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水手被困北極冰原的苦難經歷

吉里特·德維爾

這次航行的目的是想發現一條從東北通向亞洲的航道，指揮者是荷蘭航海家威廉·巴倫支。1596年6月，他的船在北冰洋被冰原所困。最后巴倫支死了，但大部分水手卻生還了。1871年，人們發現了巴倫支建造的那座屋子，里面的許多東西依然完好無損。

9月11日天氣晴朗，我們中有8個人來到陸地上，去看看是否像另外3個伙伴所說的真有木料躺在河里。我們長時間以來一直在海里兜圈子，有時被冰層圍困，有時又從冰層中解脫出來，航線也在不停地改變。最后我們發現已無法從海面冰層中脫身，冰層正在加厚，并且越來越堅硬、緊密，我們的船已寸步難行了，雖然在此之前我們曾多次化險為夷。現在離冬天已經很近了，所以我們只剩下唯一的選擇：在這里過冬，經歷一次上帝安排的冒險。在進行討論之后(如何才能戰勝寒冷和野獸)，我們一致同意在陸地上建造一幢房子。為此我們必須到陸地上去勘察一番，找一處比較理想的地方。問題在于我們缺乏必需的建筑材料，這里根本不生長樹木，也沒有任何適合建造房屋的東西。但我們似乎碰上了好運，去陸地勘察地形的3位伙伴在一條冰河中發現了許多木料，也許是夏季時隨海流漂到這里來的(仿佛是上帝有意讓它們漂到這里來似的)，我們感到寬慰，也希望上帝能進一步顯示出他的仁慈和慷慨。后來我們發現，這些木材不僅夠蓋一幢房屋，還有多余的可以用來生火取暖、煮食物。假如沒有這些木料，那么我們的前景該有多么可怕啊……

到了26日那天，刮起了強勁的西風，我們的船依然被冰層封得死死的，但我們并不悲哀，因為這一定是上帝的意愿，他要求我們耐心地承受苦難。房子已蓋了將近一半，我們共有16個人，除了兩個人生病以外，其余的人都當起了木匠。27日天氣特別寒冷，風向改成了東北，假如我們將一枚釘子銜在口中(就像木匠們干活時那樣)，再取出來時，上面便已結了一層冰。我們的血液似乎都要凝結住了。一次我們正在干活，一只大熊帶著一只小熊向我們走來，我們很想用槍將它們打死，但它們立即逃之夭夭了。

28日天氣格外晴朗，太陽照耀著這片冰雪大地，能見度特別好。我們的房屋已建造完畢，所有的人都上船將食物搬運到那里去。這時又來了3只熊，1只母熊和兩只小熊，我們沒理睬它們，繼續搬著東西，它們并不離開，而是跟著我們。最后我們大聲吆喝起來，才把它們趕走。

我們在房屋前燃起了一堆大火，希望能將冰烤化，這樣便能有一塊平地了，但這無疑是徒勞的，因為冰層是如此得厚，我們用去了很多木柴，但下面除了冰還是冰，所以我們只得放棄了這一嘗試。

10月13日，暴風雪襲擊了我們。一到室外，人就會被風雪抽打得站不穩腳。我和另外兩個伙伴這時恰好在船上，我們在將一桶桶的啤酒往雪橇上裝，準備運到屋子里去。突如其來的暴風雪將我們逼回到船上去，我們既無法回到屋子那里去，也無法將啤酒重新搬回船上，只能讓啤酒躺在暴風雪中。在船上我們度過了可怕的一夜，寒冷似乎已鉆入了我們的骨髓……

到了14日上午我們走下船時看見，那些啤酒桶依然在雪橇上，但啤酒已全部上凍了，一些溢出的啤酒在桶外結成厚實的冰塊。我們拉著這些凍啤酒回到新居。當晚我們想喝啤酒時發現，啤酒中未上凍的部分變得非常粘稠，而那些上凍的部分化開后喝起來淡如涼水，因此我們必須將兩部分重新調合起來才能喝，但大伙都抱怨酒味已變得很差了……

11月7日天變得異常昏暗，幾乎分不清白天與黑夜，尤其是我們的鐘也停了，無法判斷時間。大伙幾乎整天躺在各自的小間里，誰也不愿起床，只是一個勁地爭論現在究竟是晚上還是白天。最后我們終于準確地判斷出是中午12點，其根據是那隱約可見的太陽的位置。

11月20日天氣特別晴朗，刮著不太大的東風，我們洗了洗衣服和床單，但當我們將這些東西擰干時，它們立刻就凍住了，我們只能生起火來將它們烤干。若是誰稍不小心，便會將凍住的衣服碰成碎片……

下了幾天大雪，29日又是個好天氣。我們費了很大的勁才打開了一扇門，外面已有幾英尺深的積雪，我們前些天放置的捕獸夾全部被埋在深深的積雪下，大家忙著從雪中扒出捕獸夾并重新放置，值得慶幸的是有一只捕獸夾竟然夾住了一只狐貍，這樣我們不僅可以吃上新鮮的肉，還能用它的毛皮制作幾頂帽子來抵擋寒冷……

