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姬和呂雉的楚漢之爭

那時花開

楚漢之爭,是兩朵花兒的戰爭。女人如花,臨于楚河漢界之上,笑看千古風云。虞美人和呂雉,這一對姊妹花,都懷著無盡的心事。

相傳虞姬生于秦末的虞地(江蘇吳縣),有美色,善劍舞。公元前209年,項羽助項梁殺會稽太守,于吳中起義。虞姬愛慕項羽的勇猛,嫁與項羽為妾,常隨項羽出征。項梁死,項羽為次將,施升上將軍,自此,虞姬與項羽形影不離。可以說,虞姬是一位三千寵愛集一身的女子,在人生最美好的時光,與心愛的男人馳騁天涯。霸王一生百戰,何懼險境環生,巨鹿城下破釜沉舟,定陶之戰蛟龍出海。皆有虞姬笑傲身旁。然而這一次,在垓下的月光里,他的虞姬如此沉默。以卿之命換霸王平安,為愛而死的女人,皆以為死能換得生者的安逸,然而,那相愛的人中,獨活的卻更為艱難。虞姬香隕的一瞬,江東的紅花勝火春水如藍頃刻間煙消云散。

楚河那邊,清輝下罌粟慘笑,是為愛而生的呂雉。那年沛城新雨,初燕斜飛,在父親的壽宴上,她遇見了劉邦。那之后,要做大丈夫的劉邦四處與豪士接頭,必選那陰僻難尋之處,然而每回都能被思夫心切的呂雉找到,她的懷里還揣著溫熱的干糧。劉邦斬白蛇而起,十萬弟兄殺奔咸陽,呂雉就像個小姑娘跟在后面,絲毫沒有虞姬的威風,因為她的丈夫沒有力拔泰山的神勇,只有再敗再戰的堅韌。彭城一戰,呂雉和劉邦的父親一同被項羽俘獲。朔風獵獵,虞美人依偎在霸王身邊,華服錦繡,美艷萬千。呂雉像可憐的小羊在風中瑟瑟發抖,她被項羽押到兩軍陣前,以烹殺來威脅劉邦:“要天下,還是要她。”那一刻的凄涼和驚悸就像露珠在清晨滾落,劉邦的回答讓三軍失色:“你愛殺就殺,悉聽尊便。”是的,難道他放下武器就真的能換她回去?想想巨野城外的坑坑白骨,想想咸陽大火三月不滅,棄天下,俱死,得天下,皆生。

孤雁哀鳴,淚滴滑落虞姬的臉旁,罌粟在小羊的心中瘋長。

隨后的四年呂雉一直被囚在楚軍之中,受盡了折磨和凌辱,四年里,漢軍威武,越戰越強,皆因這個女人的生,給她的男人矗立起巍峨的信念。光陰流轉,一次勢均力敵的和談后,呂雉回到了他的身邊。生,還是死,不再是個問題。垓下一戰,大業成矣,君臨天下,千秋萬代。滿天烈焰是那楚歌,讓這朵罌粟涅槃。

為愛而生的女人在心口磨出了厚厚的繭,消融過無數風霜利劍,這繭也如鋒刃沾滿罌毒,那般冰冷決絕。殺韓信,誅彭越,造“人彘”,毒殺趙王劉如意,她冷如霜雪,艷若云霞。

很多人走了,很多風景散了。

很多年后,她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里,男人名叫審食其。晴空有雁飛過,依稀飄起楚歌溫柔,她想起彭城外曾有顆淚滴滑落,那人模樣早已消散。牧童在對面河邊摘下一枝虞美人,掛在牛角,沖她一笑,隨笛聲走遠。

(田生摘自《東方女性》2009年第6期圖/韓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