體化的國家聯盟,以鞏固俄羅斯在后蘇聯空間建立的國家間政治經濟關系新體系中的領導力量地位。

面對復雜的國際局勢,中亞各國采取了大膽的獨立外交政策,在包括俄羅斯在內的列強之間玩起平衡,各國之間也“合縱連橫”,一系列區域合作的涌現,對獨聯體的存在構成嚴重威脅。其中,1999年7月成立的古阿姆集團最引人注目。這個由格魯吉亞、烏克蘭、阿塞拜疆和摩爾多瓦組成的組織,得到美國從政治到資金上的大力支持,與獨聯體分庭抗禮。

而在獨聯體內部,各國間的關系也是親疏有別,有俄白聯盟、“中亞合作組織”、“關稅聯盟”、“統一經濟空間”,大家各行其道。整體來看,與俄羅斯一起結成集體安全條約組織和歐亞經濟共同體的白俄羅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亞美尼亞和烏茲別克斯坦六國,是親俄集團。上述事實意味著獨聯體已被分為兩半:一部分繼續留在俄羅斯的勢力范圍內,另一部分則投入歐盟和北約的羽翼之下。

“應以文明方式離婚”

在歐盟東擴、北約東擴、“顏色革命”、“大中亞計劃”等西方系列組合拳的沖擊下,2005年8月,土庫曼斯坦宣布退出獨聯體,三年后,則是格魯吉亞選擇離開。面對西方的咄咄逼人和獨聯體的松松垮垮,俄羅斯重新思考該如何保持它對這些蘇聯共和國的控制力。

2008年2月獨聯體峰會上,普京總理毫不含糊地表明,獨聯體是“俄羅斯外交的第一優先”,梅德韋杰夫總統則說,俄羅斯“除了發展和獨聯體國家的友好關系和長遠合作關系外,別無選擇”。這些官方表態顯示出俄對蘇聯共和國無比忠誠的態度。

但莫斯科的政治精英們卻心知肚明,獨聯體國家不是他們的固定資產;他們也明白,獨聯體國家作為俄羅斯緩沖國或衛星國的現實不會持久。對獨聯體這種若有若無的弱勢地位,俄政治分析家安德烈·福耶德羅夫在《獨立報》撰文稱,顯然,獨聯體的潛能實際上消耗殆盡,我們實在是應該“以文明方式離婚”了。

多年來,俄羅斯習慣靠展示肌肉來維護自身利益,它動輒以能源為武器祭起大棒,逼迫小兄弟們遵從自己的主張,每年都要上演的,和烏克蘭、歐盟三方之間的天然氣問題便是典型案例。這樣的局面下,獨聯體國家對俄羅斯可謂畏懼有余,敬重不足,離心力不斷加強。

當前,俄羅斯已經意識到其政策的缺陷,準備加以調整。俄外交智囊給政府提出的建議是,大量購買獨聯體國家的資產,這樣俄國公司及政府就可控制獨聯體國家的經濟,從而控制這些國家。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關鍵問題在于,獨聯體國家的領導人把俄羅斯看作來勢洶洶的巨人,而不是真正的朋友。

與此同時,歐盟近日提出的“東部伙伴計劃”則更具吸引力。5月7日,在布拉格舉行的33國峰會,首次把歐盟27個成員國和烏克蘭、格魯吉亞、摩爾多瓦、亞美尼亞、阿塞拜疆及白俄羅斯的領導人聚集到一起,以建立所謂的“東部伙伴關系”,其主要目的就是“加速歐盟與中亞各國之間的政治交往和進一步經濟融合”。

盡管一系列重量級人物的缺席使這次“峰會”大打折扣,德國《法蘭克福匯報》甚至評論這次會議只是歐盟的一次“美容”,但其象征意義卻不容小視。莫斯科的態度很強硬,俄外長拉夫羅夫警告說,反對在歐洲劃分“新的分界線”。但要真正將獨聯體國家團結在自己周圍,僅僅依靠強硬是不夠的。

莫斯科拯救獨聯體?

事實上,在獨聯體的生死存亡問題上,俄羅斯正在采取現實主義的做法,試圖用經濟、軍事雙管齊下的策略,拯救獨聯體。在金融危機的侵蝕下,獨聯體國家的各項經濟指標下滑,外債數額激增,失業率持續攀升。

為應對全球金融危機的沖擊,獨聯體相關國家開始聯合自救,俄羅斯當之無愧地成為“領頭羊”。今年2月,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等歐亞經濟共同體成員國宣布成立總額為100億美元的“反危機基金”。這可以看作是中亞國家應對金融危機的重要舉措,也可以看作俄羅斯借金融危機拯救獨聯體的措施。除設立基金,俄羅斯已答應向白俄羅斯提供20億美元穩定貸款框架內的5億美元貸款,向亞美尼亞提供5億美元穩定市場貸款,向吉爾吉斯斯坦提供1.5億美元無償援助和20億美元優惠貸款。

不過,對本國政府出手相救“前兄弟國家”,俄羅斯民眾并不理解,也不支持。全俄社會輿論研究中心的民調顯示,49%的俄民眾認為,“在經濟危機時期,俄政府應該把資金用于支持本國經濟恢復上,而不應去幫助別的國家”;47%的被訪民眾認為,俄政府向其他國家提供的“反危機貸款”是“有去無回”的。

德國對外關系委員會俄羅斯和獨聯體國家項目主任亞歷山大·拉爾認為,俄羅斯確實具備了利用金融危機來團結“前蘇聯碎片”的歷史契機。目前的情況是,俄羅斯的鄰居們需要大量的金錢,而它們的“歐洲好朋友”已經自身難保,這無疑給了俄羅斯控制周邊國家經濟命脈的機會,在經濟基礎上來影響這些國家的政治。

此外,在莫斯科召開的獨聯體集體安全條約組織首腦峰會決定,由俄羅斯領銜組建一支快速反應部隊,以打擊恐怖組織分子和應對地區緊急情況,這支部隊的戰斗力將不遜于北約組織同類武裝,而“俄羅斯準備貢獻一個師和一個旅”。

盡管這套經濟軍事組合拳看似強大,但在現實利益面前,各獨聯體成員國如何作出最終選擇,俄羅斯能否達到維護本國安全和經濟利益的目標,現在還有待觀察。

(摘自《臺港澳報刊參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