12月1日的天氣特別糟糕，濃霧彌漫，連房間里都滿是霧氣，幾乎無法生火。我們只能整天躺在各自的小間里，而我們的廚師則千方百計地想生起火來，為我們做些吃的……

12月3日天氣依然惡劣，誰也沒有心思起床活動一下。我們聽見海面冰層發出的巨大爆裂聲，估計離海岸約有半英里遠，我們猜測曾經在夏季看見過的冰山也許正是這種爆裂形成的。幾天的濃霧使屋頂上垂掛下了一根根冰柱，約有兩手指長。我們已經在屋里憋了3天，由于鐘也結上了冰，我們只能用沙漏來計算時間……

7日那天又下起暴風雪，伴隨著暴風雪的是極度的寒冷。我們坐在一起討論該干些什么以防止嚴寒的傷害，有人提出應該將船上的燃煤運來作取暖用，因為煤產生的熱量更大也更持久。這一建議受到了大家的贊同，所以到傍晚時分我們便有了一堆熊熊的火焰，屋里頓時溫暖如春，每個人都為此欣喜萬分。同時我們決定關死所有的門和天窗，不讓熱量散發出去。干完所有這些，我們便躺下睡覺了，由于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溫暖，大伙便興奮地交談了一會兒。但沒過多久，一種暈眩的感覺便或輕或重地出現在每個人身上，開始我們還以為是得了病，后來才猜到了透不出氣來的原因，我們中一個最強壯的小伙子踉踉蹌蹌地跑到門前，使勁推開了門，由于用力過猛再加上頭暈目眩，他一下子便跌倒在門外的雪中。我睡覺的小間就在門旁，清新的空氣使我站立了起來，我找來醋潑灑在他臉上，不一會兒他便蘇醒過來。當門和天窗全部打開后，我們所有的人都漸漸恢復了體力，寒冷本來一直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但這次卻救了我們的命。船長分給每人一些葡萄酒，讓它來撫慰一下我們的心……

12月25日，圣誕節來臨，可天公不作美，刮起了老大的西北風。好些狐貍從屋頂上跑過，有人說這是一個不祥之兆。我們都坐起來問他為什么這樣說，他回答道，因為我們無法逮住它們，也無法將它們送進鍋里。假如能吃到它們那才算是吉利的。

26日又刮了一天西北風，寒冷又一次顯示了它的強大威力，雖然我們生了一堆火，還將許多石塊烤熱后放在腳跟和胸前，但早晨醒來時小室墻上還是結了一層冰，我們打著冷戰相互注視著。伙伴們相互安慰說，太陽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從現在開始白天會一天天長起來了。事實確實如此。雖然寒冷又一次加劇了，但我們的希望也日益增強了。到27日，我們已有整整3天沒邁出門檻一步了，我們甚至連腦袋也不敢伸出門去。大伙都圍坐在火堆旁，我們的前胸都快被烤焦了，但后背卻依舊冰涼冰涼。

28日，我們中的一個伙伴實在憋不住了，想出去看看，但他無法將門打開，事實上積雪的厚度已接近屋頂，門被完全封死了。他只得在門板上挖了個洞并在雪中也挖了洞，才來到雪面上。沒一會兒，`他就凍得受不住了，回來告訴我們說外面下著非常大的雪，弄不好整幢房子都會被雪埋起來。幸好29日天氣轉晴，風向也轉為東南，當值日的人設法打開門并挖了條通到雪面的通道，為了行走方便，他還特地挖了七八級臺階，每級約1英尺高，我們覺得像是生活在地窖里。來到室外后我們又去檢查那些捕獸夾，發現在一只夾子上有一只已凍得僵硬的狐貍，我們把它帶進屋里，烤熟后大家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可惜好景不長，第二天又下起了大雪，門外的通道以及那些捕獸夾又被積雪覆蓋住了。31日的暴風雪依然大得驚人,我們像囚犯一樣地被關在屋里，哪兒也去不了。烤火時有好幾個人的襪子都燒了起來，但補好之后他們仍把腳直往火里伸。

1月5日，暴風雪終于平息了：我們重新挖了條通道來到屋外，值日的人忙著將糞便倒向遠處，另一些人則把木柴搬進屋里，我們盡可能地多干些活，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場暴風雪會持續多久。我們的屋子一共有3扇門，由于積雪已比門高得多了，所以我們便將中間的那扇門給拆了，然后在雪中掏了個大窟窿，像是一個白色的巖洞，這樣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們便能將垃圾和排泄物倒在那里了，反正一旦它們上了凍也就不會難聞了。這時，我們記起今天已是主顯節前夕，我們便開始向主祈禱，請求他賜予我們快樂。晚上大伙都喝了葡萄酒，并為我們的國王干杯——這位國王是剛剛靠抽簽產生的，他將成為這塊土地(新地島)的國王，這塊土地至少有200英里長，并且位于兩個大海之間。

（責編 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