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

裴曉強

樂樂是小學三年級學生。雖然很努力,成績卻不是很好。爸爸媽媽非常惱火,總是在飯桌上對他進行思想教育。

爸爸媽媽經(jīng)常對他說的話是:樂樂,你現(xiàn)在不愁吃不愁穿是爸爸媽媽養(yǎng)著你,但爸爸媽媽不能養(yǎng)你一輩子,遲早得自己找飯吃。所以,你必須努力學習考個好大學。考上了大學,你才有飯吃。樂樂不明白考大學和吃飯有什么關系,但他不敢問爸爸媽媽。他一問問題,爸爸媽媽就會訓斥他:這么簡單還不會,上課一定沒好好聽講。樂樂說: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爸爸媽媽的臉色就變了:很努力成績怎么不好呢?

天長日久,樂樂漸漸失去了食欲。雖然肚子餓得咕咕叫,卻一點也不想吃飯。爸爸媽媽又生氣了:樂樂,這么好的飯你不吃想吃什么?非洲還有許多孩子挨餓呢。

爸爸媽媽越是教育和訓斥,樂樂的成績反而越往下滑。爸爸媽媽終于憋不住火了,一次吃飯時,樂樂剛說了句不想吃,爸爸就給了他一耳光。媽媽是又生氣又心疼,把他摟進懷里,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樂樂,爸爸媽媽平時沒有時間,吃飯時才有點空閑,教育你努力學習,是盼你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樂樂說: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爸爸媽媽又不高興了:樂樂,你這話我們已經(jīng)聽了一百遍了。努力不是在嘴上說的,得用成績說話。這頓飯,樂樂又像是吃藥一樣難以下咽。

樂樂經(jīng)常回憶小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吃飯的快樂時光。那時候,爸爸媽媽總是夸他:乖,樂樂真有本事,又吃了一大口。有時,他也會耍小脾氣,爸爸媽媽不但不生氣,反而想方設法地逗他吃飯:樂樂,和爸爸媽媽比賽吃,誰先吃完誰是大官。當他端著小碗一口氣吃完后,爸爸媽媽總是露出幸福的微笑。但上學后,吃飯時再也沒見過爸爸媽媽的笑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的批評和訓斥。有時媽媽做了他非常喜歡的飯菜,他正準備好好吃一頓,可爸爸媽媽又嘮叨上了,他就沒了食欲。爸爸媽媽的火氣又上來了:學習不好還這不吃那不吃的,到時候考不上大學找不到工作,想吃也沒的吃。每次回憶兒時的歡樂,樂樂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要是永遠長不大該多好啊。

樂樂悄悄地問了幾個要好的伙伴,原來他們和他一樣在吃飯時備受煎熬。他們都說,最不愿和爸爸媽媽一起吃飯了,最不愿聽爸爸媽媽說他們不努力學習了。他們不明白,爸爸媽媽小時候也學習不好,為什么現(xiàn)在非要他們學習好不可,還說什么學習好了長大才有飯吃。他們不明白學習好壞和吃飯有什么關系。

知道了小伙伴的情況,樂樂想:吃飯時吃苦受難的不只他一個人啊。長大后沒飯吃的也不只他一個人啊。這么多人和他做伴,樂樂不再覺得孤獨了。

有一次吃飯時,爸爸把一本書放到他面前:看你寫的作文,跟請假條一樣。這是魯迅的作品集,好好看看,學學人家是怎么寫的。爸爸的一番訓斥,又影響了樂樂的食欲。媽媽見樂樂又剩飯了,數(shù)落他道:你這孩子,總是剩飯,倒掉多可惜啊。你沒學過那首詩嗎?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樂樂把魯迅的作品集帶到學校里看,但看不懂。看了多半本書,只記住了一句話:救救孩子……他不明白魯迅為什么要救救孩子,但他覺得魯迅真好,他想:我也是孩子,魯迅什么時候來救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