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驢的糾紛

王承磊

這天是柳樹村逢集的日子。集市靠近馬路邊,便有人將攤子擺上了馬路。丁老漢是外村的,他是趕著一輛驢車來的。丁老漢把車上的雜貨擺下,便把驢拴在路邊的一棵樹上。

臨近散集,人群慢慢稀疏了,馬路重新變得寬闊起來。丁老漢正忙活著往車上裝貨呢,那驢就圍著樹轉起來,大概也知道要回家了,歡快地尥蹶子。

就在這時,一輛銀白色小轎車從南往北疾駛。偏偏行至拴驢的地方時,路中間有塊石頭,司機為了躲石頭把方向盤一打,轎車沖著驢就來了。

驢可沒見過這陣勢,見一個白東西朝它來了,或許也是出于本能吧,一個轉身,一蹄子就踢在了轎車上。轎車嘎地一下停住了,車子前面很顯眼的位置被驢蹄子踢出了一個大坑。

司機下來,看看車上的蹄印,看看拴著的驢,火了,誰的驢?誰的驢?

丁老漢也被這情形嚇懵了,聽他一吆喝,趕緊跑過去,摸摸驢,看看蹄,沒事。這才回頭問司機,你怎么開的車,撞到俺的驢了。

那司機也不甘示弱,誰讓你把驢拴在這兒的?看看把我車踢的,你說怎么辦吧。

丁老漢說,我的驢拴在這兒老半天了,就你開車過來撞它。多虧沒受傷,沒事,你走吧,以后注意點。

什么?司機不樂意了,你沒事我還有事呢,這車剛買的,就被你的驢踢了個大坑,你看怎么辦吧,修修最少也得五百塊錢,你說沒事就沒事了?

丁老漢有點氣餒了,是呀,不管誰有理,畢竟自己的驢沒事,人家受了損失,再說了,一聽到修那么點兒地方就得花五百多塊錢,丁老漢當時嚇壞了,自己趕多少個集才能掙五百塊呀,現在兜里也就有個五十六十的。老漢小心地問,能不能少賠點?沒那么多錢呢。

司機眼一瞪,不行,少一分也不行。

雙方就這么耗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這個說這個有理,那個說那個有理。過了一會兒,司機等得不耐煩了,掏出電話報了警。

丁老漢更害怕了,腿都打哆嗦了。報警更沒自己的好事,自己只是個小老百姓,對方可能是個官,也可能有關系,關鍵是人家有錢。

不一會兒,交警隊執勤的車來了。交警下車,一個標準的敬禮,又仔細詢問了事情的經過,問,要公了還是私了?

司機掏出駕駛證搶著說,我有手續,公了,必須讓他賠錢。

丁老漢一聲不吭地站在那里,像個等著挨訓的孩子。

交警看看證,又看看丁老漢,鄭重地對司機說,你開車撞了拴著的驢,驢是牲畜,不懂交通規則,驢是出于自我保護踢了你的車。如果這頭驢是個人呢,那你今天可就得吃不了兜著走。這是集市,本來人就多,你不減慢速度,還開那么快,事故原因全在你自己,不關這頭驢的事,也不關這老人的事。說完,交警朝身后的工作人員說,超速行駛,沒事找事,把車拖回所里,罰款二百,交錢再走。

司機趕緊湊上前,朝交警耳邊說了句什么。交警很嚴肅地一擺手,不認識,拖走。

圍觀的人群中響起一片叫好聲和鼓掌聲。可巧的是,丁老漢的那頭驢也跟著叫了起來,把剛才還惶恐的丁老漢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