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秀歌手

〔印度〕什納茲·瓦迪亞

譯/徐 澄

“你怎么知道夢想再次破滅的痛苦啊？你每天除了開出租車掙點工資，還有別的夢想嗎？”

尼什達一頭鉆進出租車，沮喪極了。出租車司機問他去什么地方，尼什達手一揮，隨口說了一個地點。出租車司機異常激動：“你不就是那位選秀大賽落選歌手嗎？”看到尼什達悶悶不樂，出租車司機覺得，自己還是默默開車為妙。

尼什達昨天大哭了一場，眼睛到現在還是腫的，就是無法接受失敗的現實。這是他第二次參加現場選秀大賽被淘汰出局。上次落選發生在兩年前。那次他輸得心服口服，勝出歌手的確唱功非凡，自己還需要加強訓練。

他拜寶萊塢一位著名音樂導演為師。兩年來，他全身心投入聲樂技巧訓練，既練古典音樂，又練流行音樂。大師告誡他：“要想出人頭地，必須每天至少練習１２個鐘頭。”為了保護聲帶，他不得不忍痛割愛，放棄很多美食，但這只不過是為成功和出名付出的小小代價。

大師和尼什達都心知肚明，單憑兩年的聲樂訓練，他是不可能成為大腕的。不過，尼什達一心想成為大歌星。他夢寐以求的是被人吹捧的感覺，是被追星族前呼后擁的感覺。

這次，尼什達輕松贏得了聽音階段的比賽。他上次比賽時的歌迷來到現場為他加油鼓勁，評委們無一不對他的表現大加褒獎。他自信能將此次大賽頭獎收入囊中。簽約、鈔票、汽車及數不盡的好處都將如洪水般向他涌來。世界總是向勝利者低頭！他憧憬著，企業競相邀他做形象大使，唱片公司紛紛想與他簽約，銀行存款成倍增長。他一路殺進了四強，現在他知道，前進道路上再也沒有什么障礙了！其他三位選手都是靠大眾投票進入前四強的，專業評委一致認為他是最棒的。

但是，他的命運仍在專家評委和大眾之間搖擺。昨天大賽最終結果無情地給他判了“死刑”。他從自我幻想的成功巔峰上狠狠地跌了下來。他無法抑制地抽泣。這一結果全是大眾偏見導致！不！應該是地方歧視！否則那一定是主辦方在搞暗箱操作！他憤怒得似乎失去了正常思維。家人和朋友都憤憤不平，試圖安慰他，可是他誰也不想見。

出租車遇紅燈停下車，尼什達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并排停著的汽車，移開目光，然后禁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開車人的面孔似乎很熟悉！他努力回想這個人的名字，暫時忘記了自己的傷心事。但很快交通指示燈就變綠了。出租車飛速朝前行駛，那輛汽車則右拐而去。出租車司機從后視鏡里看著尼什達，開口說：“喂，你認出那個人了嗎？”

“哪個人？你在說誰啊？”

“呃，十字路口右拐的那輛藍色小轎車上那個男的。”

“哦，他是誰呀？我干嗎要管他是誰呀？”

“你不記得那張面孔啦？就在幾年前，從ＣＤ封面到廣告牌，他的笑臉無處不在。無數歌迷為他瘋狂。大眾的記憶實在太差，但是我想至少你是不會忘記哈普里特?辛格的。”

出租車司機輕率的言辭挑起了尼什達的怒火，但是聽到自己最愛歌手的名字，尼什達到嘴邊的刻薄話又收了回去。

“我為什么要特別記住他？你又對我了解多少？”

“我怎么會不認識你？你是尼什達呀！一直到昨天，你都是各電視頻道的關注焦點。一次采訪中，你曾提到過，你是他的特大粉絲！”

有人認出自己！尼什達受傷的自尊得到了一絲安慰。他的口氣頓時緩和下來，問出租車司機，是否也認為自己該在選秀歌手大賽中被淘汰出局。

“當然不是！你是最棒的，我一直投票支持你。我甚至還要公司里的其他司機投你的票。別被這次挫折打倒！比這更糟糕的事還多著呢！”

尼什達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你怎么知道夢想再次破滅的痛苦啊？你每天除了開出租車掙點工資，還有別的夢想嗎？”尼什達話中帶刺。

出租車司機打斷了他的刻薄話。“尼什達，你知道嗎？哈普里特?辛格的父母和我們同住一村。我們兩家熟得很。命中注定！２５歲的時候，其他人還在為將來從事何種職業犯愁的時候，他卻早已到達事業的巔峰。天生一副充滿激情的好嗓子！有人預言，超級男聲哈普里特?辛格一定會成為印度歌王。”

“對，對，我想起來了。但今天我幾乎沒有認出他來。他判若兩人啊！為什么這兩年他沒有出一張專輯？”尼什達驚奇地提高了嗓門。

專心駕駛的出租車司機沉默了片刻。

“算了吧！”尼什達咕噥著。我自己的世界都崩潰了，干嗎還替別人操心！尼什達決定就此打住，還是讓破碎的自我回到自憐的狀態吧！他在泰姬陵酒店附近下了車。

找零錢的時候，出租車司機輕柔地說：“尼什達，生活對你太眷顧了。不要忌恨這些芝麻粒大的小考驗和失望。哈普里特?辛格得的是喉癌，今后再也唱不成歌了。”

尼什達目瞪口呆地站在人行道上……

（雨松摘自《青年參考》

2008年1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