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爾·海明威
我的爺爺是一位作家,他于1954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代表作是《老人與海》,他的名字就是歐內斯特?海明威。爺爺為家族帶來了無上的榮耀,然而幾十年來,病魔卻也一直纏繞著他的家族。爺爺在我出生前幾個月因病抑郁癥自殺,而他的父親早在他年輕時也是因為抑郁癥而自盡。他的妹妹、弟弟、我的一個叔叔、兩個姐姐后來又相繼因酗酒、吸毒、抑郁癥或其他怪病而自殺或暴斃。人們都說海明威家族被詛咒了,所有家庭成員都將不得善終。
作為海明威的兒子,父親繼承了一筆沉重的負擔:酒精成癮和濫用藥物的傾向、自暴自棄的痛苦,還有自我懷疑,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比不上爺爺。我的母親很漂亮,卻也很痛苦。她的第一任丈夫死于“二戰”,和我父親結婚后,她一直恨父親不是她最心愛的人。他們倆每天都打架。生活像鐘擺一樣,總是在反復地走著極端:不是冷若冰霜的沉默,就是炮火連天的爭吵,兩者常常緊密相連。
只有食物是唯一不變的。實際上,它是我們感受和表達愛意的途徑。全家人始終都會關心晚餐做什么。一頓飯還沒吃完,我們已經在計劃下一頓了。每天晚上6點是“葡萄酒時間”,一杯酒下肚,一切都是快樂和笑臉,但是隨著后續的每一杯酒,大家開始變得緊張易怒,等到第4杯酒過后,狂呼亂叫的家庭戰爭又開始了。
我16歲離開家鄉,到好萊塢當了演員。為了保證不會發胖、生病或發瘋,我下定決心要打敗從家族那里繼承來的偏執———那是一條與斗牛一起狂奔似的生活道路,它被深深地烙在家族基因之中,而我時刻都能感到它在身后飛快地追趕著我。
我無法改變基因,但是我拒絕向命運的詛咒低頭,我想要健康地活下去。我覺得控制食物似乎是最好的方法,于是我幾乎嘗試了每一種食療方法:長壽主義、素食主義、無脂肪、全脂肪、無蛋白質和高蛋白質等食譜。有一年我甚至除了水果和咖啡之外什么都不吃。但是這些痛苦的試驗卻對我毫無效果。對食譜的嚴格控制反而變成另一種偏執。
我開始審視自己的童年,嘗試著回憶當初最平靜最愜意的時刻,答案很快就變得清楚了:是夏天。夏天的時候,父親常常去釣本地的紅鮭魚。家里每天都有新鮮魚肉。我們還經常吃菜園里新鮮蔬菜拌成的沙拉。每年夏天我都要到俄勒岡州旅行,和我的教母一起住一段日子。她家有好多果樹,新鮮水果多得吃不完,菜園里種著各種蔬菜,山上還散養著雞和山羊,這樣我們就有新鮮雞蛋和羊奶了。回想起往事,我得到一個令人吃驚的啟示:純天然的食物不僅對身體有益,對心靈也有好處。
于是我開始吃最天然的食物,又戒掉了喝咖啡成癮的習慣,每天做瑜伽和冥想,身心終于逐步健康起來,全家人其樂融融。后來我在電視電影界都取得不錯的成績,獲得了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提名,還登上《人物》雜志的封面。最近我又開辦了自己的瑜伽健身房,寫作出版了好幾本關于身心健康的書。我還籌劃去巴黎親自執導、將爺爺的小說《流動的饗宴》拍成電影。我終于打敗了海明威家族的詛咒。
(鄭陽摘自《環球時報》2009年8月7日圖/韓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