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情

杜秋平

這個地處西南的山區，自然條件和氣候都很惡劣。我是三年前來到這兒支教的。是的，我已經在這里待了三年了，我之所以沒有走，是因為我無法忘記那段雨中情。

剛來時，我很快就喜歡上了這里的孩子，他們那么苦卻是那么的堅強。但是，我還是很快就泄氣了，因為這里的條件太艱苦了。我愛教書，愛這里的孩子，但我更愛大城市優越的條件。我很快就盼著走了。

一年在艱難困苦中終于過去了，支教期限已到。我在那個有點陰冷的午后準備回城。按說我該高興才對，可是，那個午后我心里特別難受。我該如何面對離別呢？我在這里已經和孩子們建立了深厚的友誼，而且和李老師的關系也很好。我真有點兒舍不得他們。

孩子們不知道我突然要走，我該如何跟他們解釋呢？我該如何面對他們渴望的眼神呢？想想這些，我心里就亂了，亂得一蹋糊涂。我想，干脆直接走算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想，但我確實這么做了。我提前一天只和李老師打了個招呼，就準備悄悄離開。

天突然就陰冷惡劣起來，雨愈來愈大，山谷中打著悶雷。也許老天爺也不想讓我走吧。可是，我必須得走了，車票已經買好了。我背了簡單的包裹，輕輕把門帶上。

我又不禁隔窗再瞅瞅我簡陋的臥室。我打算再仔細看一眼校園就離開。心里酸酸的，腿開始打顫。當我走過校園的時候，一下子驚呆了。這個點兒，本來是學生們上課的時間，可他們卻和李老師一起整齊地排列在校園里，背對著山谷面向我的宿舍。他們的眼神那樣真摯，讓人看一眼就禁不住被感染，孩子們可是在大雨中呀！

但是，還是要走的。我緊緊握住老李的手。老李那會兒都五十多了，他臉上堆積的皺紋和滿臉的真誠讓我的心酸澀不已。我說，老李，你跟孩子們回去吧，別再被雨淋了。眼淚還沒流下來，老李卻落淚了。老李說，我們不是不讓你走，就是想送送你。你看，你教了娃兒們一年了，他們都很感激你呢。我的淚止不住了。我哭出了聲。同時，我聽到孩子們一起喊了聲，老師——聲音伴著悶雷在山谷中回響。

我哆哆嗦嗦地抱住了孩子們，可很快又意識到我必須走。

我們都在感動中，都在感情的肆意宣泄中。我們沒有注意自然界的變化，事實上我們也無法預測和感知自然呀。這當兒，山谷中該是有種奇特的聲音傳來，好像火車的鳴叫。我以為是我的幻覺呢，事實上不是，雨太大了，連山都似乎開始搖搖晃晃了。

淚眼迷蒙中，突然看到對面的山好像真的傾倒起來。滑坡出現了！有些碎石向我們這兒滾來了，向校園這邊沖過來了。我當時就傻了，但我還是本能地撒腿跑開。我什么都不顧就跑，我只顧自己求生了。路滑加上害怕，我重重跌倒了，我在恐懼中暈了過去……

醒來時發現自己和孩子們在一處高大穩固的巖石上。是老李把我救起的。那會兒，山體的碎石猶如猛獸般沖擊了校園。老李和孩子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救我。

我抱著頭哭泣起來，感謝李老師和孩子們。還好，除了幾個腿腳有點兒慢的孩子外，大家都沒受傷。那幾個腿腳慢的孩子傷勢也不重。

我們后來重建了校園。我留了下來，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