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扁豆

張陶莉

這是鄉間最常見的一種蔬菜。或許是因為它的形狀酷似月牙的緣故吧，鄉親們親切地稱它“月兒扁豆”。

它那粗細不一的紫色藤蔓，攜著紫邊的心形綠葉，把一串串粉紅色的小花兒，鑲進秋的畫框里。將那一輪輪絳紫的“彎月牙兒”高高地掛在了門庭前，墻頭端。甚至，村旁的草垛、線桿，都成了它展現自己俏麗風姿的舞臺。

小時候，娘常在種瓜種豆的季節里，將掛在屋檐下的那一串“月兒扁豆”種子摘下，剝掉它已經曬皺的外衣，把裹在里面那飽滿的籽粒小心翼翼地放進笸籮里。而后 ，將它們點種在墻根、樹下。

不多久，它們就會擎著兩片翠綠的葉子從土里鉆出來，漸漸地抽蔓生葉。到了雁兒南飛、秋葉泛黃的季節，它便爬滿了整個墻頭。在其他扁豆類植物沒了身影的時候，它卻能將左一簇右一嘟嚕的花兒香滿整個秋天。天氣越冷，它結的彎豆莢就越多越肥碩。

娘總會在家里沒有菜的時候，踮著腳把這些絳紫的“彎月”從墻頭摘下，細細地摘掉它兩邊的粗筋，切成絲，和幾個小紅辣椒一起放進油鍋里爆炒，就著香香地玉米面餅子，全家人都會美美地吃上一頓。

或者，在蒸饅頭的時候，摘一些蒸熟。然后，拌上蒜泥，倒上醬油和白醋，放上鹽和味精，吃著剛出鍋的軟包地瓜，那滋味，至今想起來，舌尖仍似留香。

好多年沒有吃到這么鮮美的扁豆了。因艷羨它爬滿墻頭、裝飾庭院的那番情致，又垂涎于它的美味的緣故，今春一個雨后的下午，我從鄰居的墻沿下挖了兩棵嫩嫩的小苗兒，栽在了自家的院墻外。因為工作繁忙，無暇照顧它們的成長。時間一長，竟遺忘了外墻下的這兩棵月兒扁豆苗兒。

直到今天，它們將綠云般的葉子飄滿墻頭，旺盛地爬上我那窄小的門樓，成了我期許已久的庭院美景時，我才驀然想起，這是我在春天移栽來的月兒扁豆。

沒曾料到，從春天到秋天，這漫長的時間里，我沒有給它們澆一次水，沒有施過一次肥、噴一滴藥，在沒有陽光穿過的墻角下，這兩株幼苗竟倔強地生長，并且，還長成了一篇生機盎然的景致：在綠云間穿梭嬉戲的蜂蝶，剛剛枯凋花苞、沾滿露珠的小扁豆，翹首和風脈脈傳情的扁豆花兒……

月兒扁豆這種扎根鄉村，美化鄉間、服務于民的品質都讓我不住地敬嘆：無論在世界的哪個地方，就算是在被人遺忘的角落里，也要自強不息，將自己的生命綻放成一片絢麗的風景。