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青年黃巢的人生悲劇

王　封

農民起義領袖黃巢,其出身不是勞苦大眾,而是一個靠武裝走私販鹽、家境相當富有的知識分子。據史書記載,黃巢“屢舉進士不第,以販私鹽為業。家富于財,善擊劍騎射”。此外,其“頭丑,掠鬢不盡”,估計其相貌跟張飛、李逵是一個類型的。但是,人是不可貌相的,黃巢文采斐然。

《不第后賦菊》: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這是黃巢多次參加科舉考試落榜之后,實在難以忍受應試教育的折磨寫下的殺氣騰騰的詠菊名篇。他的理想國是那么的浪漫宏大———長安城里,開滿了帶著黃金盔甲的菊花;它們散發出的陣陣濃郁香氣,直沖云天。

文如其人。黃巢還果真反了。他之所以揭竿而起,原因大體有三:一是通過科舉考試博取功名的可能性越來越小了,要想實現人生的理想和抱負,只能鋌而走險;二是多年走私販鹽,走南闖北,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物質財富和大量的武裝斗爭經驗;三是正值唐朝末年,藩鎮割據,政府腐敗乏力。正所謂,墻倒眾人推,時勢造英雄。黃巢乃性情中人,自信甚至狂妄。起義之初,他的“黃金搭檔”王仙芝想接受“招安”,惹急了黃巢,大罵仙芝,隨后還打破了人家的腦袋。后來,王仙芝戰死,黃巢自稱“沖天大將軍”,開始了馳騁天下,殺戮無數的戰斗生涯,轉戰江南,控制嶺南地區,再揮師北上,攻克東都洛陽,進而輕取帝都長安,建立了大齊政權。之所以國號“大齊”,蓋因黃巢老家乃齊魯大地。

不過,浸淫儒學多年的黃巢擺脫不了傳統的倫理思想,他組建規模龐大的反政府武裝,并不是想取代唐朝的皇帝,領導百姓過上好日子,而只是想實現自己的理想———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要不然,唐僖宗從長安逃到四川,黃巢完全有能力殺將過去,取了狗皇帝的首級和傳國玉璽。但是,他沒有。破長安,登大寶,黃巢“沖天香陣透長安”的人生理想得以徹底實現,可以說是“死而無憾”了,夫復何求?

黃巢在戰爭中殺人如麻,有屠夫的一面,但更多的時候,他畢竟還是一個書生。稱帝后,黃巢任命晚唐著名文學家皮日休當翰林學士。皮在當時,應該算是文壇巨擘。吸引重量級的文人在其麾下,黃巢是很在乎的。即便身陷絕境,黃巢依然保持著文學青年的可愛?！缎绿茣?黃巢傳》記載,敗退至如今的山東萊蕪狼虎谷,黃巢對他的外甥林言說:你拿著我的頭顱獻給朝廷,可得富貴,不要把機會留給他人。外甥不忍,黃巢無奈自刎。到了人生的最后,他還天真地想著如何“肥水不流外人田”呢!結果,他外甥也被政府軍殺了。

(麥田摘自《齊魯晚報》2009年9月16日圖/遲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